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海走出的“花儿”歌唱家
2018-08-27辛光武
辛光武
人类文明的主要几个条件中,文化艺术占有一席。在人类发展史上,虽然从艺术出现5万年之后,人们还在为艺术的天性及历史渊源进行争论,但艺术作为人对美的需求,伴随着社会文明的进步,发扬光大,成为社会文明的一部分,影响着人类的心灵,成为精神财富,流传至今。事实是在漫长的文明长河里,中国西部荒凉的黄土田野与戈壁山野间,深藏着丰富的文化宝藏,在多民族齐聚的大西北被誉为天籁之音的歌谣“花儿”,之所以穿越不同信仰的羁绊,超越权力、忽略物欲,成为体现强烈审美意识的情歌,不仅仅是天公作美,而是因为“花儿”本是人类生理与心理生态的必然,且顽强倔犟地沿着自然轨迹,传播留存下来。其原因,一是人的普遍需要,包含着生命的延续,二是由不同时代的历史拥抱一批酷爱“花儿”的人物,选择他们成为终生锲而不舍,为之执著追求“花儿”情感美的代表,继承、创新这一艺术形式。天命使然,让他们突破狭窄的地区,通过本民族、本地域,向外,向世界传播,让更多的人,了解感悟中国大西北不同时期的心声,显示中华民族的人格,并融人人类共同的大美情怀而共享。王洛宾曾说:“如果你爱音乐,就会发现它是美丽的民歌铺成的。”从20世纪中叶起,从青海走出朱仲禄、苏平两位“花儿”歌唱家。
一、勇开先河的朱仲禄
朱仲禄是中国西部著名的“花儿王”,1922年2月出生在青海省同仁县保安堡永安村(现黄南藏族自治州同仁县保安镇新城村)。同仁地处黄河支流隆务河两岸,山势崎岖险峻,自古是南丝绸之路的重要通衢、茶马古道的古镇。千百年来是中央政权扼守西地的战略要地。山谷河滩一带,早有藏族、汉族、回族杂居,民俗语言相互沁融,俗有“金色谷地”之美称,是典型的河湟“花儿”主要的源流。
朱仲禄,天生一副好嗓子,宽厚明亮,清纯自然,七八岁就随其父当地著名的“花儿”“唱巴式”朱瑞、村内有名的“花儿”唱家“王百歌”阿爷和民间音乐全才“瞎子佛保”盲艺人李佛保,学唱青海民歌“花儿”与民间小调“宴席曲”“贤孝”等。朱瑞把他最拿手的“花儿”《上去高山望平川》及早传授给了小儿子朱仲禄,使这首脍炙人口的“花儿”发扬光大,存世不朽。朱仲禄记性好,对民间音乐的悟性也高,从小便懂得了如何表达自己的内心思想情感,不是用话语,而是用歌声。他一直投身在大自然的怀抱,与牛羊为伴行交流,与山岚之气同呼吸,他的歌声之所以让人陶醉、令人倾慕,正是他那纯真而带有乡音的自然特色,小小年纪,就已经在隆务河畔有了“花儿尕把式”的名声。
17岁到西寧上昆仑中学时,一次校庆会上,一首《河州三令》,赢得满堂喝彩,获得了校长的奖励和师生们的赞赏。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朱仲禄考入西北民大三分校,刚成立不久的甘肃人民广播电台,邀请他直播演唱青海“花儿”,让深藏山沟脑的民歌“花儿”,通过电波传向四面八方。
这年,他经常在学校各种文艺晚会上演唱“花儿”,受到师生欢迎。西北局文艺处领导、西北音乐家协会主席关鹤岩,闻名专程去听他唱的“花儿”,对他清亮纯真的民歌嗓音颇加赞赏,不久,便调入西北民族歌舞团,并指示团长让27岁的朱仲禄专唱“花儿”,不要用乐队配器,只要笛子或单乐器作引,但必须每年都要回故乡,不能脱离群众,吸取补充营养。这时期,获得新生和好运的仲禄,满怀激情,精力充沛。1951年国庆,他参加新中国在北京先农坛举行的“各民族大团结联欢会”,会上他给全国民族艺术家和近10万首都听众,演唱传统“花儿”《上去高山望平川》、即兴创编的新“花儿”《毛主席好比亲爹娘》《反动派完蛋了》等,使人们第一次听到魅力无穷的青海“花儿”。正当他在北京演唱之时,他的父亲卧病思念着远离自己的小儿子,酷爱“花儿”一生的老人,最后挣扎着坐起身子,端碗喝了口水,硬挺着苍老的嗓子唱起“花儿”,“哎,上去高山望平川,平川里有一颗红牡丹,哎呀,看去容易摘到是难,哎,我把我的尕儿子想者……”歌没唱完,憋着一口气去了!一生坚强的朱仲禄,此后唱起《上去高山望平川》,听者总会从中品味出一种与众不同的苍凉和凄婉。
1952年,他为电影《太阳照亮了红石沟》演唱主题歌与插曲“花儿”《白鸽子令》《下四川》等三首,首次让青海“花儿”走向影幕,1953年他为我国首部反映回族生活内容的电影《阿爸的愤怒》演唱了4首民歌做插曲。1953年5月,朱仲禄随团参加“全国第一届民间音乐舞蹈会演”,他演唱了《骑上大马上朝鲜》《板子打了九十九》《天上的乌云散了》等“花儿”。其间,他到中南海怀仁堂为党和国家领导人演唱青海“花儿”;同年秋,他随西北少数民族代表致谢团到首都,被请到中南海演唱青海“花儿”,受到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央领导的接见,感到无比幸福,对党和国家产生了深厚的情感。这年,中国唱片公司为他灌制出版唱片“花儿”《上去高山望平川》和宴席曲《尕老汉》,开创了中国音乐史上新纪元,将深居山野的河湟“花儿”依托新媒体传向全国全世界,意义非凡。
这年,朱仲禄接受中央音乐学院院长吕骥邀请,为师生讲授“花儿”艺术,首次让青海“花儿”走进新中国的音乐高等乐学府。
1954年,西北人民出版社出版由朱仲禄选编的《花儿选》,该著作共收入“花儿”歌词800余首、曲令简谱60余首及“花儿”介绍论文一篇。其8000多字的文论,较为缜密翔实地介绍了“花儿”发展的脉络与民族地域流派,初步显示出朱仲禄自己的艺术观点,虽然是“花儿”理论清泉中的一滴水花,其意深远。
朱仲禄和作曲家吕冰、舞蹈家章民新合作,据原石殿峰词、王云阶曲,初编的《四季歌》,吸纳青海传统小调《蓝玉莲》《五更调》,改写了13段歌词,创编出歌舞节目《花儿与少年》,由西安歌舞团表演,赴朝鲜及新疆、北京、天津、郑州等地演出,受到观众热烈欢迎。在陕西省文艺会演时,获表演、编导、演奏等七个集体奖,个人奖五项。同年秋,《花儿与少年》作为展览节目参加莫斯科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节,受到广泛好评,首次将“花儿”节目推向了全世界,为祖国赢得荣誉。不久还录制唱片,四处演出传唱。至今60年过去,这一脍炙人口的节目仍然经久不衰,成为中国民族音乐宝库中的经典作品。
从此,他深入甘肃青海各处“花儿”会场,广纳博积,搜集各路“花儿”词曲,悉心研究“花儿”流派,身体力行,感悟“花儿”世界的博大精深;发挥自己的特长,把“花儿”演唱艺术水平推向了高峰。此时,人们把西北“花儿王”的桂冠加冕于他,当之无愧,而他却谦和地自称是一名“花丁”。
1957年,中國唱片公司出版唱片朱仲禄演唱的“花儿”《袖筒里筒的是千里眼》《雪白的鸽子》。1961年他应邀到上海中国声乐研究所深造,广泛学习研究发声方法,充实音乐理论。在著名音乐家林俊卿等指导下,艺术造诣更趋成熟。1964年,朱仲禄被调到甘肃省民族歌舞团担任独唱演员。从此,他奔走在青海高原的山山水水,深入劳动人民底层,与各族农民同劳动,同生活,花费十余年时间,从收集的3000首“花儿”歌词中,融会贯通,整理比较,将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田野歌手所演唱的“花儿”歌词和曲令,去芜存菁,作为编创素材。
有位音乐理论家说,一个音乐人一辈子能创作或演唱成功一首歌留存于世,就算是音乐家歌唱家。60年来朱仲禄创作优秀歌词《上去高山望平川》《下四川》《雪白的鸽子》《袖筒里筒的是千里眼》《不死时就这个唱法》《拴住个太阳了唱吧》《花儿里俊不过水红花》《尕马儿骑上枪背上》等50首,他所唱“花儿”《上去高山望平川》《下四川》《雪白的鸽子》和《尕老汉》酒曲,成为中国民歌经典,流传后世,实属不易。
现在被青海人追忆的朱仲禄是“花儿”发展史上的开拓者。在20世纪中叶,他为电影配唱,他为中央领导和毛主席献唱,让青海民歌的魅力得到充分呈现。他以嘹亮的歌喉,凭托唱片,使青海“花儿”传遍祖国大地。他和音乐家共创的著名歌舞《花儿与少年》,让“花儿”开始走向全世界。他在上海中国声乐研究所深造时,与著名歌唱家胡松华相识,经他口传心授,胡松华将青海“花儿”《上去高山望平川》演唱到27个国家地区,借船出海,向世界传播了魅力无比的青海“花儿”。自1986年开始,朱仲禄重新演唱的“花儿”由甘肃省及其他音响出版社录制出版《花儿本是心上的话》《花儿王朱仲禄演唱专辑》《花儿王朱仲禄演唱专辑续集》《中国西北之音:三拳两胜喝干了》《尕妹给了我半个心》《尕妹是才开的牡丹》《宴席曲》等八盘盒式歌带,风靡一时,传遍大江南北。2002年,夕阳无限好,已是近黄昏。他花费了十年心血,在近千首“花儿”歌词的基础上,精选出特色作品157首,收入著作《爱情花儿选》,由敦煌艺术出版社出版发行,他高兴地给我们讲,当他手捧着散发油墨香味的书时,吼了一嗓子:“夕阳看上龙河岸,晚霞迷住女神泉;神泉借光亮闪闪,白鸽盘山情绵绵。”2009年,由张君仁选编的中国原生态演唱系列《西北花儿王朱仲禄》DVD荣获全国金唱片奖。他以自己创作的“花儿”著作奠定了“花儿”音乐家的历史地位,流芳后世。我们知道,爱情在不可言喻的神秘与伟大之下,还隐藏着一些基本的生物学和基因法则,大自然悄无声息地影响着男女最初的好感,如表情、动态、语言、声音、心理等,使之发展为后来的热恋。人类对美对健康的强烈追求等共同的情感魅力,在漫长的进化史中延续至今。青海爱情“花儿”,从曲令和歌词都充分显示出这一自然规律。
后来学者们为何都在揣摩“花儿王”的演唱技巧,朱仲禄说,唱“花儿”要接地气,也要皈依本真。在他出青海走向演唱民歌大道时,不忘音乐家关鹤岩对他的初心。他演唱“花儿”经常是无伴奏清唱,有时仅用一支竹笛,或一把三弦,作引、为伴。那时,没有话筒紧贴唇边,就算在剧场后排也听得清清楚楚,仿佛有一种气场,将那融于山川流水中的情爱美感,绕梁三周,沁人心脾,显示出他独有的精湛技巧,有时竞连续出场9次而谢幕。这与他性格的奔放乐观和简朴的个人生活有关。他性格坚强,为人平和,顺境中不骄,逆境中自信。一生被“花儿”所拥抱,临终被“花儿”所陶醉。在日出日落的漫长岁月中,他对着羊儿悄悄唱歌,顶着寒风吸纳练气,仰望明月深深思考,静坐二郎庙前禅定幻想。家乡的山水给了他自然的力量,歌声里充满了超然的激情,空灵的衬音中富含哲理。因此,他的“花儿”演唱艺术,达到炉火纯青的至高境界。朱仲禄先后在报刊发表论文《花儿演唱技巧的探索》《少年论》及文章150余篇,大部分是介绍、探讨演唱技巧和研究“花儿”创新、发展的内容。1989年,《花儿演唱技巧的探索》获青海省新中国成立40周年文艺创作优秀奖。他曾给胡松华讲,唱“花儿”技巧是个手段,内容是感情,只要让情感长出飞翔的双翅,它就会感天动地。他提出了“虽然花儿曲令是死的,长期在一个地方形成了约定俗成的模式,可人是活的,‘花儿词曲应当随时代的进步也要改变发展”的观点。
朱仲禄是名副其实的“花儿园丁”。他曾说,人的肉体、生命是人生路上的一个短暂过场,人所崇尚所追求的神圣事业,才是真正的生命。“花儿本是心上的话,不唱是由不得个家”“铡刀摆下头割下,不死时就这个唱法”。他要把“花儿”的演唱技巧毫不保留地传给年轻人。
1978年朱仲禄先生调入青海省群众艺术馆,他抓紧时机招贤纳徒,培养年轻人。经常前往艺校、歌舞团、民间演唱站,给苏发林、董振厚、姜嘉锵、马文娥、马俊、张朵儿、张存秀等,手把手地教导,口传心授,带着他们不断深入河湟流域、洮岷山区,博采众长,提高他们的演唱水平。他常给年轻的“花儿”人说,唱“花儿”要“尖苍音并用,即真假声结合。既具有高亢、嘹亮的音色,又有辽阔清新的山野味道和高原气息。这才是‘花儿的根本唱法。”“演唱花儿呼吸运用要适度,打出来的特殊颤音要找准位置,不能随意移动。”“演唱‘花儿咬字吐词要清楚,任何歌唱都是传递人们的心声,听不清唱的是什么,就失去了歌的价值。”
1990年,中外名人研究中心所编的《中国当代名人录》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其中青海入选的当代名人只有两位,一位是十世班禅大师,另一位便是朱仲禄先生。至1993年,朱仲禄被《中国当代艺术家名人录》《中国歌唱家词典》等12种典籍收入。
敦煌艺术学院院长张君仁对朱仲禄经过长期调研,肯定他为“花儿”艺术的复兴和传承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为此他写出专著《花儿王朱仲禄——人类学情景中的民间歌手》,对他不平凡的艺术生命给予真实的记述和客观的评价。2006年,天津电视台组织,由张君仁采访主持,录制了专题片《中国人·西北花儿王朱仲禄》,在美国国际频道播放。让世界认识了朱仲禄,了解了中国民间的经典“花儿”。在该片中,他向外界介绍了青年“花儿”演唱家马俊和索南孙斌,经他教授过的“花儿”学人,大多成长为歌唱名家。
朱仲禄,一个从青海沃土走出的“花儿”歌唱家,成为集演唱、教学、理论研究于一身的勇敢探索人、音乐家,名留史册。
二、艺术常青的苏平
苏平,女,青海化隆人,1943年7月生。国家一级演员,政协甘肃省委第五至十届委员。苏平从小具有良好的歌唱天赋,对音乐的悟性很高,9岁时就以甜美的嗓音获得乡亲们的喜爱。中学毕业后,进入果洛藏族自治州文工团,演唱民歌《金珠玛尼》《走西口》《兰花花》《白牡丹》和歌剧《红珊瑚》《洪湖赤卫队》等,受到观众的好评。
苏平扎根沃土,兼收并蓄,形成了独立风格。她在内地扶持边疆经济文化建设的大好时机中,被果洛州保送上海音乐学院深造。学院教授听过她的试唱,立即发现了她的天赋,告诉她不用学西方唱法,只要保持本色,继续沿着西北民歌唱法,发扬演唱,即可形成独立风格。但她锲而不舍地在钻研“花儿”旋法特点的基础上,仍然借鉴西洋发声的技巧,结合内地民歌唱法,打好深厚的声乐基本功。她在呼吸、吐字方面,使传统“花儿”真假声结合的技巧,融合得天衣无缝。一次,苏平在西宁演唱时,朱仲禄先生赞扬,她对“花儿”高长声衬音与托腔间的偷气,如像毛阿敏一样,一丝不漏,非行家里手,一点也听不出来。大专毕业后,她又去兰州战斗文工团学习,开始主要演唱青海“花儿”,被甘肃音乐界发现其才能,调入甘肃省民族歌舞团。从此,她深入莲花山、老爷山、松呜岩、太子山等“花儿”会采风,虚心向汉、回、东乡、保安、撒拉、裕固、藏等民族民间歌手学习、向音乐理论界前辈认真讨教,十多年来足迹遍及青海河湟流域、甘肃洮河岷山一带,熟悉掌握了西北“花儿”艺术各个流派的唱法,渐渐凸显自己的风格。后来她到中央高等学府再度学习,得到陆青霜、王嘉祥、郭兰英、常香玉等著名艺术大师的指导,从戏曲高腔的旋转特征中,感悟出与“花儿”起伏变化的同律。她在学习和提高演唱技巧的同时,悉心钻研音乐理论,研究和探讨“花儿”的渊源、流派、发展、创新,逐渐形成了自己独到的见解,并付诸于演唱实践。
1980年4月,她参加全国民族民间唱法独唱二重唱会,她所演唱的“花儿”曲令被选为优秀节目,先后到石家庄、郑州、长沙、广州等地巡回演出。1981年夏天,她随甘肃省歌舞团赴朝鲜演出,她演唱的“花儿”受到金日成主席的赞赏,被誉为“花儿皇后”,这是她第一次将西北花儿带到国外。1982年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举办“迎春花儿会”,苏平和音乐家张枭与当地各族歌手同台领衔演出,她声情并茂的演唱感动了热爱“花儿”的观众。自此,她开创“花儿”演唱会先河,曾经先后于甘青宁3省区40多个县参与举办“花儿”演唱会,使“花儿”得到广泛宣传。1984年在中央电视台第二届春节晚会上,她演唱的《千里路上看一趟你来》《妹妹的山丹花》《尕马令》让全国观众大饱眼福,让深藏山岭的“花儿”进入全国家庭。
1985年,苏平参加中国文联音乐家协会组织的代表团,前往非洲五国进行访问演出,她的“花儿”独唱,受到非洲人民的欢迎。1987年在西北“花儿”座谈会上,专家们对苏平演唱的“花儿”给予很高的评价。其间,苏平建立“花儿”理论研究的倡议,受到甘肃省文联领导柏杨的重视。这年她被甘肃敦煌艺术团评为国家一级演员。1997年应台湾亚艺公司艺术总监黄淑琳、台湾中华合唱团团长张世杰邀请,赴台湾举办“扯不断情丝长”演唱会,并组织台湾文艺界知名人士举行座谈会,专门讨论西北“花儿”和苏平的演唱,对她的演唱风格和结合时代现实的精神给予充分肯定与很高的评价。
2002年6月,应欧盟华人胡元绍先生邀请,苏平率领她的演唱团远赴欧洲,对德国、法国、意大利、葡萄牙等八国进行访问演出。她将中国西北“花儿”传播到欧洲,让外国人欣赏了中国西北民歌的神奇魅力。之后的几年,在西北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花儿热”,使“花儿”这一古老的民间艺术得到广泛传播。
听觉和发声是人类进化的产物,与民歌“花儿”有美感关联的是声音的节奏。美学家刘骁纯将动物的节奏快感进化到人类“美感”的美学定义,界定为“韵律和意蕴”。苏平在保持“花儿”传统曲令的同时,谨慎地融入现代音乐新元素。她能惟妙惟肖地仿唱各地不同民族的曲令腔调,但她又在广泛吸收其特点的基础上,因地制宜,以清晰、质朴的唱词,使演唱通俗易懂,老少咸宜,既可登大雅之堂,又能满足百姓的口味。如她赴朝鲜演出时,在悠长的“花儿”曲令衬音中,巧妙揉进朝鲜族长鼓舞的节奏,迎合了朝鲜听众的审美情趣,得到共鸣而产生较大影响。在“花儿王”朱仲禄家乡演唱时,她在《白鸽子令》的原创地,加入人人熟悉的衬词起伏变化,获田野百姓的热烈欢迎。
苏平对“花儿”艺术的发展、探索精神,分别展现在1981年出版的第一盘“花儿”专辑《花儿之一·苏平演唱花儿专辑》、1984年中国唱片公司出版第二盘“花儿”专辑《阿哥是天上白棉花》、1985年出版第三盘专辑《领上吧妹妹》、1986年北京音响出版社出版第四张“花儿”演唱专辑《甜蜜蜜的梦》,以及1987年中国北光声像艺术公司出版專辑《苏平精绝花儿曲令·迪斯科演唱》中,这是独唱、男女对唱等与迪斯科音乐配器的大胆尝试。直到1998年由中国唱片总公司出版《20世纪中华歌坛名人百集珍藏版·苏平专辑》,引起强烈反响。
2000年9月苏平的歌唱艺术水平得到业界广泛认可,被选为甘肃省音乐家协会副主席。2001年6月,苏平参加黄河流域八省区艺术团赴香港、澳门、台湾演出,其中,有位观众听了苏平的“花儿”后深情地说:“你的歌声音质极为优美,音量十分悠扬,高低转折之间,尤为动听,更重要的是你能唱出歌里的感情,我最欣赏你唱的‘尕马儿拉回来,无人能及。听你的歌令人心醉,但我听过后,不免有几分心酸,因为我也是一个离乡人啊!”苏平是新时代的幸运儿,她一直受到政府单位的培养扶持。从1981年发表论文《论花儿艺术特征和演唱风格》开始,她通过自己的调查和演唱实践,总结经验,不断研究探索,形成理论,并在《中国音乐研究》《中国民间文学论坛》等发表白己的观点。她认为西北“花儿”基本可分为两大体系:花儿腔、叶儿腔。花儿腔有河州“花儿”、青海“少年”、六盘山回族“花儿”、撒拉族“花儿”、土族“花儿”和风搅雪“花儿”。叶儿腔以《莲花山令》为主,格式单纯,一般是单套和双套,一韵到底。“花儿”的旋法特点是典型的徵调式,旋律起伏很大。因此,她所出版的歌唱专辑中,在词句和旋律到处都有浓浓的甘肃叶儿腔与回族的韵味。在演唱“花儿”时,她认为必须字正腔圆,吐字清楚,提倡随情所致,可多种唱技共用,小舌与咽部的张合适度,才能使天门腔自由舒展,腔体平稳不乱,加上通音的再变化,方可使歌词、曲令的意蕴达到传神感人的天地。
苏平不仅在“花儿”演唱艺术领域具有独到的建树,在“花儿”的继承传播历程中也成绩卓著,并在探索创新研究上有一定的水平。她对演唱“花儿”的执著之爱,年过七旬,仍旧奔跑于各地的“花儿”会,淳情演唱,将滋养她成长的“花儿”,回报给滋生“花儿”的高天厚土。百姓们把艺术常青树的苏平,誉为“花儿皇后”,当之无愧。
历史之所以选择了朱仲禄、苏平,因为他们代表着中国的民间歌谣——西北“花儿”,上升到与世界同等艺术的高度,而成为文明时代的幸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