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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笔记

2018-08-31

天涯 2018年4期
关键词:哲学

中国与世界秩序

新近的《联合早报》官网刊载了郑永年的文章,就中国与世界秩序的重塑发表了看法。

郑永年说,今天中美關系的变化,并非简单的双边关系的变化,就其实质来说,种种变化折射出了中国和现代国际体系关系的变化。

今天的世界秩序是如何形成的?

近代以来的国际秩序是西方诸国确立起来的。二战以来人们称之为“战后秩序”的国际秩序,也是美国主导下的西方所确立起来的。中美建交和进入联合国之后,中国开始扮演一个积极的角色,但很难说起到了主导性的作用。

国际秩序表现为一系列国际组织机构。在这些机构内部,领导职务长期以来牢牢被西方国家所掌控;这些国际组织的议程也是被西方所把握的。

改革开放以来的四十年里,中国与国际秩序的关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驱动变化发生的是中国的改革和外部开放,尤其是外部开放。在开放方面,概括地说,中国迄今走过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请进来”。这主要发生在改革初期。为了发展,中国主动向外资开放,即“请进来”。在这个阶段,中国实行的实际上是“单边开放”政策,即不管其他国家是否向中国开放,中国都向这些国家敞开大门。

第二阶段是“接轨”,发生在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过程,即1990年代后期。为了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中国花大力气对内部的各种法律、制度和政策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革,以符合国际规范。这一步非常关键。

第三阶段是“走出去”,这是本世纪初以来的一个过程。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可以说是中国大规模“走出去”的始点。“走出去”可以分为两个阶段。首先是中国制造品的“走出去”。其次是资本的“走出去”。

“走出去”开始改变中国和西方(国际社会)关系的性质。当中国“走出去”的时候,马上发现这个世界的地缘政治是西方主导的,西方已经占据了地缘政治的要点,中国因此只好走向那些西方利益薄弱,但风险极高的地区。一旦中国走向已经有西方力量存在的地方,冲突马上就发生了。

和中国开放政策相适应,中国和国际社会尤其是国际组织的关系也大体上经历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加入”。与前苏联“另起炉灶”方法不同,中国选择的是和国际社会“接轨”。在这一战略选择指导下,中国积极加入现存国际组织。

第二阶段是“改革”。中国一直在呼吁国际秩序的民主化和公平正义。中国在加入这些组织以后,一直力主内部改革。中国代表发展中国家,希望这些组织能够通过改革来更充分地反映发展中国家的利益。中国的改革呼吁也得到了广大发展中国家的支持。

第三阶段是“创新补充”。维护和改善现行体制仍然不足以应付新产生的挑战。中国近年来确立了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和金砖国家银行等区域组织,并推出“一带一路”经济倡议,意在推动区域和全球经济发展,引领新一波全球化。不难发现,中国在引入制度创新的同时,也是战后秩序最强有力的支持者和维持者。

在这些基础上,中国更进一步提出了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概念。这是中国和国际秩序互动的自然结果。如果没有中国和世界秩序的接轨,就不会有这个概念的产生。

当中国经历着崛起和扮演越来越重要的国际角色的时候,美国则感觉到其相对的衰落。在外部,美国一直解决不了帝国“过度扩张”的问题。在内部,美国受党派政治的制约,很难产生一个有效政府。没有一个有效政府,就难以应付越来越多的内部问题。

郑永年说,美国的相对衰落不仅仅对中美关系产生影响,而且对全球的整体地缘政治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今天新的地缘政治格局里,美国主要要处理的就是中国和俄罗斯的关系。美国对俄罗斯的判断是这个国家会一直衰落,至少半个世纪之内很难崛起。实际上,美国所界定的主要威胁是中国。中美之间的竞争或者冲突具有国际性。中美关系的未来也基本上决定了世界体系的未来。

(廖述务)

农地“三权分置”

新近一期《农村工作通讯》刊载了贺雪峰的文章,就农地“三权分置”这一新动向展开了深入探讨。

贺雪峰说,在当前大量农民进城,农业机械化快速推进的情况下,以稳定农民土地承包经营权为基础的农村土地制度,已经极大地限制了农业生产力的释放,降低了农业的效率。基于此,中央提出农地“三权分置”的制度设计,即将农地上的权利分为所有权、承包权和经营权。将之前归村社集体成员所有的土地承包经营权一分为二,即土地承包权和土地经营权。

需要考虑的是,当前农地上的收益十分有限,“三权分置”可能使农地制度运作变复杂。农地上有限的农业剩余可能较难支撑起“三权分置”这样复杂的制度安排及其运作。

农民将土地流转出去,有两个主要的土地经营者,一是外来工商大户,他们通过正规的土地流转协议来获得土地经营权。二是本村的“中坚农民”,他们往往只是通过口头协议来流入进城农民的土地耕种。

很高的土地承包费和农业收益有限造成了大规模流转土地工商大户的经营困境。最近几年,到农村大规模流转土地从事农业生产的工商大户,不少都亏损破产跑路。“中坚农民”流入土地后面临的最大困境是土地往往过于分散,农业生产中要花费极大精力时间和金钱管理经营分散田块。从建设农业基础设施和方便机械使用的角度,分散细碎的土地也会极大地降低农业生产效率。

贺雪峰说,在此背景下,若给“中坚农民”更“大”的土地经营权,则困“中坚农民”就是本地农民,在当前农村青壮年劳动力普遍进城的背景下,“中坚农民”具有极为重要的治理上的含义,因为正是占农民人口很少的“中坚农民”的存在,为当前中国农村提供了有序的强有力结构支持。

这样,我们也许可以重新审视“三权分置”的制度设置,即可以考虑,农地上的土地集体所有权、农户承包权和经营权中,承包权主要包括两种权能,一是农户自家耕种时的经营权与收益权,二是农户不再耕种承包地时的收益权。当农户不再耕种自己的承包地时,农民应当将土地经营权交还村社集体,村社集体按当地平均地租水平支付交还经营权农户的土地收益。如果农户进城失败返乡要求种地,村社集体则应当给予其承包面积相应的土地经营权。

(廖述务)

中国哲学如何在场

新近一期的《中国社会科学评价》刊载了张汝伦的文章,就中国哲学如何走上世界舞台发表了看法。

張汝伦说,被人们认为是具有原创性的现代中国哲学家,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喜欢建构体系。体系的生命在于真正的问题;而问题总是在传统的对话中,在对时代的批判中产生出来的。没有这样的真实问题为核心而构建的体系,只能是昙花一现,最终沦为思想史上陈旧的资料,而不是一代又一代的哲学家必须认真研读的经典和取之不尽的思想资源;更不可能成为催生新的哲学体系的强大动力。

然而,热衷于创造一个哲学体系的那些中国哲学家,常常对前人和同时代人的哲学成就缺乏足够的了解和把握,往往略知一二就自以为是,自我作古,什么都是自己的原创,却不知有关想法前人早已说过,而且要说得好得多。

由于对哲学过于片面简单的理解,我们的哲学家只想给出一个对宇宙人生总的看法,但对于构成宇宙人生的那些重要方面、重要事情、重要环节、重要问题,以及它们的相互关系和内在结构,几无重视,很少涉及。这也使得他们对于哲学本身丰富的内容以及西方哲学家在哲学各个领域做出的巨大贡献既不太了解,更谈不上融会贯通、为我所用,把它们作为我们构建现代中国哲学的基本材料。这些体系普遍空洞,缺乏理论内涵和严格性,与此有极大的关系。

张汝伦说,人们只是热衷于谈些人名与术语,却很少对那些伟大的西方哲学家的思想有深入的理解与把握。人们习惯将康德和先验哲学、黑格尔和辩证法、胡塞尔和现象学、海德格尔和存在主义挂在嘴上,或作为标签贴在自己的作品上,却很少有人将这些哲学家的思想吸收到自己的哲学创造中。只是空谈体系和中国思想而没有实质性的哲学思考,是不可能登上世界哲学舞台的。

当然,中国哲学要在场,不仅要掌握人类一切优秀的哲学成果(这我们还做得很不够),更主要的是它必须是哲学。哲学的定义有许多,但今天人类比较能够接受的是它对人类根本问题的根本思考,它要从总体上理解人和世界。中国哲学必须以自己的方式来思考今天人类面临的种种根本问题,提出人类对自身与世界的现代理解,而不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正确的废话。

中国哲学不能是过去的哲学,现代中国哲学不能只活在孔子或朱熹、王阳明的时代,它应该活在一个全球资本主义的时代,这个时代特征构成了现代中国哲学存在的历史性。当代中国哲学有明确的历史意识和时代意识,必须思考这个时代,批判这个时代,否则它就不是真正的哲学。

(成勇)

如何理解《识字的用途》

2018年4月25日的《洛杉矶书评》网站上,刊载了斯蒂芬·戈茨勒的文章:《谈谈工人阶级:论理查德·霍加特》,在文中,戈茨勒对霍加特的名著——《识字的用途》进行了评论。

戈茨勒认为,尽管被尊为英国文化研究的三大奠基人之一,但霍加特1957年的著作《识字的用途》,对于当代读者来说却仍然是难读的。不过这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比如,霍加特所论述的对象,属于已经失落的二十世纪中期的英国流行文化:像“点唱机男孩”“麻辣杂志”等,早已无处可寻。同时,从现在的眼光看来,《识字的用途》的结构也比较奇怪:它最初似乎是回忆录与业余民族志的结合,中间又加入了对于当时识字状况的调查,最后以某种文化论争的姿态作结。

但在戈茨勒看来,霍加特处理当时人们熟悉的社会问题的方式,还是新鲜的;它聚焦于战后英国的社会变迁与政治话语的转向,这也能引起今天人们的共鸣。而在《识字的用途》出版的1950年代,主导英国社会学的,是来自美国的帕森斯系统,它所强调的,是“社会行动理论”和“结构功能主义”等——与之相反,霍加特对于当时英国文化与社会状况的探讨,采用的方式却是深入的个人反思、尖锐的社会评论,以及对英国工人阶级之态度、信仰和行为的印象主义式罗列,而这正是该书吸引人的地方。

霍加特本来准备将自己的著作命名为《识宇的滥用》,以表达自己对当日正在日渐流行的新型大众文化的恐慌——在他看来,这种源自美国的新型大众文化的主要受众,是低于一般智识水平的青少年,或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发展完全的人。而这种具有消费主义取向的大众文化,将会对所有阶层人们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水平造成深刻影响。但另一方面,霍加特又对“民主”“福利”等严肃社会理想抱有信心。也因此,贯穿这本著作的,就是这样两种东西的混合:一方面,是坚毅的实际意图;一方面,是高尚的道德自负——这一点在今天已经非常不时髦了。

在戈茨勒看来,《识字的用途》的主要洞见正在于,霍加特所描述的工人阶级与其他阶级一样,也体现了他们时代的社会矛盾——他笔下的工人阶级生活所表达的,正是该社群在适应物质剥夺与社会排除等状况时所达成的各种妥协,其结果,对工人阶级的文化地平线来说,则有好有坏。而在戈茨勒看来,霍加特对其工人阶级对象的这种均衡描述,可能才是该书最为持久的成就。

在中产阶级的浪漫工人观和上层阶级的怪诞工人观,以及激进左翼要么视工人阶级为历史的动力、要么对其冷漠盲目而大摇其头的态度之外,霍加特第一次对工人阶级文化进行了严肃而又敏感的批判性考察,并且他尤其关注工人阶级生活中那些无法从严格意义上的经济或政治角度找到动机或意图的方面——就此而言,该书就具有相当的历史重要性。

(王淼)

《资本论》与维多利亚时代的文学

2018年5月1日的《泰晤士报文学增刊》网站上,刊载了大卫·阿伯巴齐的文章,题为《怒不可遏》,在文中,阿伯巴齐对《资本论》与同时代文学名著之间的关系进行了评论。

对马克思来说,资本主义时代的工人被歧视、受剥削、遭剥夺,并且被超出自己控制范围的各种力量所左右。无论是英国,还是德国、美国、法国或奥地利:无论是农场、陶器厂、火柴厂,还是钢铁厂、造船厂,情况处处都一样,童工尤其深受其害。

阿伯巴齐指出,马克思的“愤怒”,其实正是当时的时代主题——《资本论》第一卷出版于1867年,而在此前后,有两部文学名著问世:1832年的《雾都孤儿》和1867年的《激进分子费利克斯·霍尔特》,对那一时期的文学来说,反映前所未见的社会、政治和教育大变革,正是自身应尽的义务。包括卡莱尔、狄更斯、迪斯累利在内的维多利亚时代的作家和思想家,对工业革命所造成的都市罪恶念兹在兹:卡莱尔警告人们,如果劳动者的状况没有改善的话,暴力革命将不可避免;狄更斯的著作充满了对于穷人所受不公的愤怒;迪斯累利在《西比尔》中描述了英国的分裂状态,富人和穷人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底下,一个压迫别人、一个被别人压迫:乔治·艾略特的《激进分子费利克斯·霍尔特》所描述的,也正是饥饿的工人们的怒不可遏。就此而言,《资本论》也可以被当成一部“犯罪小说”来阅读,工厂就是犯罪现场、工人是受害者,罪犯则是剥削人的资本家。与《资本论》在想法上最为接近的小说,也许当属《玛丽·巴顿》,但与该小说最后的妥协与回归宗教不同,乌克思认为宗教是人民的鸦片,并且工人阶级与资本家之间很难达成妥协。

马克思非常清楚,英国正在采取前所未有的措施来救济贫困,但他与同时代人不同,并不认为现有体制内的改革即是最佳方案,在他看来,真正的解决之道,在于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进行世界革命。

阿伯巴齐追问道,马克思为无产阶级谋公正、对资本家恨之入骨,这样的激情从何而来?马克思自身的生活与无产阶级关联并不多,那他是如何使得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工人之中并完全从他们的角度来思考和写作的?

在阿伯巴齐看来,除了普遍的时代氛围,作为犹太人的马克思自身所遭遇的颠覆流离,也使得他对工人阶级的“异化”处境心怀同情,也因此,在《资本论》里,我们也能找到当时的犹太人所面对的诸多冲突、希望和妄想的影子,而实际上,对于犹太人问题的思考,从马克思早年开始即已是其思想主题之一。而马克思从这些具体情境之中生发出来的思考,特别是他的愤怒,则穿越了时代,至今依然为我们敲响着警钟。

(狐若辰)

“后真相”时代与“语言”问题

2018年5月14日的“哲学沙龙”网站上,刊载了本杰明·温特浩特的文章,题为《生活在后真相时代是完全可能的》。

1960年5月,美国中情局间谍弗朗西斯·加里·鲍威斯驾驶一架U2飞机,侵入苏联领空,试图对苏联军事设施拍照。苏军随即将其击落,并俘获了鲍威斯。在不知道苏方已经抢救了飞机残骸、鲍威斯并未身亡的情况下,时任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对外宣称,一架美国飞机在进行气象研究时因供氧系统发生问题而坠毁,而在媒体拿到的事件照片里,这架美国飞机被涂上了“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标志。温特浩特认为,如果要说“后真相”,这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但哈佛大学心理学教授斯蒂芬·品克尔在其2018年的新著《即刻启蒙》中却认为,所谓“后真相”这样的说法,不过是人云亦云的时髦术语、经不起推敲,因为错误是可以被识别的。在他看来,谎话连篇、掩人耳目、谬说横行、群氓疯狂,这些事情,自有人类以来就一直存在,与之相对,真理就始终是人类的珍宝。而想要获得真理,也没那么难,你只需拿说辞与现实一一核对、检验其真伪即可。

温特浩特显然并不认同品克尔这种“天真的经验主义”,因为二十世纪文化理论的一个基本判断,就是“语言”本身并不是透明的。

温特浩特援引了南非学者约翰·麦克道威尔的说法,即如果试图经验主义地理解语言,那么严格地说,我们只能获得某种因果关系,比如,要解释特朗普总统为什么说出了某些字句,我们可以说那是因为他的肌肉牵动了嘴唇的运动,但这显然不是关于其语言之意义的解释。那么我们该如何理解語言呢?麦克道威尔认为,我们要观察的,是使得语言可以表情达意的社会生活,比如我们通过文化共识来获取意义等。但如果我们需要凭借社会来获取意义,那么我们的身体最初又是如何认出语言的呢?在学习语言之前,我们又是如何知道语言之中包含社会的呢?简言之,语言与社会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

而哈佛大学的另外一位心理学家——蒂莫西·利里,则为我们的思考提供了别样的视角,在其1965年的文章《语言能量系统的发送与接收》中,利里指出,作为拥有某种结构的物理宇宙的“现实”这个概念,它本身就预设了某种物理基底,也即物质一能量。就此而言,语言就是某种临时能量包对能量的发送与接收,所以,它是一个化学过程。利里进而解释说,这些震动的能量包所能传递的,就不仅仅只是字词在字典上的意义——毋宁说,它以可预测的方式与我们身体的感官界面互动,并造成一系列情感反应。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能从没有任何语词的曲子中听出“忧郁”。

温特浩特认为,如果所谓“后真相”时代意味着有权有势者出于颠倒黑白的目的对象征符号的随意滥用,那么我们对此的回应方式之一,就是再次回到语言问题、再次探讨语言在生理和社会意义上究竟是如何可能的,并由此展开对于符号世界解释权的争夺。

(王茹仪)

社交媒体时代的“精神政治学”

2018年5月6日的《香港书评》网站上,刊载了布莱恩·哈尔曼针对韩国学者韩炳哲2017年的著作《精神神政治学新自由主义与新型权力技术》的评论,题为《精神政治学》。

韩炳哲的著作,探讨的是大数据时代“自由”的性质问题。他广泛征引了马克思、福柯、德勒兹、奥威尔和尼采等人,并在此基础上对我们从“消极监控”向“积极引导”的转向发出了警告,他认为,在此一转向过程中,对个体的“掏空”不是通过暴力,而毋宁说是借助自愿的自我暴露——比如社交媒体。正如他所界定的,新自由主义精神政治学是这样一种统治技术,它借助心理编程和引导使得现存体制稳固并永久化。而他所谓的现存体制,也不再是指有着自身规训式控制力的资本主义生命政治,而是指新自由主义的“精神转向”,即精神——而非肉体——被当作最佳生产力。

如果说信息上的自决,是自由的基本成分,那么我们向企业及政府所拥有的数码“圆形监狱”的无限臣服,便在实际上是对自由的让渡。哈尔曼认为,当下“自我关怀”产业的兴起,就是对韩炳哲观点的说明沩了将人们的注意力从公共服务的全面解体及其对系统性不平等的高度容忍那里转移开来,新自由主义的政策决策者们就开始兜售起这样一种”自我关怀”的神话,即一切问题都在于你自己,你应该全力“提升自我“,好事也就会随之发生。韩炳哲认为,这样一种“神话”表明,新自由主义的权力技术更加微妙,它并不直接强加于人,而是确保每个人都自行其是,如此,权力关系便被内化,且被体验为“自由”。自决与臣服、自由与剥削,由此便融为一体。

但哈尔曼认为,韩炳哲的分析似乎忽视了社交媒体、手机与人们的行动力之间的关系。权力可能是不平等的,但它并非是单边的——事实上,我们在世界范围内都可以看到那些依赖数码技术的人是如何试图掌控这一新技术,以颠覆既有权力结构的,这就说明,数码空间是一个斗争的场域。从“阿拉伯之春”到“占领华尔街”、从2016年法国的“黑夜站立”运动到2017年罗马尼亚的反腐抗议,它们无不说明了社交媒体“大众动员”能力的强大。

当社交媒体日益成为全球现象且日益主宰人们的生活时,我们应该怎么办?韩炳哲认为,我们应该成为苏格拉底意义上的“傻子”,即具有某种异端意识的人,他,她应该是无所依附、不入网络且信息不足的,换言之,他,她将拒绝对新自由主义的服从,并从当下的交流网络中逃逸而出。但哈尔曼提问说,当数码环境日益成为人们生存的根本前提,这样一种抗拒之路,在多大程度上能行得通呢?在社交媒体催促我们时刻“更新”的时代,也许德勒兹的话更具启示意义——他说,压制性的力量并不阻止人们表达自我,恰恰相反,压制性的力量正是要强迫人们表达自我,当此之时,能够拥有不说话的权力,该是多么宝贵啊!

(梁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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