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拉，你发生了什么？

崔鹏

8月10日，汇率市场出了一件大事情。当天，土耳其里拉兑美元汇率忽然出现骤贬，盘中跌幅一度达到23%，直到当天收盘还是下跌了15%。也许在没有涨跌停限制的市场上，一只股票某天下跌15%并不是一件特别离谱的事。但是作为一个经济体的货币，这就足够恐怖了。更何况在新兴市场经济体中，土耳其并不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土耳其总统安杰普·埃尔多安在这件事发生后发表讲话号召其人民团结，抛售美元买入本币，并称这次里拉暴跌是某国家针对土耳其的“政治阴谋”。

这个某国家大概指的就是美国，因为在10日里拉暴跌后，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发推文表示，鉴于里拉兑美元汇率暴跌，要对土耳其出口美国的铝制品征收20%的关税，对钢铁征收50%的关税。当然了，特朗普这么做并不是无缘由的，就像他说的，现在美国和土耳其关系不好。

其实在埃尔多安管理这个国家前，土耳其大概是美国在中东最重要的盟友之一。

土耳其居民虽然以穆斯林为主，但是其国父穆斯塔法·凯末尔想把这个国家改造成一个政教分离的世俗国家。他希望土耳其更像一个欧洲国家；不用阿拉伯语，改用拉丁文；取消一夫多妻制。这种理念一直延续到埃尔多安上台前。

埃尔多安则是个有个性的总统，在他执政后，土耳其和美国总是别别扭扭的。土耳其虽然是北约国家，但埃尔多安对以色列态度极强硬。土耳其和美国关系急剧恶化是从今年7月开始的。土耳其拘捕了美籍牧师安德鲁·布伦森，认为他与2016年一起针对埃尔多安的未成功的军事政变有关。而美国要求土耳其放人。

土耳其和欧盟的关系在这些年也呈逐渐疏离的状态。实际上，在1960年代，欧盟的前身还只有6个成员时，土耳其就谋求加入，而且一直依照欧盟的规矩在推进改变。但在金融危机发生后，土耳其入欧的目标似乎越来越远—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埃尔多安的穆斯林倾向。

土耳其里拉和好几个新兴市场经济体的货币一样，其贬值在美联储加速加息后已经成为一种常态。2018年土耳其里拉兑美元累计贬值已经达到40%左右，只不过在8月10日形成了个引爆点。而这个引爆点也点燃了全球投资者的避险情绪。在里拉暴跌后，美元指数迅速攀升。虽然市场判断美联储很快就会在9月的议息会议后再次加息，但美国国债收益依然收窄，而全球权益类投资指数普遍下跌。

里拉的迅速贬值到底会触发全球金融链条中的哪些风险呢？

这基本可以分为两类。第一是纵向，也就是土耳其里拉贬值造成的土耳其政府和企业的账务支付风险。这部分风险主要集中在欧盟国家。土耳其一直没能如愿入欧，但是由于其地理位置和历史渊源，欧盟国家在土耳其的投资额度不小。另外，截至今年第一季度土耳其对外举债额度为2200亿美元，其中西班牙和法国的商业银行和投资机构占比就超过了50%。里拉汇率暴跌给这些国家的金融机构造成了一定的风险敞口，不过从额度上来看，基本达不到造成系统性危机的能量。

第二个是横向的联想性风险。土耳其为什么会遭遇本币剧烈贬值的问题呢？主要是后金融危机时期，土耳其采取的财政扩张政策和积极货币政策导致政府赤字和经常项目逆差，同时对外债务占经济总量比例过高（50%）。而与土耳其类似的新兴市场经济体还有好几个，比如印尼、南非。漣漪效应会导致投资者抛出新兴市场经济体的投资，引发多种货币迅速贬值，从而触发更大的问题。

相比之下，联想性风险的危险性似乎大得多。就像我们以前说过的，新兴市场经济体总会在美元加息过程中暴露问题，里拉不会是最后一个。

在里拉出问题之后，很多人心目中的神—比特币—也随之下跌。其实，很多投机品在流动性收缩过程中，价格都会相应下跌，甚至市场崩溃—带有新经济光圈的投机品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