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弗里德曼:破解密码的女人(下)
2018-09-05陈杜梨张雷
陈杜梨 张雷
伊丽莎白·史密斯·弗里德曼是伟大的美国密码破译专家。她做过的很多工作要过几十年才能完全解密……
抓捕开古董娃娃店的日本间谍
迪金森是一个50来岁,长着褐色头发的寡妇。1944年1月21日,几名联邦特工在纽约银行让她打开她的保险箱,里面装有15900美元的现金,联邦特工随即宣布了对她的逮捕令,在两名联邦特工的挟持下,体重只有94磅的她一直在扭来扭去,并试图挠伤他们的眼睛。
聯邦调查局逮捕迪金森,是因为邮政检查员截获了她写的五封可疑信件。其中一封信里有一段是这样写的:“你让我告诉你我的收藏。我现有的新玩偶是三个可爱的爱尔兰娃娃,其中一个是背着渔网的老渔民,一个是背着木头的老女人,一个是一个小男孩。”这封信是寄给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塞内拉·奠利纳里的,但是查无此人;寄信地址是迪金森的一个客户——住在俄亥俄州的华莱士夫人的,但是她没有写过此信。
迪金森在纽约麦迪逊大街开了家古董娃娃店,这家店非常有名,她那些贵重的玩偶常常是以每个750美元的价格出售的,但联邦调查局却发现她在丈夫去世后,就陷入了债务危机,经测试信件上的墨水与迪金森打字机上的墨水是一致的,联邦特工还发现了迪金森与日本领事有很密切的交往。迪金森被捕后,联邦检察官爱德华·华莱士接手了该案件。华莱士曾与伊丽莎白在禁酒局一起工作过,他希望伊丽莎白能对“娃娃女士”的信件提供专业意见,但他首先要说服联邦调查局同意向她展示这些信件。
请示报告最后送到了联邦调查局局长埃德加·胡佛的办公桌上,他没有明确提出反对,于是,华莱士就把这些信件拿给了伊丽莎白。在去纽约与华莱士讨论案件之前,伊丽莎白将自己的看法写了整整五页纸。她写道:“亲爱的华莱士,在过去的两天里,我花了几个小时研究迪金森的信件……请你理解,信中的密码是属于‘无法确定类型的,不易科学证明。”
她还说,这些信件是“开放代码”的经典例子,使用“开放代码”,即使是在公开场合进行交流,通常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迪金森信中的“孙女娃娃”可能指的是一艘在珍珠港遭到破坏并正在修理的美国船。“家人娃娃”可能是指日本舰队。“英国娃娃”则是指英国船只。那“三个爱尔兰娃娃”可能分别代表扫雷艇、有船楼的军舰和小型军舰。她还指出:五封信中的街道号码是五个不同的数字(如奥希金斯街1414号,奥希金斯街2563号等),这表明这些信可能从未打算寄达目的地,它们在航空公司或审查办公室,就已经被轴心国的人拦截到了。伊丽莎白的这些分析显示了她的才华,也显示出了她谨慎的天性,她不愿意说出任何无法证明的事情。开放代码中的单词可以有多种含义。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不想出庭做证。胡佛则认为开放代码的模糊性是一个优势,因为这可以让他的特工能够在审讯期间大胆估计多种可能性。
最终,美国政府以间谍罪起诉了迪金森,认为她是日本间谍。迪金森也承认有罪,但在判决三个月后,她叉否认自己是间谍,最终她在监狱中待了10年。大众报道中,从没人提及伊丽莎白,只说是“FBI密码员”或“海军的密码员”破解了“娃娃女士”的密码。其实,对于伊丽莎白来说,这也不过是个插曲,之后她叉回到了寻找纳粹间谍的工作中。
抓住隐藏在南美的纳粹间谍
伊丽莎白的成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达到了顶峰。1939年,希特勒入侵波兰后,伊丽莎白在海岸警卫队内培训的解码团队开始拦截和分析看起来像是闲言碎语,但实际上是由纳粹间谍发送的加密信息。当时纳粹间谍正在向中立的南美洲蔓延,并渗透进美国和墨西哥。过去一直专注于海上走私集团的伊丽莎白团队,便成了追捕纳粹间谍的部队。
在美国政府建立有组织的专业人士从事反间谍工作之前,伊丽莎白就已经在做反间谍的工作了。反间谍活动就是破坏敌方的情报网,发现敌方间谍到底想要弄清楚你的什么情况。伊丽莎白和她的同事们每年都会拦截到成千上万的加密无线电消息,然后破译代码、阅读消息,并利用这些信息绘制隐藏的地下世界的详细地图,这就是反间谍。
这也就是二战之初,对于联邦调查局来说,伊丽莎白不可或缺的原因,因为联邦调查局的任务就是找到并阻止数百名在南美洲建立秘密广播电台的纳粹间谍,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们没有无线电拦截的基本设备,也没有密码破译单位。而这些伊丽莎白都有,她已经训练了一批密码破译者。于是,她接到指令,开始了追踪纳粹间谍的工作,并将破译的信息发送给联邦调查局和其他机构,其中也包括英国的情报机构。
伊恩·弗莱明就是与伊丽莎白打过交道的一个英国情报人员,他后来因为詹姆斯·邦德的小说名扬世界。另一位是年轻的罗尔德·这尔,当时他还不是著名的童书作家,而是英国皇家空军的飞行员。当你开始通过伊丽莎白的眼睛看历史时,你就会发现美国国家安全局、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这些庞然大物的崛起都非常混乱。伊丽莎白和威廉被称为安全局的亚当和夏娃,而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也深受伊丽莎白的影响。因为在她的整个职业生涯中,都被要求解决混乱的问题。每当政府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就有人会说“去找弗里德曼夫人”,她就会把一团乱麻理顺,这是她整个职业生涯的基本模式。
1941年成立的信息协调办公室是一个全新的组织,当时还没有一个安全的代码系统与战场上的人沟通,于是,该部门的负责人比尔·多诺万要求伊丽莎白的老板把她借调过来一段时间。伊丽莎白来了之后,设置了加密系统,这花了她三个半星期。然后,她又回到了为联邦调查局和英国人寻找纳粹间谍的工作中。
伊丽莎白还参与了破解纳粹臭名昭著的英格码的工作。艾伦·图灵是使用计算程序和大型机电设备——炸弹机来破解谜题的,而伊丽莎白则更侧重于纳粹间谍使用的几个英格码系统。纳粹间谍约翰尼斯·贝克尔(绰号萨戈)就是使用这种密码来加密他从南美洲发回柏林的消息的。联邦调查局认为贝克尔是西半球最危险的纳粹间谍。他以阿根廷为中心,指挥着一个有50多名间谍的组织,向柏林传送了数干份有关美国和英国军事能力的情报,并鼓动南美国家发动军事政变向纳粹靠拢。而伊丽莎白的解码工作,最终导致了南美所有的纳粹间谍网的被发现。
死后无名
今天女性参与科技工作,仍然面临重重挑战,但是女性一直在努力打破这道天花板。我们不知道她们的故事是因为她们被忽略了,甚至被从记录中删除了。伊丽莎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深深影响了美国情报界。作为一位破译密码的贵格派诗人,她发明了现代密码学,但是,战争一结束,她一手创立的,并为反法西斯战争做出了重要贡献的精英破译单位,就被美国政府解散了。
二战结束后,弗里德曼夫人叉作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顾问,为他们创建了安全通信系统。伊丽莎白于1946年退休,威廉也在几年后从国家安全局退了休,他们两人在1957年还发表了一份对莎士比亚的研究报告,要知道正是莎士比亚将他们二人带到了河岸实验室的。威廉是在1969年去世的,而伊丽莎白则活到了198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