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逍遥”的精神内涵
2018-08-24李春华
《逍遥游》作为《庄子》开篇的第一章节,讨论的中心是阐明道家的重要思想——逍遥。“逍遥”与“道”有着重大关系。“逍遥”是“道”的表现形式,得道者才可逍遥。“道”是道家的核心理论,是自然万物的本源。读懂“逍遥”也就明白“道”的具体呈现,抽象的“道”也能外化成人们皆可为的行动。《逍遥游(节选)》一直是人民教育出版社高中语文的经典课文。对“逍遥”内涵的解读是课文的重难点。
一、逍遥是自我变化,在成长中涵养广阔的人生境界
《逍遥游》采用寓言的形式写作,文章开篇描绘了在北海里生活着一种体型硕大的鲲鱼,它在大海之中自在遨游,竟然有一天,鲲鱼长出翅膀变成鹏鸟。这么富有诗意的大胆想象正是庄子文笔的雄浑恣肆的体现。庄子通过浪漫神奇的故事营造壮阔脱尘的意境。在娓娓道来中蕴含着逍遥的所指。文章避免直白乏味的说理,不露痕迹地把深奥的道理蕴含在故事之中。足见庄子写作手法的出神入化。道家一直坚信世间万物都在变化之中,万物都在以此物转化为彼物。肯定变化是肯定事物成长的前提。鲲鱼在宇宙中涵养自我,为了更远的风景,幻化成鹏鸟。人生的意义在于认识自我,努力坚韧,不断地让自我朝着想要的样子去改变,这是人生的价值和美好,是每个人都该相信并可以做到的。这是庄子开篇的逍遥的一层意义。它让我们每个人重新认识自我,相信自我,并积极的改变自我,从而改变外在的世界。
二、逍遥是向往自由,呈现自在美好的生命状态
“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大鹏飞往南冥,要击水三千里,远方的世界充满未知,大鹏义无反顾地选择飞翔。庄子通过大鹏表达他对生命渴望自由,勇敢面对生命未知的精神。向往自由的精神状态,是一种努力向上的精神力量。它拒绝麻木不仁地随波逐流,自我放任。高飞的大鹏更广博地观览自然山水,庄子喻指人生应具有广博自然的视野。这种“飞翔”的姿态寄予了人们理想的生命状态——挣脱人生的枷锁,摆脱生命的负累,达到安宁恬淡的理想人格。在有限的生命之中,用赤子之心面对生命,用广博自然的视野面对生命的困境中,又在生命的困境中获得超脱自我的自由。正是这种生命本真的状态才是“逍遥”的又一要义。“内保之而外不荡也。德者,成和之修也。德不形者,物不能离也。”人的高超的德行就在于养成这种外在事物无法摇荡内心的纯和。庄子试图使人在陷于绝境时,靠内在精神力量的培养,自解倒悬之苦,实现突围。安时处顺也是一种难得的超越。
三、逍遥需要正视自我、平视世界的视野
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枪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蜩与学鸠讥讽鹏不懂什么是飞翔的意义,不明白鹏为什么要飞去南冥。蜩与学鸠每日悠闲,在自己熟悉的世界和思维里舒适度日,鹏的高飞更是一种自讨苦吃的方式。除了蜩与学鸠之外,在《庄子》一书中还有类似的形象,比如河伯、坎井之蛙。坎井之蛙生活在坎井之中,条件虽不怎样好,倒也能自得其乐。然而不幸的是,它认为能占据一条水沟,跳跃或站立在浅井里的快乐是快乐的极点,并以此作为炫耀的资本。当东海之鳖告之海后,坎井之蛙由快乐的极点一下跌入恐惧的深渊,只因知道了自己的极乐并不是真正的极乐,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在坎井王国里,它是至高无上的,所以它极其快乐。坎井给了它快乐,也局限了它。这些形象它们同样具备狭隘、故步自封、安于小我的心态。既没有清醒地认识自我,也没有清醒地认识世界。以自我为中心,傲视的态度面对外在,自满于自我的现状,逃避自我成长。庄子通过鹏与蜩、学鸠两种人生视角的对比,阐释逍遥不等于闲适封闭的生活,它是正确认识了自己,不因外界而改变,不自负不自卑,“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庄子说:“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平视世界上的弱者和强者,用平等的视野面对外在。道家善用辩证的思维看待世界,否认事物差别的绝对性。正是这种世界观让庄子提出正视自我,平视世界的视野。比如,作为道家认为的万物的本源“道”,庄子曾这样回答别人的疑问。《知北游》记载,“东郭子问于庄子曰:‘所谓道,恶乎在?庄子曰:‘无所不在。东郭子曰:‘期而后可。庄子曰:‘在蝼蚁。曰:‘何其下邪?曰:‘在稊稗。曰:‘何其愈下邪?曰:‘在瓦甓。曰:‘何其愈甚邪?曰:‘在屎溺。”道体现在万事万物之中又是万事万物的总和,它是极大又是极小。万物无论大小即可得道。庖丁得道,在于掌握万物之本性,顺应自然,鹏、蜩与学鸠亦可如此。但如果眼中看不到大千世界,放弃对自然的认识,沉醉自我编织的虚幻世界是不可逍遥。一旦外界的冲击,必然由自傲跌落自卑,由无知的快乐到惶恐于世。
四、逍遥是拥有无己无功无名的自然豁达的胸怀
“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庄子列出了能够“效”“比”“合”“征”的四种人,他们虽然有一定的才智、能力、修养,但都被功名利禄所束缚,无法摆脱主观和客观的限制,虽然自我感觉不错,但也只不过像仅仅能腾跃几丈的小虫、小鸟罢了,还没有达到逍遥的境界。“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宋荣子虽然能够对世人的赞誉与诽谤置之度外,能认清自我与外物的区别,辨明荣辱的界限,但面对外界,与之剥离对抗的方式并不能达到逍遥的境界。能看到内外之分,更要与自然融合,顺应自然变迁。列子“御风而行”,不汲汲于利益。但依然“有待”,列子待风飞翔,从本质来说,“逍遥”并不是飞翔的形式,逍遥不等同于脱离世俗的外界,也不等同于飞翔的姿态。庄子说:“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即在天地之间,顺应自然的变化,感悟自然之美好。不须对抗外界的世俗,也不用飞翔的形式。陶渊明在《飲酒》诗中说:“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正是到达了逍遥之境界。逍遥之境界需要“无己”、“无功”、“无名”,突破自我思想的禁锢,以无为之心为事,以淡泊名利之心处世。世俗的芸芸众生忙碌的生活,在日出日落之间,包含宇宙大道,时节变迁是道的大言,顺应感悟生命之自然,感悟每一天日月星辰的变化,既是逍遥之道。
庄子的思想是普世哲学,他给每个人共同的生命命题指明方向。他所言之远而所指极近,是中国文化的核心内容,是我国文化之根。每一个国人的血液中都渗入了道家的思想。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逍遥梦”。
李春华,江西九江市第三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