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记:云南拾零(组诗)
2018-09-10雨田
雨田
抵达之诗或孤独者的吟唱
——观海男绘画展
只是记忆的开始 层峦叠嶂的词语撞击着我的痛
云南高原的山岭 峡谷 红河 还有向日葵
都是率真得那么自由 无边的黑暗里你痛饮月色
是的 喝过长夜无眠的人最懂片刻之甜伤人利害
走近你才知道 你为什么要端起斟满黎明的酒杯
线条拥有音乐 场景和蒙太奇之后 谁的直觉
正洗涤无法抵达的梦境 树枝 花朵和飞鸟
触摸着眼睛的尽头 自由高于一切 我的羞愧
还能修改什么呢 假如我用悲伤呼唤暮色中的鹧鸪
那么 此时此刻 悲哀的思想还有人来追随吗
也许我们始终都在渴望贫困的精神 不能歪曲的信仰
有时真的很虚无 只有漆黑风让我倍感温暖
不知为什么我在流淌的血液里看见时代的冷漠之后
只是在片刻抽搐了一下 我们真的不是荡妇和酒鬼
红河安静地搅动着葵花和玫瑰 涌向光芒 涌向火焰
地球上的金湖
我从黑暗中醒来 饥饿的宁静比我还要悲伤得多
红土高原的一陣风卷走了会说话的石头
湖面上 水波翻卷着远去的钟声 你为什么不再喧哗
要沉思在冷漠的信仰中 让内心的镜子沉默 风化
如此的孤独阻挠着我的欲望 站在湖边
我始终保持着对水的敬畏 谁的品性使身旁的红河
有了阴影 暴力的言辞让我这把老骨头不能腐烂
明亮的月光下 我和玄武喝着美酒 说着脏话
暗潮汹涌在我体内的河流 反射的火焰在水中回旋
我想触摸的 除了吼叫就是沉默 难道我真的
要在思念中向着一棵没有结果的树哭泣 回忆
一生的爱与恨 我万万不能 就是丧失做人的底线
在个旧 面对如此境界之水 我怎能成为岁月的标本
还是一阵风让我陷入一种无法言说的饥饿之后
热血澎湃 墨守成规 我必须告诉世界 告诉人类
地球上的金湖 你本身就是一方超越的极品神砚
蝶 恋
阵雨不停地下着 选厂外钟楼上的钟不知沉默了多久
又是谁在用余下的光阴 续写人世沧桑 我看不清
选床旁生长的一棵小树的叶片 是张开的还是合闭的
但我看清了日军当年轰炸时留下的弹孔 这些
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往事让人晦涩和麻木
一群东西南北来的人在雨中的钟楼前 在废弃的车间
留影或发微信 多么可笑的现实 ——离神很近
离人却很远 谁能抑制住这时代的潮流呢
失望中 我被一只美丽蝴蝶吸引得神魂颠倒
说不清它为什么不翻飞在鲜花之上 而要在被历史
抛弃的潮湿而散发着霉味的领地飞来飞去 然而
突然站在我面前的一只锈迹斑斑的水龙头上望着我
此时此刻 我觉得它的出现特别神秘 像它的生命
后来我在想 它是否是一位美丽的哈尼族姑娘的转世
不然 它怎么会来到这里寻找 或者等待
翠湖北路上的午餐
——致雷平阳
第一次到昆明 穿过西南联大的旧址我无可救药
就像今天在飞机上的那个白日梦 恍恍惚惚而又温暖
也许是天桥上的风吹薄了我的泪水 灵魂才会复苏
我是否在盛夏的腐烂气息里有些疲倦 更多的时候
花朵的尖锐 让我坚守无法言说的挣扎 个人的痛
和众人的痛有时是完全不一样的 比如你我的情史
我们都是热爱诗歌的信徒 一对可靠的酒鬼 有时疯狂
有时傲慢 经常被别人灌得死去活来 无所事事
在一群又一群人中狂饮和孤独 有时还在马路上撒尿
就我们两人的午餐 你叫来四菜一汤和一斤烧酒
你狗东西端起白开水和我碰杯 你说你喝废了
一两个月都没端白酒杯啦 还说明天一早要飞武汉
酒这东西有时不是好东西 我一直都有些害怕 摸着
良心说 我又离不开酒 就像活着的人离不开死亡
我在昆明怀揣黑色的酒瓶 反射的火焰让你没有轮廓
不会沉默的阿邦
当我的意识充满觉醒 那些失眠者和他们的灵魂
徘徊于这里幽暗或又明亮的芭蕉林 我自由靠近
一棵古树 抵达怪异的灼热 野花遍地的傣家村落
渴望的不是燃烧的愤怒 而是美与丑对此后的平静
面对滚滚不息的红河 我永远在低处被神灵呼唤
谁在犹豫中怀疑什么呢 那些苍白的面孔显得更加虚无
仿佛我行走在你散淡的山水间 发烫的雨滴
落满我懦弱的身体 我知道你并不介意时光随波逐流
阿邦 我相信你不会沉默 不会虚伪地夸耀自己
无所知的我看见了你空间的自由 和充满富有的生活
小蔓堤记
我穿越红河去阅读你 伤痕累累的石榴点燃欲火
灵魂的诗篇与我同行 假如我潜入你复杂的远景
成为你深刻书中的某个节点 谁还去谋取逆光
驱使更多的魔鬼与红河决裂 红色的血流溢出
风吹斜了树木 雨让我感到有些迷路 在雨中
一群亲切的鸽子让我甩掉忧伤 有谁相信许多活着的人
像这些绝望的石头一样 沉默在尊严与耻辱之间
你的秀色秘密是我的脆弱 野花从新与旧的红土长出
我将用最后的词语去赞美你自然的天空 在你的六月
遥远的时光隐身于语言的顶巅 而我只是翻閱和爱你的过客
在雨中的记忆里 我的身体被孤独掏空 苍白的光
寒冷而锋利 几个老人坐在寨子的大树下用目光将我的想象
切割成碎片 此时此刻 我不可能将无法雕琢的词语斩首
难道我只能在特权和高贵面前继而落魄吗 暗处
无所求的欲念将我拒绝 在这雨中的异乡 是浩荡的红河
让我们看不清彼此远方的人的纯粹面孔 这个六月
似乎是深不可测 无始无终 我再一次被它绝望的处境
刺痛 这一切历史中的历史已经刻在我的冰冷的风骨里
植银杏
我狂热地在金湖边巴金公园的红土上植一棵银杏
精神贫困的我就多了一种渴望 我的孤独也植在这里
此时金湖的平静是一种状态 一些飞鸟来了
让人醉心的神奇充满魅力 树之魂和水之魂
对我而言已经呈现出多重意义的独立性 意外的冷
和雨后的风声驻足于山水之间 而我的另一种穷途
并不夺目 也许在今天 我的颓废高于逼人的夏天
阅读哈尼梯田
六月的哈尼 血丝般的铁的锈蚀穿越黄昏
我看见沉积的云朵刻刀般清晰 坠落如深潭的黑夜
晚风伸出修长的手指 缓缓地搅动山寨的夜色
那个躲在云层背后的哈尼姑娘 一边唱着情歌
一边点亮夜空里的星星 等待那枚酿熟的月亮
是的 这里不仅有白云 蓝天 飞鸟 乡音和野花
最初的视野里是一弯弯粼粼的波光 还有起伏的神秘
曲折之水在弯曲的寂静之上 滋润着哈尼人的光环
我知道他们原始的灵魂都赤裸裸地嵌在半山腰上
自由的生命在时光里充满真实 我已迷醉在其中
我在多依树享受日出的风景 好像被宁静的风吸了进去
犹豫中我变得更加苍白 我绝不怀疑眼前的白云虚无
活了几十年才明白天是无边的 当太阳压过枝头时
蝉鸣和梯田里的蛙叫声不分上下 六月的哈尼山寨姿色
隐藏在哈尼人生活的情趣里 水就是他们的丰碑
责编:郑小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