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构建的条件新探

晏涛

一、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构建的有利条件

（一）中美日益密切的经贸联系

两次世界大战给世界带来了战争的沉痛教训，两极格局终结以后虽然局部地区的争端和冲突此起彼伏，但是和平与发展已经成为不可阻挡的时代潮流，发端于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科技革命带来了人类生产力的历史性飞跃，加上各种经济合作组织的兴起，极大的促进了资本和劳力的跨国界流动。在经济全球化日益推进的今天，各国的经济联系空前密切，经济实力在综合国力竞争中占的比重越来越大，各国都在努力融入全球性或者区域性的经贸合作组织寻求未来经济格局中的最佳站位，经贸交往逐渐取代政治成为国家外交的主要内容。在这样的世界大背景下，中美之间的经贸合作日益密切，据有关数据显示，2016年中企在美投资额达到456亿美元，雇佣美国员工超过10万人，投资范围遍及90%以上的州。2017年中美双边贸易额突破5800亿美元，中国已经超过加拿大成为美国第一大贸易伙伴，美国成为仅次于欧盟的中国的第二大贸易伙伴。2017年11月9日，特朗普访华期间中美企业家签署了总额高达2535亿美元的经贸合作大单，刷新了世界经贸合作史。这样高度紧密的经济联系足以确保中美经济上的相互摧毁，双方离开了谁想独自发展都是不可想象的，中美经济是世界经济的压舱石，中美经济上的密切联系是构建新型大国关系的基石。

（二）中美军力的确可以互相确保摧毁

中美同样作为合法的核武器拥有国以及核武器的毁灭性后果，制约了两国严重的军事对抗。科技是把双刃剑，可以给人类带来福祉，也能给人类带来灾祸，尤其是今天核技术的迅猛发展，核技术的发展一方面造福了人类，另一方面也可能开启毁灭地球的潘多拉魔盒。中美同时作为世界核俱乐部的重要成员，双方都有毁灭对方的能力，中美严重的军事对抗可能给人类文明带来毁灭性的后果，这样的零和博弈的结果是双方都不愿看到和尽力要避免的。然而历史上崛起大国挑战守成大国的例子比比皆是，甚至成为不可逾越的历史窠臼，要想避免这种修昔底德式的陷阱就要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新路。在这一方面，中国走在了前面，中华民族是爱好和平的民族，中国近代以来曾经遭受过百年的屈辱因而更加珍惜今天和平的来之不易。十九大报告向世界庄严的宣布，中国共产党的初心和使命就是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中国将坚定不移的走和平发展道路，即使将来强大了也不称霸。这样坚定的表态无疑也给世界上那些仍然对于日益强大的中国抱有怀疑和恐惧情绪的国家吃了一颗定心丸，为了进一步推动双方达成共识，习近平于近几年接连与美国近两任总统举行过多次会晤，并将该理念用富含中国智慧的话语表述为“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

（三）中美全球治理的广泛合作空间

世界多极化不断推进的今天，中美已然成为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中美关系的范围早已超越了双边关系的范畴，缺乏中美合作的全球治理是难以想象的。不得不说，虽然和平与发展是时代的潮流，但是人类面临的全球治理形势越来越严峻，呈现传统安全因素与非传统安全因素交织叠加的态势，全球变暖、核武器扩散、恐怖主义、跨国贩毒、贩卖人口、重大传染疾病等等，全球治理超越一国的能力范围呈现国际化趋向，中美作为世界性的大国具有广泛的合作空间。9.11事件之后，联合反恐成为国际社会迫切要解决的议题，美国在此事件之后开始长达十年的全球反恐，并且由此改变了全球战略布局。近些年来恐怖主义有向东方扩张的趋势，中国也是面临恐怖主义威胁比较严重的国家，中美在联合反恐方面的利益汇合面将会越来越大。在朝核问题上，美国迫切希望中国发挥作用，共同推进半岛无核化；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中美作为世界上碳排放量最大的国家加强合作、共担责任对于全球减排、清洁能源开发使用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中美在全球治理上广泛而密切的合作中容易找到更多的利益汇合点、减少对抗和分歧，增信互信，是中美构建新型大国关系的重要条件之一。商人背景的特朗普具有明显的保守主义倾向，反对美国过多的介入国际事务，更关心本国的经济利益和福祉，未来中美政治对抗风险会下降，经贸摩擦可能增多。

（四）中美业已存在的广泛的对话谈判机制

中美建交近四十年来已经建立了涉及政治、军事、经贸、科技、环境等各领域的九十多条对话机制，当前面对甚嚣尘上的中国威胁论，习近平指出，世界上本来没有修昔底德陷阱，但是大国一再发生战略误判，就有可能对自己造成修昔底德陷阱，最关键的是双方相互尊重、求同存异，采取建设性方式、扩大共识，努力把矛盾点转化为合作点。中国正是有着这样的责任感才积极为推动中美建设性合作贡献正能量，美国由于自身政治体制的原因难以保持对外政策的连贯性，因此中美关系的波动常常由美国政治体制运作的特点所引起，从这一点上讲，中国拥有主导中美关系的天然优势。特别是中美战略和经济对话机制的建立，目前已经发展到两国最高规格的定期对话，实践证明，这种对话机制在加强沟通、化解误会和预防冲突上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它們客观上为各方面问题解决促成了一种友好协商的气氛。

二、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构建的不利条件

（一）中美政治军事缺乏互信

中美达成合则两利、斗则两害的基本共识，并且在中方的积极倡导和推动下打造了九十多条对话机制，一方面表明了中美管控分歧的成熟经验和自信，另一方面反映了中美背后强烈的政治不信任。美国对华冷战思维在短期内难以扭转，许多西方政客崇尚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他们对日益强大的中国抱有深深的疑虑和抵触，虽然没办法从根本上阻挡中国崛起，但是却常常给中国使点绊子，企图扰乱中国的注意力，比如在安全上，美国主导的第一岛链从没放松过对中国的包围，插手南海事务，怂恿周边小国与中国叫板，对台军售等等。在政治上，美国把推行西方所谓的普世价值作为自己国家的核心利益之一，在人权高于主权的口号下肆意干涉别国内政，通过间谍渗透、政治颠覆、资金支持甚至直接出动武力插手别国内部事务，推行霸权主义。由于这种一贯的单边外交传统，美国近些年来总是在人权、网络安全问题上给中国施压，中美关系常常陷于周期性波动，中国一贯倡导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反对任何形式的霸权主义、强权政治，积极推动构建更加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未来中美之间的战略期待冲突将会不可避免。

（二）中美经贸结构性矛盾逐渐凸显，贸易摩擦增多

中国目前以远超日本的经济体量稳居第二，中美经贸合作是世界经济稳定的压舱石，具备明显民族主义倾向的特朗普希望今后继续加强与中国的合作，以扭转美国巨大的对华贸易逆差，但也有可能刺激美国国内贸易保护主义的抬头。据美国统计局的数据，2017年美国对华贸易逆差达到3750亿美元，占到美国全球贸易逆差5660亿美元的三分之二，尽管中美统计口径不一，但也确实反映了中美之间突出的贸易失衡问题。中美贸易不平衡产生的原因是由两国不同的经济结构、产业布局的差异造成的竞争力不同以及国际分工的不同所导致的。贸易不平衡和美国对华的战略遏制是贸易摩擦产生的主要原因，中美经贸合作一方面不断加强，另一方面摩擦不断，许多美国人认为是中国抢走了他们的饭碗，美国政府迫于内部压力频繁地对进口的部分中国商品征收高额的关税，在知识产权、人民币汇率上给中国施压，前美国总统奥巴马甚至想构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来挤压中国的国际贸易市场。虽然中美当前的贸易摩擦仍然以微观经济摩擦为主，但是不排除处理不当上升到全面宏观经济摩擦的风险，它将极大的侵蚀中美合作的基础，阻滞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构建的进程。

（三）美国维护世界领导地位与中国构建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的战略定位的矛盾

美苏两极格局终结以后，美国成为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作为资本主义世界的领头羊，主导着世界政治经济规则的制定和解释，并向全世界推行西方所谓普世价值观。但是随着中国等新兴国家的崛起，世界多极化趋势不可阻挡，许多美国人甚至认为只有中国才是挑战美国霸主地位的潜在威胁，于是中国威胁论一度甚嚣尘上，把中国当作假想敌来加以防范、遏制。中国的十九大郑重指出，中国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坚决维护自身的核心利益，明确新时代中国特色大国外交要推动构建新型国际关系，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人类历史上的确存在崛起大国挑战守成大国的事实，两次世界大战都跟修昔底德陷阱脱不了关系，但是当今的世界历史条件同过去相比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中美作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中美对抗的结果是灾难性的，零和博弈的结果是中美双方都不愿看到的。持续繁荣稳定的中国事实上为人类发展问题提供了不同于美国模式的中国模式，虽然特朗普政府表现出明显的重商倾向，但是中美两国毕竟在社会制度、意识形态存在巨大差异，未来中国模式和美国模式之辩可能成为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炒作中国威胁论调的新题材。

（四）美国国内难以形成对华共识

美国实行的是两党制，民主党和共和党代表不同的利益诉求轮流执政，领导团队的周期性更换不利于对外政策的连贯性和稳定性；其次，领导团队产生与背后庞大的竞选团队必不可分，新政府上台必然要履行自己的郑重承诺，加上一些游说集团经常对政府施加压力以表达他们的政治关切，因此，美国方面对华政策经常性调整成为中美关系波动的主要原因。虽然新型大国关系已经获得了美国主流社会的广泛认同，仍然不排除一些右翼势力不断为破坏中美合作大局暗中使力，这些反作用力必定要反映到美国对华态度上——中国的新型大国关系是个陷阱，承认新型大国关系实际上就是为中国的核心利益背书。鉴于上诉原因，美国现在回应这一理念的问题上并不是很积极，显得态度暧昧，相反試图借着新型大国关系的框架往里面填充更多关系美国实际利益的实质内容，企图把这种关系塑造成符合美国利益要求的既定事实关系，以增加中美博弈中的话语权。中国对此应该认真研究应对，不应仅仅停留在一些原则性的表述上，否则，在一些具体问题的分歧上可能会破坏整个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大局。

结语

特朗普执政以来中美并没有发生大的波动，中美关系保持了持续的稳定，回顾中美近四十年的建交史可以得出一个金科玉律，中美合则两利、斗则两害，中美合作符合双方根本利益已然成为两国的主流认识。展望未来，富含中国智慧的新型大国关系顺应了和平与发展的历史潮流，符合中美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目前中美具备构建这一关系的有利条件，同时也面临一些难题和挑战，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中国方面应当认真应对解决，防范风险，掌握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