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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文学翻译之流畅达意、传情表美的主要策略

2018-08-28杨红艳

北方文学 2018年21期
关键词:文学翻译苔丝归化

杨红艳

摘要:文学是富含情感和美的语言创造。流畅达意、传情表美是优秀文学译本的共同特点。归化、异化是文学作品翻译的两种策略;但时至今日,到底哪种应是文学翻译的主要策略,依然备受争论。本文通过对比分析《苔丝》的两个中译本在流畅达意、传情表美方面的不同,论证归化应是文学翻译的主要策略。

关键词:苔丝;文学翻译;归化;异化

翻译是两种语言间的转换。因为两种语言及其所处的各种环境的不同,文学翻译要达到原著受欢迎的程度,译者必须进行更难,更富有创造性的工作。作为翻译的两种策略,归化、异化一直备受争论。虽然任何一部文学翻译都不可能只用这两种策略中的一种,但不同译者在翻译时对策略的偏好还是赋予译本不同的特点和影响。

“文学翻译的最高目标是成为翻译文学”,“对而不好,真而不美,可以算是翻译,但不能算是文学,又对又好,又真又美,才能算是翻译文学。”这是许渊冲在《翻译的艺术》中对文学翻译的阐述。文学作品用真、美、情来影响读者,教育读者;所以译本在真、美、情传达方面的拙劣决定了译本为读者喜爱的程度。本文通过对《苔丝》两译本在流畅达意、传情表美方面所采用的策略的比较分析,来论证归化应是文学翻译的主要策略。

《苔丝》是英国著名的现实主义作家哈代的經典代表作,其在英国文学史中占有卓越的地位。小说描述了苔丝这个美丽善良姑娘的悲剧命运。《苔丝》的中译本有多个,但以归化派代表张谷若和异化派代表孙致礼的译本最具代表性。所以笔者选取这两个译本来进行比较,以期使本文的结论具有说服力。

一、两个译本在流畅方面的对比

Even now,traces of its earlier condition are to be found in the old oak copses and irregular belts of timber that yet survive upon its slopes,and the hollow-trunked trees that shade so many of its pastures.[1](P9)

张译:

就是现在,仍旧有古老的橡树矮林和参差的乔木地带,在它那山坡上残存,仍旧有空心的大树,在它那许多草原上荫覆;这都可以看出它当年那种情景的痕迹来。[2](P18)

孙译:

即使现在,山坡上还残存着古老的橡树丛和杂乱无章的乔木带,许多牧场上还矗立着一棵棵蔽荫的空心大树,这都可以看出当年那般风貌的痕迹。[3](P5)

虽然此处两大家都用了与原句不同的句型来翻译,但张译“仍旧有古老的橡树矮林和参差的乔木地带,在它那山坡上残存,仍旧有空心的大树,在它那许多草原上荫覆;”明显采用了英语的“there be”句型,并严格按there be 的语序翻译,给读者一种很别扭的感觉。而孙译“山坡上还残存着古老的橡树丛和杂乱无章的乔木带,许多牧场上还矗立着一棵棵蔽荫的空心大树,”则更流畅、地道。英语的存现句主语在前,状语在后;这体现了西方人喜欢先说重要的事情的心理特征。而汉语的存现句喜欢状语在前,主语在后。这符合了中国人常把重要的事情放在后说的思维习惯。

Rising early next day she walked to the hill-town called Shaston,and there took advantage of a van which twice in the week ran from Shaston eastward to Chaseborough,passing near Trantridge,the parish in which the vague and mysterious Mrs.dUrberville had her residence.[1](P16)

张译:

她第二天一早起来,步行走到那个依山为镇的沙氏屯,在那里再利用从沙氏屯到围场堡一礼拜跑两次的大蓬车,因为这种车在路上从纯瑞脊附近经过;而那位渺茫难知、神秘难测的德伯太太安居的府第,就坐落在纯瑞脊那个区上。(p46)[2](P35)

孙译:

第二天,苔丝一早就起了床,走到那个名叫沙斯顿的小山镇,从这里搭上一辆大篷车。这大篷车一个礼拜有两班,从沙斯顿往东跑向蔡斯伯勒,途中打特兰岭附近经过,那位朦胧而神秘的德伯维尔太太就住在那个教区。[3](P20)

张译的“在那里再利用从沙氏屯到围场堡一礼拜跑两次的大蓬车,”一句读来不免让人气短。英语名词前可有较长的定语,也可后跟很长的定语从句。而汉语的名词前却不习惯有很长的定语,长定语一般也不超过八个字。而此处大篷车前的定语却长达21个字,并且中间一个逗号也没有。而孙译则把which后的定语从句分译成三个简短的汉语句。这样不仅条理清晰,而且也更符合汉语简单句多,流水句多的特点。同时读起来也更上口、流畅。

二、两译本在达意方面的对比

“Bless thy simplicity,Tess,”said her companies.“Hes got his market-nitch.Haw-haw!”[1](P12)

张译:“你还装糊涂哪,苔丝,”她的同伴说。“他那是赶完了集,又喝了个不亦乐乎了。哈哈哈!”[2](P21)

孙译:“你好天真呀,苔丝,”她的同伴说,“他这是赶完了集灌饱了黄汤吧。哈哈!”[3](P6)

此句中的“Bless thy simiplicity,Tess,”张译的归化译法显然比孙译的异化法好。这句话是苔丝的同伴看到德北疯疯癫癫的样子时对苔丝说的话。实际上苔丝也清楚地知道她的父亲德北是喝醉了,但出于自尊,她才辩解说父亲只不过是累了,所以趁别人的马车回来了。这明显是在装糊涂。所以张译的归化法:“你还装糊涂哪,苔丝,”无疑译地精确、达意;而孙译的异化法“你好天真呀,苔丝,”显然不够精确、达意,因为这一点也没表达出苔丝故意装糊涂的情况。

Tess did not look after him,but slowly wound along the crooked lane.It was still early and though the suns lower limb was just free of the hill,his rays,ungenial and peering,addressed the eye rather than the touch as yet.There was not a human soul near.Sad October and her sadder self seemed the only two existences haunting that lane.[1](P91)

张译:

苔丝连头也没回,一直顺着曲里拐弯的篱路,慢慢往前走去。天色还很早,日脚虽然刚好离开了山顶,但是它的光芒,却还清冷凄凉,偷眼窥人,只使人看着刺眼,不使人身上觉得发暖。四周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在那条篱路上出现的有生之物和无生之物,只有凄楚的十月,和更凄楚的她。[2](P96)

孙译:

苔丝没有望他,只顾慢慢地沿着曲折的篱巷走回家去。天色还早,虽然太阳的下部刚摆脱山峦的羁绊,它那尚觉暗淡的初露的光芒照在身上已有了暖意,盡管落在眼里还不耀眼。附近一个人影儿也没有,在那篱径之间出现的似乎只有忧伤的十月和她那更忧伤的自己。[3](P50-51)

被亚雷糟蹋之后,苔丝愤怒悲痛地走回家去。这段话暗示出苔丝孤苦无助的悲惨处境。但读了孙译本之后,读者根本体会不到苔丝的忧伤,更引不起读者对苔丝的怜悯,尽管译者在译本中用了“忧伤”。因为孙译对原作意义的理解不够正确。第二句“天色还早,虽然太阳的下部刚摆脱山峦的羁绊,它那尚觉暗淡的初露的光芒照在身上已有了暖意,尽管落在眼里还不耀眼。”在中国读者的思维里,人们更重视让步之前的内容,所以让步之前的“暖意”二字就把原作中要传达的意境给表达相反了。而张译“天色还很早,日脚虽然刚好离开了山顶,但是它的光芒,却还清冷凄凉,偷眼窥人,只使人看着刺眼,不使人身上觉得发暖。”却把原作中的悲惨意境完美地传递了出来。“清冷凄凉”“偷眼窥人”,让读者体会出苔丝所处环境的冷漠与凄惨。太阳光本来应该使人感到温暖的,但此时的太阳也冷漠无情,像世俗之人一样在偷看着凄凄惨惨的苔丝那失去贞操的不光彩的经历。太阳这样的眼神当然只能使苔丝感到刺眼、丢人、受到伤害,而不会感到温暖。因为哀莫过于心死,亚雷的暴行使得苔丝在爱情上的太阳永远不会变得温暖。后来克莱的所作所为也印证了这一点。这么一个善良美丽的姑娘从此就再也不会有幸福了。张译本准确传达出原作的意义,能让读者在体会原作的意境时,对苔丝报以深深的同情。

三、译本在传递情感方面的对比

Phase Ⅰ The Maiden

Phase Ⅱ Maiden No More

Phase Ⅲ The Rally

Phase Ⅳ The Consequence

Phase Ⅴ The Woman Pays

Phase Ⅵ The Convert

Phase Ⅶ Fulfillment

张译:

第一期 白璧无暇

第二期 陷淖沾泥

第三期 旗鼓重整

第四期 兰因絮果

第五期 痴心女子

第六期 冤家路窄

第七期 功成愿满

孙译:

第一部 纯真少女

第二部 失身之后

第三部 振作精神

第四部 苦果难吞

第五部 女人吃亏

第六部 回头浪子

第七部 功成愿满

张、孙两译本对原著标题的翻译真乃是归化、异化的典型代表。本文认为此处张译的归化策略要比孙译的异化策略好的多。原因在于张译本不仅充满文学色彩,表意准确,最重要的原因是从标题开始就是有情的翻译,译文处处充满了对女主人公的同情与呵护。“白璧无暇、陷淖沾泥、兰因絮果”立刻把读者带入文学的世界,令人遐想,令人回味;并且作者对主人公的爱怜之情也立刻传递给了译本的读者。但孙译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杯白开水,索然无味,至于作者对主人公的感情和立场更是丧失殆尽。“兰因絮果、痴心女子、冤家路窄”比孙译的“苦果难吞、女人吃亏、回头浪子”更准确地传达了原作的意义和哈代对苔丝的爱怜。苦果难吞”只强调了苔丝与可莱的爱情的悲剧结果,而没传递出他们之间的美好恋情。而在原作中,为了描述他们的美好恋情作者可是用了大量的篇幅。而张译则更胜一酬,因“兰因絮果”就是指初期很美满,而结局多属悲剧性质的恋爱。四字成语当然不可滥用,但用地传神、恰当、地道、准确则是翻译应追求的目标之一。另外,在原著的第五部分,哈代重墨浓彩、要着意表现的是苔丝在被抛弃后仍然对克莱的无限爱恋。她虽被抛弃,但却从不对克莱怀抱一丝怨恨,不认为自己在与克莱的恋爱中吃了亏。相反认为自己很应受这种惩罚。正是女主人公的这种无限痴情引起了读者的无限同情。同时也正是这种痴情使女主人公的完美形象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而这一切都是来源于哈代对苔丝的无限悲悯,对当时苔丝所处环境的憎恶。孙译的“女人吃亏”只强调了苔丝在与克莱的恋爱中被抛弃的结果。并未传达出女主人的痴情和作者对女主人公的感情。而张译的“痴情女子”则抓住了原作的精神。再者,孙译的“回头浪子”译地更为不妥。“回头浪子”是个褒义词,用来形容亚雷是对亚雷的美化,而这与作者的初衷是背道而驰的。而张译的“冤家路窄”则突出了亚雷对苔丝的又一次迫害,传递出作者把亚雷视为苔丝的敌人的立场。孙译的“失身之后”太直露,不仅没考虑到中国文化的含蓄特点,而且把哈代对苔丝的感情化为乌有。“性、失身”这样的词语在中国文化中历来都属于忌讳词语。就是在中西文化的交流日益频繁的今天,这样的词语也仍被列为忌讳的行列。“女人吃亏”一词也没照顾到中国的文化习惯。“女人”虽然是个中性词,但我们在谈到某个具体的女性时,特别是在谈我们爱怜的,千方百计要呵护的女性时,“女人”一词还是用得少,因为“这个女人,那个女人”之类的说法给人一种不尊重人的感觉。尤其是我们在谈论一个很优雅、善良的女性时,“女人”一词更是少用。而张译的“女子”则避开了“女人”一词所带来的负面效果,同时“女人”前面的“痴心”二字就把哈代对苔丝的感情传递了出来。

四、两译本在传递原作中美的对比

He grew away from old associations,and saw something mew in life and humanity.Secondarily,he made close acquaintance with phenomena which he had before known but darkly----the seasons in their moods,morning and evening,night and noon winds in their different tempers,trees,waters and mists,shades and silences,and the voices of inanimate things.[1](P140)

Zhangs version:

他和舊日的联系,越来越疏远了,在人生与人类里,看到了一些新鲜的事物了。除此之外,他对于外界的现象,像季节流转,情态之不同;大块唏嘘,气势之各异,暮暮与朝朝,子夜与亭午,水之浩荡,雾之迷濛,草之滋蔓与黄落,木之盛衰与枯荣,寂寂与悄悄,昏昏与冥冥,以及本来无生之物,却能听之有声——所有这一切,从前只模模糊糊地知道一点点,现在也都有了亲切细致的认识了。[2](P146)

Suns version:

他和过去的亲友疏远了,他在人生和人性里看到了一些新鲜的东西。此外,对于种种自然现象,诸如各种情调的季节,不同脾气的风,朝与夕,昼与夜,以及树木、水与薄雾,幽暗与寂静,和无生物的声音,所有这一切,他以前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一点,现在却了解的清清楚楚。[3](P81)

上面这一段是哈代在描述克莱抛弃了宗教思想,慢慢喜欢上了农村生活环境后,对其生活其中的大自然的感受。上面的两段译文差距很大。孙译从词到句都囿于原文,所以很难懂,特别是第二句“不同脾气的风,朝与夕,昼与夜,以及树木、水与薄雾,幽暗与寂静,和无生物的声音”,读者根本不知道译文是什么意思,更不用说领会到克莱所生活其中的自然界的美了。但张译就不同。在忠于原味的精神和内容的前提下,张译首先把中西方在审美方面的不同考虑在内:

汉语在写景抒情方面的特点是虚、空,用词凝练含蓄,追求“象外之象”、言外之意,…英语的景物描写大多是实境实写,客观理性地描绘,力求准确真实地再现自然,在遣词造句上显得客观朴实、干净利落。[4](P281)

汉语的写景特点在张译中体现的淋漓尽致。“像季节流转,情态之不同;大块唏嘘,气势之各异,暮暮与朝朝,子夜与亭午,水之浩荡,雾之迷濛,草之滋蔓与黄落,木之盛衰与枯荣,寂寂与悄悄,昏昏与冥冥,以及本来无生之物,却能听之有声”,不仅用词凝练含蓄,而且把很多的“象外之象、言外之意”留给读者去遐想。这些“象外之象、言外之意”不仅会在读者在头脑中勾勒出一幅要多美就有多美画面;而且把四季的流转、日夜的交替、花草树木的萌生、繁荣与枯黄,风、水、雾气的变化,自然界一切有形与无形的事物都用充满朦胧的文学语言赋予一种是诗意的模糊美。克莱对外界的感应被如此描绘出来,读者就很容易体会到了克莱对新生活的喜爱。

五、结论

文学翻译是使用另一种语言的再创造。各种语言的用词习惯和句法的不同,决定了文学翻译在流畅达意方面应当以归化为主要策略。感情是文学作品触动读者心灵的根本,美是文学作品区别于其他文体的主要特点,但由于中西方在语言方面、文化方面、思维方面和审美方面的差异,所以原作的情和美的传递也应当以归化为主要策略。

参考文献:

[1]Thomas Hardy.Tess of the d'Urberbilles[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

[2]哈代著.张谷若译.德伯家的苔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3]哈代著,孙致礼.唐慧心译.苔丝[M].北京:燕山出版社,2005.

[4]毛荣贵.翻译美学[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5:2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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