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或者迹象[组诗]

唐朝

残 枝

脱掉季节的草木

各自将心事藏入骨肉

当年竞放的盛宴

熟透了无数的目光

踩向最高处的老树

泼洒过一层层绿色

游人丢失的激情和惊艳

在她的身后掩土退却

冬天携冷酷奔袭而来

风之长刀

绞杀野地上盛开的思想

收拾往日的温暖

残枝们围成不同的方向

帮助老树的根系撤回家园

残枝用孤单和信念

和风雨周旋

人们在秋果里品味清闲

残枝的命运在门窗之外

少有人咀嚼它的冷暖

严阵以待的枝条 默默无语

就像往年

鲜花和绿叶

尽情投怀于它的身体

在季节的另一端

我将敬仰披在残枝的身上

然后 背上冬天游走自我

找寻生命暗放的本色

断 柳

一棵柳 在我的目光之上

收缩着身体

它的腰肢长满了回忆

起伏的疤痕

凝结了成长中的挫折

柳的方向 曾经很痛苦

早年的挺拔 被后来的青春

一行行改写

老柳开始怀疑选择的虚实

在生命的遗传中徘徊

以致被时间扭掉了头颅

风牵着雨 还有奔放的阳光

躲进冬天 窥视断柳的表情

企图捕捉叛逆的悔意

天空逐渐死亡

阳光模糊了我的想象

我只能用感觉触摸

千百条失血的语句

阵风搜刮着大地

生命坚持倒立

柳枝向下 寻找绿色

流着泪水拥抱着故乡

残 荷

有过鲜嫩的名字。莲花

那是青春开放的岁月

是在北宋

被一个叫周敦颐的文人

暗恋追求的时节

莲用温柔的身姿

拥抱过游人

用被误解的善良

让紧张和疲倦放松

用笑容的纯

营养尘埃中的心情

莲还记得

是她的平和

安慰和抚摩了朱自清的愤懑

……

莲用褪色的声音

将妆卸下

爱，以及爱情

交给了天空

脚步声远去，断裂

偶有孩童

扔下几块冰冷的玩耍

击破孤独和回忆

她的脸痛出了疤痕

莲将青和欲，藏进泥土

她的心已举不起远望

莲清楚

她的身体属于画室

抚摸和温暖她的

不知道是谁的眼睛

顽 石

顽石不语

顽石沉默着冰凉

皱纹遮盖着皮肤

手脚无影生长

雨水一次次撕掉它的衣裳

阳光欲意打磨出

过路人的仰望

顽石不语

卧躺在山涧的身上

不为所动

拒绝 也是一种理想

有人剥开它的胸膛

里面依然是古老的冰凉

它的耳朵 装着故事天下

它的眼睛 長在四面八方

泉水不曾停步

岁月送出软绵的声响

这块落难的雅致

记载了深山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