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缘

何小波

从没想过会和拉萨有一段缘，但是冥冥之中仿佛早已属于那里。从藏族孩子们口中喃喃喊出我的名字开始，这份缘便把我和他们连在了一起。

记得第一天上班，是八月的一个早晨。我坐着公交车赶往学校，从布达拉宫脚下穿城而过，惬意的凉风送来车窗外信徒们转动经筒的声音。公交车蠕动到离学校最近的车站，我赶快下车，小跑着（虽然前期培训时，一再说在这里不能剧烈运动，可此时的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在一群穿着校服的孩子们织成的“路标”指引下，来到了新的工作单位——拉萨市第一小学分校海淀小学。我气喘吁吁地赶到操场上，此时这里已经开始给一年级小学生分班了。我来不及歇口气，带着分给我的46个藏族孩子去了新教室。见到孩子，打开他们的花名册一看，我傻眼了——全是四个字以上的名字啊！瞬间，缺氧的感觉袭来：该怎么让他们接受我这个汉族老师呢？

为了尽快跟孩子们熟悉起来，打通语言沟通的壁垒成为了首要任务。在课堂上，我教藏族孩子学汉语；在生活中，他们教我学藏语。亦师亦友之间，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融洽。

记得学习《四季》一课的时候，课文中有一句“雪人大肚子一挺”。本以为这句话并不难，可是孩子们却异口同声地念成：“雪人大肚子一停。”为了纠正这个发音，每天早读我连比画带说地让孩子们不断重复。几天强化训练下来，大部分孩子可以把这个音发得很标准了。看着他们挺着小小的肚皮，说着“雪人大肚子一挺”，我心里特别有成就感。

我们学校就在著名的罗布林卡（与布达拉宫齐名）后面，每到课间，孩子们最喜欢唱的一首藏族歌曲，也叫罗布林卡。这首歌全部是藏文，一个汉字都没有。为了能够拉近跟孩子们的距离，我经常跟他们一起听，也让他们教我如何唱这首歌。我坐在教室前面的台阶上，几位小老师一句一句地教，特别有耐心。白马康珠会自己先做好口型，然后用小手扒着我的嘴，教我发音：“咪—啦总撒，啦……”卓央会爬到我的后背上，趴在我的耳边给我示范。看着他们认真的样子，我特别感动。只可惜我这个徒弟太不争气，到现在只学会了两句。

日子就这样，在我和藏族孩子们朝夕相处中悄悄溜走，很多美好的画面经常浮现在眼前。有时候，我是他们的主心骨。受了欺负，他们会跑过来跟我告状，“老师，我的头，他，打了”，那委屈的眼神，让我觉得又可气又好笑。有时候，我是他们的小伙伴。班里个子最小的贡桑拉达，课间操结束后，总是缠着我，让我把他高高地举起来。因为我俩的个子相差太悬殊了，高高在上的他，像个小猴子一样被挂在那里。等把他放下来，他总是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老师，谢谢”，然后昂着“高原红”的小脸蛋，兴冲冲地跑出了教室。

在高原上的半年，抬头是湛蓝的天空，低头是清亮的河水，蹲下身子便是孩子们清澈的眼神。很庆幸，我与拉萨有了这段缘，能認识这群像精灵一样美丽、纯洁的孩子。

责任编辑 / 金蕾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