浅谈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在博物馆的保护与利用
2018-09-10潘彬彬
潘彬彬
一、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概述
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是指通过文字、录音、录像、数字化多媒体等相关形式,对非遗传承人口述内容的具体记录。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既具有传统档案的原始记录性,也具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文化性。有些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如民间文学)本身就是口述非物质文化遗产。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蕴藏着非遗诸多的信息资源,为非遗项目的认定与逐级申报提供了重要依据,也是证明非遗项目文化价值大小的凭证和依据。因此,真实、系统、全面地记录非遗传承人的口述内容,卓有成效地开展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工作是当代我国非遗保护与传承事业的创新之举,对传承、延续、挖掘、发展非遗项目具有重要意义。
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是以非遗传承人口述非遗项目信息为基础和前提的。众所周知,非遗传承人是非遗项目的核心和灵魂,他们掌握着非遗项目的形式、内涵和奥秘,既是非遗项目的当代实践者和活态载体,又是非遗项目的历史传承者和传播者,担负着连接昨天、今天和未来的文化使命。2003年以来我国政府大规模开展的非遗保护与传承工作,重要举措之一就是保护非遗传承人。2011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简称“非遗法”)专门列有非遗传承人的认定、权利、义务等内容,为非遗传承人确立了国家法律保障。由此可见,对非遗传承人口述资料信息进行整理和建档不仅成为非遗传承人保护工作的具体体现,更是非遗保护责任主体遵循相关法律规范、开展有中国特色非遗保护与传承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博物馆与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
非遗博物馆在保护、传承所在地域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过程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我国大多数非遗博物馆较为普遍的做法是与非遗传承人签订合作协议,为非遗项目创作提供展览演示的空间。非遗博物馆保护与传承非遗项目取得佳绩的同时,亦存在不少问题。譬如有的场馆非遗展陈理念落后,未能突出非遗的文化内涵与特殊形态;有的场馆未能理顺非遗项目载体与传承人口述档案之间的关联;有的忽视了非遗口述档案的“活态”性质,保护与利用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举措不够专业,力度不够大、效果不理想……
非遗博物馆的办馆理念与运作机制不同于传统意义博物馆。它主要通过对非遗物质载体的征集、保藏、研究、展示等手段,向世人阐释非遗诞生、发展、衍变的客观规律。非遗的物质载体包括与非遗相关的工具、实物、手工艺品、文化场所和对其过程记录的文字、声音、影像资料等。丰富的非遗物质载体中以非遗传承人的口述文字、声音及数字化档案资料最为珍贵。如果说非遗物质载体是非遗博物馆业务活动的物质基础,那么传承人口述档案与非遗物质载体之间有着相当大的交集。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在非遗博物馆的征集、保藏、研究、陈列、教育、文创等各项工作中发挥出极为关键的作用。
三、博物馆对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保护
博物馆、文化馆、图书馆等社会公共文化服务机构虽然保护非遗的举措不尽相同,但对非遗传承人口述史进行认定、记录和建档则是上述机构开展非遗保护与利用的基础,对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进行保护的过程中应注重搜集和整理。与此同时,运用重点与分类保护相结合的方法,有力推动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数字化,为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后续利用奠定良好的基础。
(一)搜集整理传承人口述档案
搜集和整理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是非遗博物馆对非遗项目及传承人实施保护的基础性工作。非遗博物馆不仅为传承人提供了创作传承的场所和展示展演的空间,也为搜集和整理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创造了有利条件。南京市民俗(非遗)博物馆建成并对社会开放以来,与当地一批传统曲艺和手工技艺代表性项目传承人开展了“对话”,通过“访谈录”的形式获取了南京地区十多个非遗项目的历史、特征、内涵、意义、保护现状、存在问题、未来走向等方面的珍贵资料,也记录了传承人对非遗的认知理解、感受体悟、发展前景等口述档案的珍贵信息。该馆对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搜集和整理留住了当地的非遗技艺,传承了非遗文化,也让全社会更多的人关心非遗传承人的生产生活,关注他们的所思所想。
(二)科学鉴定传承人口述档案
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具有口传心授的特点,其记录的内容往往容易受到传承人的个人情感、语言口误、社会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口述档案提供的信息难免存在误差或失真的情况。[1]因此非遗博物馆需要多方取证,通过采访同一类别、同一项目的其他亲历者来进行比较分析,相互验证口述档案的真实性。针对所要保护的传承人口述档案,非遗博物馆可以通过对国家级传承人、普通传承人、与之相关的其他人三个层次的采访对象进行调查,初步建立一个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数据库。由这三个层次群体形成的信息互为验证、互为补充,形成有效的传承链,得到的数据才是最为准确的。此外,非遗博物馆还可以将采集到的传承人口述资料与有据可依的相关文字资料、实物资料进行对比,坚持去伪存真,以确保所搜集到的口述档案的真实性。
(三)实现口述档案信息数字化
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信息数字化主要包括对非遗口述档案的数字化采集、存储、管理、展陈和传播等。非遗口述档案数字化主要是由非遗口述档案的非物质形态所决定的。对于口述形式存在的非遗项目,借助数字化手段实现口述档案信息的数字格式的采集、存储、管理、展陈和传播,是公共文化服务机构非遗工作的必然趋势。当前我国非遗传承人普遍高龄,他们的口述信息由非物质形态转存为音频、视频、图片和文档等多种格式是一项十分紧迫的任务。在数字化助力非遗保护的新形势下,非遗博物馆开展传承人口述档案的数字化培训,建立非遗数字化网络平台,实现规范的档案管理对传承人口述档案的永久保护具有重要的意义。在对某区域非遗传承人口述内容总体储量进行数字化搜集抢救的同时,非遗博物馆应注意对传承人口述的非遺项目进行专题挖掘,同时处理好访谈录音以及辅助拍照、摄影、填报数据等技术层面的问题。其后对传承人口述档案的存储分类、建立完备富有地方特色的传承人口述档案数据库、再开发以及数字化平台应用体验等研究层面的工作亦须大力跟进。对传承人口述档案进行数字化的同时,亦须整合多种介质资料,不仅要能够体现传承人口述档案资料历史变迁与传承的信息,还要保存口述档案资料的地区差异信息,为非遗口述档案的综合性研究奠定基础。
(四)重点保护与分类保护相结合
笔者以为,在保护方法上,非遗博物馆对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可采用重点与分类保护相结合的方法。首先,在搜集和整理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基础上,将人类历史上创造并传承至今的一切非遗口述档案都尽可能全面保护起来、传承下去;其次,要注意轻重缓急,集中人力、物力、财力,将那些已经处于濒危状态、能够代表非遗地域特点的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及时、有效地抢救下来。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保护工作应按照非遗项目的濒危种类、地方特色种类、历史悠久种类、传承有序种类等为标准进行系统归纳;之后要制定规划,对非遗项目口述档案信息进行立体式保护。传统手工技艺、民间文学、传统曲艺、传统戏剧等类别和项目的非遗传承人皆有极为丰富的口述内容,文博场馆必须发挥独特的资源和优势,通过科学论证,对其中的重点类别、同一类别中不同代表性项目的口述档案采取不同的保护方式。
南京市民俗(非遗)博物馆高度重视传统手工技艺、传统曲艺、民间文学等重点项目的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保护工作。2008年被国务院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南京白局,作为当地唯一古老说唱曲种已有600多年的历史,现存70余首新老曲牌。这些新老曲牌都是极为珍贵的白局传承人口述档案资料信息。南京市民俗(非遗)博物馆与南京白局传承人通力合作,采用录音、录像、笔头记录等方式,对白局新老曲牌以及曲牌的说唱方法、研究成果分门别类地整理与加工,有力推动了南京白局传承人口述档案的保护。
四、博物馆对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利用
非遗博物馆不仅要搜集、整理传承人口述档案并努力实现口述档案的数字化,亦须加强对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研究,以此为助推力,不断提升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利用水平。
(一)立足传承人口述档案信息研究
博物馆研究要结合各项工作的需要,研究博物馆学,研究本馆藏品,同时,也要研究与本馆性质、任务有关的学科。[2]对非遗博物馆而言,其借鉴博物馆学理论和非遗传承人资源优势,对非遗传承人口述史核心信息与相关原始资料开展科学研究,对于彰显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记录价值和文化价值、提升其管理和利用水平具有重要意义。研究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首先要明确其范围和内容:一是构成非遗传承人口述史的核心档案;二是与非遗传承人口述史相关的原始材料。非遗传承人口述史核心档案信息又包含以下四个方面:
1.传承项目信息(项目特点、历史背景、相关人文知识及涉及的自然知识等);
2.传承人口述史信息(师承情况、授徒情况、学艺内容、技艺介绍、工艺变迁、个人特色、技巧心得、所获成就奖励表彰及成果、传承谱系等);
3.传承人基本信息(传承人姓名、性别、年龄、出生日期、所在地区或单位籍贯、文化程度、家庭住址、联系方式等);
4.口述访谈背景信息(访谈的时间、地点、次数、时长、参加者等)。
传承人口述相关的原始资料也是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重要组成部分,主要包括口述史记录文本、访谈录音录像资料、照片图像材料,以及与该项目有关的实物资料如乐器、工具书册作品,此外还有与该项目有关的文献资料如手稿、笔记、歌曲剧目名单、曲谱、剧目资料、荣誉证书、奖品、奖状等。非遗博物馆对传承人口述史相关的原始材料则可采用专题和系列化的方式进行研究。再以南京白局为例,南京市民俗(非遗)博物馆可对其特色剧目、吸纳江南民间小调的曲谱、充满民族风情的伴奏乐器等口述原始资料档案的文化要素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从而更好地把握口述非遗项目产生、发展、演变、传承和未来走向的规律性。
(二)提升传承人口述档案展览水平
展览是博物馆利用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常态化方式。探索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办展规律、提升其展览水平是非遗博物馆推动传承人口述档案利用工作的客观要求。非遗博物馆可以根据各类观众的需要,各选所宜,或动态,或静态,或动静结合的方式展示展演传承人口述档案。通过静态陈列,观众可以依靠视觉接受与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相关的信息材料;通过动态陈列,观众可以实现与非遗传承人口述史档案信息载体的双向互动,通过视觉、听觉、触觉甚至味觉等感官接受陈列展览传递的传承人口述档案信息。非遗博物馆应本着先进的理念、运用先进的设备和技术手段改进和完善陈列展览,那么向观众传输传承人口述档案信息的渠道将得到拓宽,传递信息的功效也大大增强,同时也激发了参观者探求传承人口述档案信息的兴趣。
南京市民俗(非遗)博物馆对民间文学、传统戏剧和曲艺、传统手工技艺等各类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坚持以动静结合的方式进行陈列展览。在展陈手段方面,该馆有效运用视频、投影、录音等多媒体设备让观众满意地欣赏由传承人口述的南京老地名的故事;在“金陵十八坊”、传承人工作室、皮影戏小剧场等多处展厅,非遗传承人口述信息也被巧妙地运用于陈列展览。在绒花、抖嗡、木根雕、泥塑、缂丝等非遗项目传承人工作室的背景墙纸上记载了传承人口述的档案信息,观众在云锦工作室既能仔细观察云锦织造工序与操作技巧,亦能聆听循环播放的南京白局传承人《机房苦》的唱段录音……该馆与时俱进、富有特色的陈列展览不仅能够充分展示传承人口述档案,而且为社会公众深刻认识传承人口述档案,培育和提高传承人口述档案的文化保护意识起到了积极作用。
(三)创新传承人口述档案教育模式
非遗博物馆创新传承人口述档案的教育模式不仅有助于提高其社会影响力,亦有助于提升传承人口述档案的利用水平。非遗博物馆首先要拓展传承人口述档案教育工作的对象范围,解放思想、大胆创新,深入部队院校、科研院所、街道社区、工矿企业、名胜景点等处深入开展传承人口述档案教育活动。对口述档案教育工作的具体对象,非遗博物馆应采取差异化的办法与形式。譬如对高校大学生群体,开展教育工作主要是为了更好地推动传承人口述档案的保护与研究;对中小学生则宜采用“展览+表演”的形式,寓教于乐,增加他们对传承人口述档案保护和利用的认知度与自觉性。
目前我国非遗博物馆大多依靠讲解员或非遗传承人传授口述档案信息,条件成熟的非遗博物馆还借助各种媒体(虚拟投影、场景复原、非遗展演、手动传感器等)来促成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传播。南京市民俗(非遗)博物馆在“我是小小传承人”“非遗进校园”“五百娃娃学非遗”等各类教育品牌活动中,融合了诸多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信息,积极探索利用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新模式。该馆通过举办非遗科普讲座、传统手工艺展演、传统曲艺演出、趣味体验活动等,业已发挥出传承人口述档案信息资源的巨大优势。在教育手段方面,该馆紧密依托新媒体,为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宣教工作注入活力,让更多的观众了解非遗、感知非遗、参与非遗。
(四)推动档案宣传品及衍生品开发
非遗博物馆在编写出版展览简介、画册、书刊,利用电视台拍摄宣传片、教育片、纪录片、专题片,联合电台电视台宣传报道非遗技艺、非遗传承人、非遗重大活动等内容时,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提供了更为直接和详尽的资料信息,有助于非遗宣传的普及化、大众化。
与此同时,非遗博物馆在有效保护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基础上,可以合理利用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推动开发具有地方、民族特色和市场潜力的文创产品和文化服务。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衍生品的开发有助于挖掘非遗的多面价值,既满足了社会公众的文化消费需求,又能丰富非遗主题及表现形式,有利于生产出历久弥新的非遺衍生品。
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保护与利用已经成为我国当代文博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非遗档案工作的探索与创新。文博工作者在保护和利用非遗传承人口述档案的过程中,既要坚持科学求实的原则,也需不断适应时代变化和特点,努力开辟具有中国特色的博物馆非遗档案工作的新道路。
参考文献
[1]韩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视角下的口述档案研究[J].档案管理,2017(5):37-38.
[2]王宏钧.中国博物馆学基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