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实业家张謇
2018-09-10王孝经
王孝经
张謇是中国近现代史上创办实业的先驱,是晚清著名的“状元实业家”。19世纪80年代,日本发动甲午中日战争。在国家遭受外来侵略时,1894年,张謇高中状元,毅然辞官,开始寻求实业救国的新出路,创办了大量的民族企业。1899年秋,他在自己的家乡南通建立了大生纱厂,这是他在南通建立起来的综合工业中的第一所企业;1901年建立面粉厂;1902年和1903年创办轮船公司;1903年建榨油厂和酒厂;1905年建缫丝厂和机器厂。他的“通海垦牧公司”成为其他企业仿效的楷模。这些实业的创办,为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的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一定程度上打击了帝国主义对华的侵略。然而,时运不济,到20世纪20年代,由于深受外患、内忧、天灾等多重因素打击,张謇创办的企业开始衰落直至折戟,但他取得的影响却是极其深远的,功绩也是彪炳史册。
外患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帝国主义无暇东顾,中国民族资本主义趁势兴起,发展出现了短暂的春天。欧战结束后,西方列强卷土重来,加紧对华资本输出,尤其是日本帝国主义对华侵略更为严重。其实早在中日甲午战争之后,《马关条约》中就规定允许日本在中国内地设厂,给中国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对此,张謇曾指出,允许日本人在内地开机器厂,制造土货,设立行栈,“如鸩酒止渴,毒在脏腑”。由于“外洋之工作巧于华人,外洋之商本厚于我国”,“今通商新约一旦尽撤藩篱,喧宾夺主,西洋各国,援例尽沾”,其后患必然是“以我剥肤之痛,益彼富强之姿。逐渐吞噬,计日可待”。
一战之后,日本势力加紧对华侵略,尤其是对东北入侵,抢占东北的市场,排挤中国的民族资本企业。通海关布庄的销路大大萎缩,最终大生纱厂逐步失去了通海关布庄这个棉纱市场。据上海纱布公所调查得知,南通土布经营口市场销往东北各地的绝对数在逐年减少,到1931年达到最低。据资料显示,至1931年东北沦陷后,南通土布市场完全消失。
除此之外,日本在华的纺织业发展速度也在迅猛增长,1913年日厂5家,纱锭11万枚;1922年,日厂25家,纱锭67万多枚。总体看,棉纺业的生产能力在战后4年增长31倍有余。1914年,棉纱棉布分别是64.5万包和226.7万匹,到1919年分别达到91.8万包和353.4万匹,1922年高达190.5万包和747万匹。
由此可以看出,战后日本帝国主义借着在中国取得的特权,抢占中国市场、掠夺原料,资本主义迅猛发展,实力在不断增强。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张謇所创办的企业实在是无力与之对抗。
内忧
1916年,袁世凯复辟帝制失败后,中国出现军阀混战局面,给老百姓带来深重灾难,如江浙之战与第二次直奉战争,战火一直延烧到长江口,南通对岸的太仓、嘉兴、昆山、宝山、常州等地区遭到严重战乱破坏。军阀所到之处,为筹借军费,搜刮人民,横征暴敛,勒索无已,一万多难民逃到通海一带。
军阀混战带给张謇大生纱厂的灾难是非常深重的。首先,在直奉战争的影响下,纱的销路受阻。奉直战事发生后,“通布销路以关庄为大宗,布既停滞,其他各路,亦因时局不靖而销减,故布疲纱跌,无人问津。积货多则有妨周转,不得不贬价求售,因此大受打击”,这一年大生一厂结亏39万余两,二厂结亏31万余两,一厂负债达709万余两,二厂负债125万余两。1925年,大生资本集团处境艰危,大生一厂所负债高达906.9万两以上,为资本总额的258.89%。由此可见,在战争的影响下,大生纱厂销路受阻,生产的产品无法按时销售出去,靠借贷生产的大生纱厂负债累累,损失是相当惨重的。这样恶性循环,对企业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其次,军阀混战导致外国资本不敢冒然投入,企业危机加重。在战争的影响下,中国的投资市场是相当不稳定的,所以外国资本面临恶劣的投资环境,不敢冒险深入。
更重要的原因是东西方列强以更大规模从事政治投资,通过资助各军阀混战的方式,争夺在华统治权,从而取得范围更大、更为优厚的对华投资条件。少了外国资本的投入,力量相对弱小的大生企业在战争的影响下完全靠借贷来维持,负债负担越来越重,张謇被债主包围。在大生纱厂自己无法维持的基础上,1925年7月,上海的中国、交通、金城、上海四银行和永丰、永聚钱庄债权人组织的银行团最终全面接管大生企业。
在20世纪20年代,行业内部也出现严重危机,更加速了企业的衰落。首先,1922年以前的数年时间中,全国棉纺织业一直处于高速膨胀时期,纱厂由战前的55家发展到65家,纱锭则由55万枚增加到163万枚,增长量相当于过去30年总数的2倍多。在棉纺织业增长的过程中,行业内部的竞争是越来越激烈。其次,资金积累太少,靠借债来维持生产。张謇的企业采取股东入股的形式,规定自股东入股时起,不管工厂是否开工,也不问生产有无盈利,都无年不付,如果拖欠,就得另外计息,利上加利。因此,往往造成企业尚未开工就已亏蚀股本。这种形式弊端很大,让企业入不敷出。
天灾
1921年秋,北方和长江的许多省份都遭收到了大水灾,尤其是长江流域更为严重,“滨江沿运各县平地水深数尺,庐舍倾颓,哀鸿遍野,被灾至五十余县之多。”在长江主干地域的江苏地区也不能幸免,據江苏如皋电报局报告:“河水陡涨,至南通线路阻滞,沿途线杆沉没水中,巡修维艰。”可以说,此次水灾“灾区之广,灾民之多,为东南数十年来所未有”。
这场灾难使人民的生命财产遭到巨大损失,也使棉花产量锐减,“棉收十去八九,原料缺乏,成本加昂”。许多企业蒙受巨大损失,如1921年大有晋公司已经收获的棉花被冲得一干二净,大丰公司在1922年播种棉花面积达15万之多,突遇秋季一场台风暴雨,结果也是全部无收,因此新南、新通等公司成立不久就倒闭了,张謇苦心经营的地方事业也需要大笔非营利性开支,有的短期内无效益,有的仅有社会效益,而没有经济效益。所以到1922年,张謇的企业欠银行业抵押债款已达397万两之巨。在企业本身就入不敷出的情况下,这样巨大的债款就成为企业走上衰落的助推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