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二题
2018-08-20江平
江平
桐子花开
故乡的山坡上到处都是桐子树,桐子树喜欢生长在土地贫瘠的斜坡上,两年左右的就开始结果子了。桐子树的寿命不算太长,十五年后就会因为树的中间被虫子蛀空而死亡。
每年三月末到四月初,桐子花就开了,于是漫山遍野都成了一片粉红色。桐子花的花粉红中带白,它没有映山红那么鲜艳耀眼,但宁静中却独显出素雅清幽。民间有谚语说:“好汉不要夸,还有三月桐子花。”这话的意思是说不要以为春天里天气变暖了就开始脱衣服来炫耀自己强健的体格,要等到三月份的桐子花开了之后,自然界的气温才真正回升,才可以大胆地除去厚重的冬装。
桐子花为喇叭形,小时候的我们经常把掉在地上的花瓣捡起用一根青藤串成花环挂在脖子上。桐子树叶十分宽大,母亲总会在每年新玉米收获之后,去摘下桐子树叶铺垫在竹子做的蒸架里,然后把磨碎了的玉米浆倒在上面蒸玉米粑粑,蒸好后用刀把它切成小方块,那样的玉米粑粑又嫩又甜又香,是儿时最美好的味道之一。如今身处千里之外的异乡,那一切都成了美好的记忆,都只能在心底怀想。
桐子花凋谢后就开始结出青青的果子,果子逐渐变圆变大,到麦收时节果子也成熟了。故乡的人们往往是在割完小麦和油菜后去收桐子。桐子果挂在树上,它紧紧地贴着枝桠,即使成熟了也抓得很牢,单单摇树,大部分果子是不会掉下来的,所以采摘时基本上是老老少少全家出动,用竹竿、木棍敲敲打打,落下来后再在草丛里去捡。桐子树一般都生长在斜坡上,所以被打下的果子经常滚下山坡很远,所以说打桐子的人不吃力,捡桐子的才辛苦,常常要钻到荆棘中去,因此而划破了衣服和手脸。
桐子可以榨油,榨出的桐油是漆地板、木船的上等工业原料。那时经济拮据,农人的手头都比较紧张,卖桐子便成了农家买油盐或添新衣的重要途径。也因此吸引了一大批生意人下鄉收购。
桐子树自生自灭,不需要施肥和其他任何管理,枯萎了的桐子树可以砍回家当柴烧火煮饭,所以农家人视桐子如宝贝。记得小时候的夏天我们一群孩子在湾塘里洗澡,小伙伴为了戏水,于是在一旁的坡上摘了不少幼小的桐子果在水里打水仗,主人发现了大骂我们,并向我们父母告状,那天回家后我们都被家长痛打了一顿。
在异乡奔波了很多年,从未见过桐子树,当然也就看不到桐子花开了。曾经回过几次老家,可都因为时令不对,错过了桐子树开花结果的季节。看来美好的东西总会在不知不觉之间悄然消逝,桐子花或许将永远开放在我的心里。
春日
清晨在落叶树嫩绿的叶子上鲜活,在早起鸟儿自在欢快的喉咙里婉转。空气中弥漫了一种摸不着、看不到却实实在在存在的温暖、感动和幸福,一些碧绿的情绪像渴望的植物一样探头、吐绿、拔节。
泡上一杯清茶,心情也如茶叶一样借着热情的水温在上下翻飞起舞。褪去厚重的冬衣,我在心灵深处得意地欢呼,踩着春的节拍,似乎我笔下的文字也重新复活起来,那些冬眠的词语的关节开始舒展,它们排成队,唱着歌跳起舞,也在争先恐后地感恩春天美好的时光。
蒙蒙春雨中,所有的植物都睁开了想说话的眼睛,它们张大嫩绿的嘴巴大口吞咽着温暖透明的空气,对落叶树而言,春雨就是滋润它们萌发的乳汁,在这美好的季节,它们争先恐后地亮出耗尽一冬时间精心裁剪的绿衫,用晶莹剔透的真诚渴、用最纯粹最动人的色彩涂抹春光。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碧绿的芬芳,就连呼吸都染绿了肺。春天真好,人的灵魂深处也荡涤起改头换面的涟漪。
午后的山坡遍地葱郁,满目生机,每株高大的落叶树就充满了清新,嫩嫩的叶子和紫色的小花仿佛都可以掬之入口、且入口即化。踏青的人们衬衫、短裙轻装上阵,个个精神抖擞、英姿勃发,嬉闹化作鸟语在枝头飞串。
春日真绿,春日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