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代坚守一纸传

◎文/本刊记者 吴限

次仁多杰将晾晒好的藏纸从纸帘上揭下 摄/赵耀

从西藏尼木县城出发，向西10多分钟车程就到了塔荣镇雪拉村。在这绿树环绕、溪流淙淙的世外桃源，一位老人正在田间用铁镐精心侍弄着一片茂盛的狼毒草田。

这位68岁的老人就是次仁多杰，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雪拉藏纸的传承人。“仅仅是我记得的，造纸技艺传到我这一代就已经有三代，现在我又传给我儿子们，那就是第四代了。”从事制作藏纸50多年的次仁多杰掰着指头数道。

藏纸文化的前世今生

起源于喜马拉雅山北麓的雅鲁藏布江，自西向东蜿蜒而下，平坦的河水流经尼木峡谷时，突然变得湍急起来。自古以来，人类文明的发源都在大江大河流域。位于雅鲁藏布江中游北岸的尼木县同样荟萃了丰富多彩的人类文化，藏文化在此绚烂，尼木藏香、雪拉藏纸、普松雕刻作为“尼木三绝”享誉雪域高原。

作为藏文化的重要载体，藏纸记录了西藏的历史，见证了西藏的沧桑巨变。作为西藏三大藏纸之一的雪拉藏纸，因其产地在尼木县塔荣镇雪拉村而得名。

尼木雪拉藏纸产生于公元7世纪，距今已有一千三百多年历史，具有独特的技艺传承，在2006年，其制作工艺被列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闻名全区。1959年民主改革以前，尼木县雪拉村全村家家户户都造纸，并以此为生。

在尼木县民族手工艺园的藏纸厂内，不大的院子里摆着几十张正在晾晒的藏纸。小小的藏纸厂内，听不到机器的声响。次仁多杰说：“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因价格低廉的机制纸品大量涌入，冲击了传统藏纸市场，雪拉藏纸的生产便处于停滞状态。目前，一直使用传统的手工技艺制作藏纸。过去西藏有很多藏纸生产地，产品遍布西藏。目前，只剩尼木县塔荣镇雪拉村还保存着完整的藏纸手工制作技艺。”

次仁多杰告诉我们，雪拉藏纸以狼毒草的根为主要原料，因狼毒草有毒，所以雪拉藏纸有虫不蛀、鼠不咬、不腐烂、不变色、不易撕破、叠后不留折纹、遇水不晕染等特点，主要用于佛经的修补和抄录。但狼毒草生长周期缓慢，采摘后需要5至10年才可以重新生长， 造成雪拉藏纸产量低，产品稀缺。“目前我们已经在尝试人工种植，两年前我家里种了五亩狼毒草。”

由于尼木雪拉藏纸制作工艺流程繁复，所有工艺全由纯手工完成，非常考验制作者的手艺和耐心。工艺流程为取狼毒草草根、剥皮取内根皮、煮、过滤、研磨、陶罐里搅拌、纸浆洒在纱帘上过滤、晾晒等。晒干后轻轻剥下来，一张雪拉藏纸便做成了。

四代人的精神坚守

说起藏纸，次仁多杰不禁回忆起少年时他开始接触、学习藏纸制作的事。次仁多杰的父亲就是一位雪拉藏纸手工艺人，7岁那年在家庭环境的熏陶下，次仁多杰开始学习制作藏纸。14岁的时候，他已经掌握了这门手艺，却因为雪拉藏纸销量不好，转行当起了木匠。1988年，因西藏档案馆、扎什伦布寺等对尼木雪拉藏纸的特殊需要，次仁多杰毅然回到家中，继承家业，细心钻研藏纸的制作，将这门手工艺传承至今。

现在，两个儿子也在次仁多杰的传授下，成为了雪拉藏纸制作技艺的继承者。小儿子普琼说：“我从16岁开始学习制作藏纸到24岁可以独立制作，父亲的要求很严格，有几次我都想放弃不做了，甚至跑到昌都去做过生意，但最后还是被父亲叫回来了。现在觉得父亲也很不容易，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我会尽量做到最好，一直把藏纸的制作工艺传承下去。”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现代造纸业的冲击，传统手工藏纸逐渐没落，走向萧条。作为传统手工艺的雪拉藏纸想活下去，就必须面临改革创新。几年前，为了适应旅游市场，次仁多吉开始做起了文创产品。开发出了一种新型的装饰纸，这种纸分为两层，中间夹着鲜花、树叶、青草等自然植物。由于原材料的不同，所以每张纸都风格迥异，各具特色，深受广大游客的喜爱。此外，曾经主要作为佛经印刷使用的藏纸，现在也被制作成各种藏纸灯笼，藏纸笔记本等工艺品销往各个景区。

近几年，随着藏文化被越来越多的人熟识、了解，藏纸的销量和知名度不断提升，受到区内外诸多书法家、收藏家的赏识喜爱，价值也得到了很大提高。2009年被文化部授予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后，次仁多杰的肩上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担。

次仁多杰说，自从父亲给自己传授藏纸工艺那天起，便知道自己与藏纸之间有一种不解之缘：藏纸给自己带来的，不仅是财富的增多，还有精神上的富足。祖辈历经多少的风雨和坎坷，才使得藏纸这一传统工艺得以流传和发展，他唯一的信念就是要把它做好。

次仁多杰，一个人，倾注自己的一生，只为自己心爱的藏纸文化。这样的坚守，是平凡，也是伟大。这样的坚守，是保留文化，更是精神的传承。

网友声音：

@彭鹏派：“工匠精神，是指工匠对自己的产品精雕细琢，精益求精、更完美的精神理念，它是追求卓越的创造精神、精益求精的品质精神。次仁多杰就是这样一位工匠，他用他的双手，为我们展示了一幅幅美丽的藏纸，也展示了什么是真正的工匠。”

@你的鸡蛋呢：“次仁多杰的“魔术手”让一棵棵毒草根最后变成一张张可承载文字、书画的纸张，伟大！次仁多杰用自己几乎的一生为了自己喜爱的藏纸文化，敬佩！”

@你值得骄傲：“次仁多杰就是因为爷爷的一句叮嘱，坚持着他的使命。他把他的使命传递到他儿子们的手中，四代人的坚守，让我们的藏纸文化可以继续传递下去，传递到更远的地方。”

@传送带上的箱子：“藏纸是西藏特有的文化产品，它默默地记录着西藏的历史,见证了西藏的文明进程，希望它在一代代传承人的手中，更久一点。”

@随时随地发现美好的事情：“在我国丰富多彩的文化遗产背后，有一批文化遗产传承人，他们耐得住清贫与寂寞，默默地坚持并坚守着千百年的技艺，让我们的文化遗产之花历经岁月沧桑依然绚烂多彩。藏纸传奇的坚守者次仁多杰老人用手艺传承记忆，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