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信念（二）

茹果

胡风睁开眼时，满眼都是蓝色。他的身下摇摇晃晃，好像躺在小时候的摇床里，摇啊摇啊……

这就是天堂吗？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又睡了过去。

一

两周后。

“来了来了！手电筒在哪？快打开！”

“好！你抓好船帆，别让这些小家伙们飞了！”

随着“砰砰”几声响，几条长相奇特的鱼“飞”到了船板上。它们用力甩着尾巴，奋力挣扎着，眼看其中一条鱼就要跳出船外时，一只有力的大手迅速抓住它，扔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布兜里。

“这……真能吃吗？”少年迟疑地问。

“没毒！”男人的声音里满是愉悦，“明天早上，咱们就拿它做早餐！天知道我们有多幸运，竟然遇到了飞鱼群！”

看着胡子拉碴、眉飞色舞的男人，少年忍不住笑了：“沈青，我真想喊你‘叔叔，你越来越老了。”

“谢谢夸奖了，我的胡风乖侄儿！”沈青露出雪白的牙齿，反击道。

沈青去处理鱼，胡风则百无聊赖地躺下来。时间真是万能的“和解药”，谁能想到，就在两周前，他和沈青还是剑拔弩张的状态。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了海上，还躺在一艘小船上。他只知道，当他恢复意识时，就看见沈青狠狠地咬住一只大海龟的脖子，来不及吞咽下去的血水从他的嘴中流出来，就像一个嗜血的恶魔。

胡风几乎是立刻被吓清醒了。沈青见状，也只是抹抹嘴边的鲜血，将血淋淋的海龟扔过来：“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海龟血味道虽然不咋样，但在这里，它是绝佳的流质来源。所以，快喝吧。”

“恶心，就和你一样。”看着海龟尸体，胡风努力抑制住想吐的欲望，“别假惺惺的了！”

沈青皱起了眉头：“我是在救你！”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我要回去！”胡风已经受够了他动不动就说“救你”这样的话。

沈青叹口气，从喉咙里滚出几个字来：“回哪里？中间基地？E妈妈不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因为根本没有安全区。”

事实上，在沈青第一次成功避开控制实验数据的“主脑”，把胡风送到处在沙漠中的“门”外时，就已经被“主脑”给检测到了。胡风被“主脑”夺回，失去了意识，而沈青则被“主脑”传送到了病毒隔离区。

“你还记得王拓记忆里，最后的‘末日病毒实验吗？”见胡风有些茫然，沈青提醒道，“他想拿到解除病毒的药剂，你们就一起进入防护网系统的第一层。但在井口前，你将他推了下去。”

胡风瞪他一眼：“谢谢你提醒我，基地里的那个男人已经让我感受过一遍了。”

二

“其实……”想着即将要说的事情，沈青心生不忍，“那个男人是观察者队伍里的一个小头目，他并没有告诉你全部的真相。实验没有在王拓掉下去后停止，当你们跨过冰河时，就已经进入了第二层。第二层的防御系统会分析入侵者的大脑数据，寻找他们潜意识里最渴望的关键词，制造‘幻觉空间，让入侵者永远停留下来。而‘安全就是你的关键词，因此‘中间基地出现了——胡风，你才是‘中间基地的主人。”

胡风被他的话给“震”乱了：“怎么可能！在那之前，我根本不认识王拓，也不认识E妈妈……”

“那是因为你的记忆被消除了。既然‘中间基地已经建立，观察者们就伺机安入E妈妈、王拓和无数看起来和你一样的人。那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目的就是让你在不断的痛苦和挣扎中爆发潜能。”说着，沈青垂下了眼睛，“也就是说……”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实验？”胡风抬眼，定定地看着他，“如果一切都在那些人的控制下，那你为什么能光明正大地出现，还和E妈妈在一起？”

听到他的质问，沈青却露出一个笑容：“因为你，胡风。即便在后来的实验里，你从未提到我，但‘我已被你纳入到‘安全的概念里。所以在‘中间基地，有‘我的存在。我从病毒隔离区里逃出来后，就找机会進入这个实验，替代了潜意识里的‘我，没有被观察者们发现。”

胡风皱起了眉。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E妈妈说，金属元素风暴能绞碎一切实验体，可你还好好的活着。”见胡风不像之前那样态度强硬，沈青再接再厉道，“它是所有人的谎言，因为它才是安全通道，连着一片不被监控的海域。这就是我推你进去的原因……”

少年安静地坐在那里，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沈青的目光却被飞得极低的海鸥吸引。他皱着眉头看向天边，那里正迅速地向这里涌来大片的积雨云。

“该死，是暴风雨！”沈青立刻开始做准备。

但胡风并没有动作，现在，他只想睡一会儿——暴风雨要来就来吧，再也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感觉更糟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