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小镇的精灵

1917年7月，埃尔希·莱特和弗朗西丝·格利菲斯声称用父亲的照相机拍摄到了真正的仙女精灵——柯亭立精灵，这是非常有名的一次灵异照片事件。一百年后，菲奥娜·马赫再探柯亭立镇精灵照片，并分析其真相。

精灵的到来

2017年是精灵学历史上最著名的事件之一——柯亭立精灵事件发生一百周年。100年前7月的某一天，年轻的表姐妹埃尔希·莱特和弗朗西丝·格利菲斯很高兴，因为她们在家附近的柯亭立小河看见精灵在飞舞。

埃尔希的父亲阿瑟·莱特是一名业余摄影师，并以拥有一台米德照相机而自豪。姐妹俩恳求借用此相机去小河岸边，拍摄她们所见到的景象。

虽然与柯达相机一样都是盒式相机，但柯达用的是胶卷，而米德相机是以玻璃板作为底片。阿瑟细心地在他自己的暗室中帮两姐妹冲洗她们拍摄的照片时，惊讶地发现了几张精灵仙子围绕着两个女孩的照片，前前后后一共公布了五张这样的照片。一张清晰的照片中，仙女精灵在弗朗西丝面前跳舞；另一张照片展示的是埃尔希与一些长着翅膀的小精灵在一起。

这些照片被当作新奇物品在这个家庭中流传了几年，直到1919年，这些照片开始出现于更广的范围，一个有史以来最血腥的冲突之后的世界。

埃尔希的母亲波利·莱特是神智学会的会员。在1919年的神智学会上，波利向直属亲属之外的人展示了精灵照片。1919年末，照片展示于哈罗盖特召开的神智学者的年会上。1920年初，照片引起了神智学会资深会员爱德华·L·加德纳的注意。

1920年拍摄的一张照片中，精灵向埃尔希献花。

精灵们在埃尔希和弗朗西丝面前跳舞

1917年用来拍摄首幅精灵照的米德照相机

加德纳被照片所吸引，他找到莱特的家人，要求把底片寄给他，以便洗出更清晰的照片。他还把照片展示给摄影专家哈罗尔德·斯尼林，他在报告中称，他们采用单次曝光技术印出照片，但重要的是，他发现精灵的翅膀有“变动”。

埃尔希在晚年画的精灵

加德纳获得许可，带着照片做巡回演讲。他的听众之一是EM·布洛姆菲尔德小姐，她被二名姑娘及她们照片的故事吸引，因此联系了她的表兄——侦探悬疑小说的鼻祖、《福尔摩斯探案集》的作者柯南·道尔先生。巧合的是当时柯南·道尔正受一家杂志社的委托为圣诞节写一篇关于精灵的文章。

大侦探花钱推广故事

一开始，柯南·道尔对照片持谨慎态度，正如他对心理学研究人员奥利弗·洛奇先生的评论：“我们都必须警惕 。”但正因加德纳不曾怀疑，才使柯南·道尔有信心，没有轻易放弃照片的事。

当时确实有人利用重复曝光、把两张底片叠在一起的技术制造灵异照片来诓骗世人，但是在许多摄影专家鉴定这些照片的底片之后，认为这些底片不是重复曝光，因此，许多人都相信这些照片里的精灵是真的。甚至柯南·道尔也对这批精灵照片产生兴趣，于1920年把这批照片用在他为《斯特兰德》杂志所写的一篇文章里。

随着不断的传播，其他刊物也纷纷刊登这些照片，照片和内容使这些刊物销量大增，于是这个故事愈发受到人们的重视。道尔开始了他的澳大利亚巡回演讲，并且他直到1920年底也未见过最后的3张照片。1921年，他写了《精灵的到来》以确保这件事的真实性。但是此书在1922年出版时，却出现了柯亭立精灵的第三张、第四张和第五张照片，道尔因此成为很多人嘲笑的对象。前前后后算下来柯南·道尔花了近一百万美元去推广这个故事。

此后几十年里，围绕这些照片的争论从未停止，两姐妹也多次接受媒体的采访。面对各方或质疑或支持的声音，一直到1983年，已经是老太太的两姐妹才向《泰晤士报》承认，有的照片是她们的恶作剧。她们用帽子别针固定住仙女模型图，微风便使仙女的翅膀有了飘动感。但她们仍然坚持，最后两张照片中是真实的精灵。

照片里的精灵模板取自1914年发行的《玛丽公主的赠书》中的一对跳舞的精灵形象。这是当时的流行出版物。1917年，弗朗西丝带着这本书从南非来到柯亭立。13岁便进入艺术学校学习绘画，擅长风景和肖像画的埃尔希从书中临摹了精灵仙子的形象并添加了翅膀，画在纸版上，把它们剪下来，用发夹将这些图像固定在她们的四周，然后拍照。

这样的照片当然不可能在底片上显现重复曝光的痕迹。大概因为那个时候的照相技术、成像技术、印刷技术都远不如今天，所以流传的照片也不是非常清楚，迷惑性很大，而且那个时候的人们对宗教、神秘学的信仰远比今天的人强烈得多，信息来源也单一，所以那个时候都没有人怀疑姐妹俩使用了道具，直到1974年才有人提出疑问。

老K从小生活在姥爷姥姥家，他的家庭状态与我有些相似。他的舅舅和姨们相互仇视，几乎不来往，这使得老K从小就有一股冷酷劲儿。老K曾在小学就策划过一起连警察也难以置信的抢劫案。他是那一带小有名气的人。

柯南·道尔小时候与父亲查尔斯·阿尔塔芒·道尔合影

童话故事中的精美插画

另外，埃尔希曾在一战期间在一家摄影工作室工作（差不多就是照片产生的时期），巧的是她负责的正是照片合成工作，这也为她的恶作剧提供了技术支持。后来她移居美国，与一位工程师结婚后，又移居印度，二战时期在加尔各答一家军队医院工作，1947年印度宣布独立后又回到英国。她于1988年去世，享年87岁；她的表妹弗朗西丝1986年7月11日去世，享年78岁。

1997年，这段恶作剧被拍摄成电影《精灵：一个真实的童话》。

但令人奇怪的是，作为一名思维敏捷、构思新颖的侦探作家，柯南·道尔怎么没有辨认出来？毕竟道尔的推理能力以及观察和演绎能力是使其成为著名侦探家的有利条件。

“看”的方式不同

“大维厄利暴行”案件中，柯南·道尔以其独特的侦探能力，侦破了一场改变法律历史的案件。

在1900年代初的大维厄利的斯塔福德村，一系列恶意的匿名信开始流传，使收信人痛苦不已。大致相同的时间段内，若干民房遭到袭击，这些人家中的田地也受到严重损坏。当地一位名为乔治·埃戴尔吉的居民喜欢夜游，他有一半的印度血统，且不是基督教徒——这些被认为是足够定罪的证据，乔治因此被判6年劳役，3年后获释。重获自由的他立即找到柯南·道尔的助手，以澄清他的名声。

柯南·道尔曾接受过眼科医师的职业培训。他用专业知识揭示，乔治的高度近视的视力使他不可能在乡下短时间内轻松地行走几公里，也不会找到穿过树篱的小道，更无法在无月光的乡下夜晚去发现一匹未拴的小马，在短短的35分钟内执行这些对他来说几乎不可能。正因为这起案件，1907年人们才建立了上诉制度。

不过，有人认为正是道尔的眼科专业背景才导致他误信柯亭立精灵照片事件。

他坚持的观点是，孩子能看到的东西比成年人多。他指的并不是孩子的想象力等使其看到更多，而是视力比成人好。在柯亭立精灵照片出现的16年前，威廉·伦琴因发现X射线获得诺贝尔奖，人们为能看穿人的肉体而兴奋，这就启发了道尔，精灵照片是相对较新的发现，或许它意味着会存在不同的“看”的方式。

有趣的是，相信孩子能比成年人看得多并不能说明道尔的想法与真相差十万八千里：孩子确实比成年人听到的多。2005年，南威尔士巴里的霍华德·斯特普尔顿的17岁女儿遭到一群孩子的侵扰。他决定对此采取措施，且解决方法非同寻常。回想起自己童年时经常被附近工厂的噪声闹得心烦意乱，但是他周围的成年人都不受影响，他决定复制这一效应，于是称为“蚊虫”的装置诞生。该装置发射出的高频声音，小孩可以听到，但成年人听不到。于是商店成为试验场，老板听不见的声音驱散了游荡的孩子。

第5张和最后的柯亭立精灵照片——《精灵太阳浴》

1926年《笨拙漫画》上柯南·道尔和他创造的人物

因此，道尔的假设并非没有道理，但不幸的是未经试验，便又被不完善地解读。另外还有一些似乎让人信服的事使柯南·道尔相信精灵照片是真实的。

家庭中的精灵“背景”

对道尔的家族来说，精灵是家庭内部的话题。柯南·道尔的叔叔理查德·迪基·道尔是曾绘制许多精灵图书的著名插画作家，比如《黄精灵》《紫精灵》《绿精灵》等，迪基还为《笨拙画报》创作头版标志性作品。道尔的父亲查尔斯·阿尔塔芒·道尔也学过绘画艺术，查尔斯受过建筑学培训，并设计了荷里路宫喷泉，不过，他在业余时间也爱好画精灵。在柯南·道尔20岁时，他因抑郁被送进护理院。进院后，抑郁症越发严重，并且开始发作癫痫。在尝试暴力逃跑后，他被送进疯人院。在这里，他继续画各种“小人”，柯南·道尔的父母亲是爱尔兰人，他们把精灵看作是无翅膀的小矮人。

柯南·道尔对精灵的看法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很大。他在技艺高超的画家家族中长大，他的叔叔和父亲对精灵都有浓厚的兴趣。

1926年，《笨拙画报》杂志发表了一幅以柯南·道尔先生为主角的漫画：他慈祥地微笑着，头上缭绕着烟斗喷出的烟云；被铐上手铐的福尔摩斯显得很忧郁；下方有一首感叹道尔奇特想法的诗。

柯亭立阴谋

柯南·道尔的问题之一是他不相信被他视为“工匠小孩”的埃尔希和弗朗西丝会欺骗他。

1917年，当这两名姑娘首次称遇见精灵时，埃尔希17岁，弗朗西丝10岁。对我们现代人来说这个年龄应该还是小孩，但在那个年代，孩子们通常12岁就参加工作了。尽管柯南·道尔将埃尔希称为孩子，但她已经不小了。此外，这对表姐妹都是独生子女，这在当时是很少见的。由于家里没有兄弟姐妹，导致她们与成年人相处的时间更长，并且这两人的旅行经历也很丰富。埃尔希去过加拿大各地，弗朗西丝几乎完全在南非长大。到她们的照片闻名的时候，她们已经比柯亭立的很多年轻人看到了更多的世界。

柯亭立的当地人把整个事件看作是一场失控的玩笑。虽然埃尔希在1983年的忏悔中，没有说出真相的原因主要是害怕让加德纳和柯南·道尔这样的人物难堪，但事实应该比这复杂。照片到底是真实的吗？到底是谁拍摄的？

我们来看看右边的这两张照片。第一张照片创作于1918年初，并保管在柯亭立精灵资料“收藏集”中，照片标注着“英曼夫人的假照片”字样；第二张照片拍摄于1917年夏季，发表于1918年2月《伦敦新闻图解》的姐妹杂志《球》上。这两张照片都早于柯亭立照片刊登；后者直到1919年之前都未被除拍摄者直属亲属以外的其他人看过。

我们只听到奈特和格利菲斯家庭的发声：两名姑娘于1917年夏天拍摄到最初的柯亭立精灵照片。但如果她们不曾拍摄呢？有可能成年人也是阴谋的一部分。

上图：神秘神秘的英曼夫人。

下图：1918年2月《球》杂志刊登的精灵照片。这2张照片的发表时间都早于柯亭立照片。

鉴于阿瑟·莱特对摄影的浓厚兴趣，他确实有可能见到两张早期照片，或者其中一张，并决定把它做得更好。然后他的妻子则开始把完工的照片拿给尽可能多的人看。在对照片进行评估时，柯达公司声明，照片是由“有经验的摄影师”所拍。这些照片可能是阿瑟·莱特拍的吗？对于这个问题谁也给不了确切的答案。

另外，不容置疑，第4张和第5张照片，即知名的《仙女太阳浴》是1920年才拍摄的，远在《球》杂志和英曼夫人的照片之后，但这就引起了一个疑问：既然精灵如此频繁地来到溪边，为什么要等3年才能再次拍到她们？是否阿瑟·莱特丧失勇气？也或许1917年的照片实际上是晚些时间拍摄的，可能是1919年，即在照片公布于世不久之前。

起初，莱特对柯南·道尔的评价很高，但后来态度有所变化，他对柯南·道尔的冷淡，其原因何在呢？难道阿瑟似乎是要自己脱离整个事件？如果精灵照是他所制作，并让两个小姑娘申明所有权，那么当柯南·道尔介入时，他已经失去了承认恶作剧的机会，他可能害怕被指控欺诈甚至骗取钱财。那我们不禁要问，到底谁会在这样的密谋中获益呢？

加德纳似乎曾支付给奈特家一些钱，作为他在演讲中使用照片、和复制很多照片作为明信片销售出去的费用。在这过程中，柯南·道尔的出现对整个事件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一封致阿瑟·奈特的信中，柯南·道尔提到，《斯特兰德》杂志将支付5英镑作为照片的临时使用费，杂志的美国版本另附5英镑。

在1921年8月3日写给加德纳的信函中，柯南·道尔称：“我希望埃尔希姐妹能从精灵照片能得到一件小嫁妆。”那件小嫁妆为100英镑，相当于现在的450英镑。有了这么多的钱，两位姑娘的压力肯定也大，不过她们已经不再是小女孩。到1921年，埃尔希已经21岁了，弗朗西丝14岁，比当时担任全职工作的12岁的门槛大2岁，在当时已经是年轻的成年人了。

所有这一切都是揣测。尽管推理令人信服，但也不能真正说明是谁拍摄了精灵照片。谁拍的，何时拍？没有人能揭示这次著名的灵异事件的真相。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是：一百多年来，柯亭立精灵照片的秘密仍没有完全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