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黑鸽（十八、十九）

陈祉伊

五湖废人

天际闪过一道炫目的银光，我看到了一个令我震惊的身影——雪狼潇洒的身形如一道华丽的闪电，从空中轻飘飘地落下，强悍的气场震慑着天地。我日思夜想的雪狼来了！但我此时却没有脸面见他。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是那么懦弱和无能。

雪狼快速地奔跑，洛萨的蓝光随着风的力量而向旁边倾斜。他狂妄的脸上出现了一层阴霾。几乎是在一瞬间，蓝光脱离了我的身体。雪狼的速度快到令人吃惊，他全速奔跑的身影被满世界的光华勾勒出潇洒的轮廓。我强撑着横卧在地，眼睁睁地看着洛萨又一次破口大骂。

雪狼走得很矫健，他凝视我片刻，没有动弹。我身旁的盖亚慢慢地在地板上蠕动了片刻，也同样用迷离的眼神咄咄逼人地盯着我的腿。

我模糊地记得，自己被洛萨拖出来的时候能量已经完全丧失，还有那深入骨髓的痛楚以及那强悍的能量。我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惨不忍睹，但我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意外地见到雪狼，加上腿上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我认定自己一定是在一个美好的梦中。

洛萨站立在旁，由于雪狼的存在，他不敢有丝毫放肆。但他线条粗犷的嘴角却不断地浮现出一丝丝的冷笑，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混杂着得意和惊慌的神色。雪狼凌厉地将目光对准了他。但洛萨只是冷笑，满脸的鲜血下，这笑容是那么撲朔迷离。

“你的腿依然完好无损，但你体内的经脉已经在腰间停止了，也就是说你下半身处于残废状态。你的能量也已经流失殆尽，你现在比一个濒临死亡的普通人还要弱小，任何一个人只要轻轻一推，都能使你当场毙命。你好自为之吧。”洛萨睁大他的眼睛，纵声狂笑后隐没在了山间。

我轻轻地笑了笑，但雪狼却认真地摇了摇头。

“还好这东西来了，”刚刚苏醒的盖亚指着雪狼说道，“要不然你马上就会死。”他把手放在了我的肩头，我的全身马上强烈地震动起来，又摔倒在地。

“不行，拯救后他依然是个废人，法术尽失，行动不得。对于列卡这样一个要强的人来说，这比死还难受。”雪狼冰冷的银色眼睛里闪过一道火花，我没有说话，凝视着头上的一片蓝天。

我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感情和希望，我不想哭，也不想发泄。我感到很疲倦，只想默默地躺在大地上，怅望蓝天。“你们不用管我了，打倒洛萨要紧。”我转过了身，拨弄着地下的一丛翠绿的小草。

突然，背后一热，一股灼热的能量顺着我的身体开始流淌，我下意识地反抗，但没有丝毫力量的我立刻就被迫接受了。接着，略微寒冷的能量也慢慢地钻了进来。我感觉身体里仿佛攀爬着两条蛇，忽上忽下，四处游走。我脆弱的身体接受不了这样强悍的冲击，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慢慢地，在两股能量的作用下，我的下半身仿佛已经脱离了我的控制。额头的冷汗顺着头发一滴滴敲打在大地上，我突然感觉自己是那么令人生气，我看不惯自己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要活，就活得有声有色，否则的话，跟死有什么区别？

突然，两股能量相继爆发开了，我的体内仿佛发生了一场战争，浑身的气血都顺着相反的方向流动。我感觉天旋地转，身体轻飘飘地向上飘浮，却又沉甸甸地被四处拉扯。胸口翻涌的鲜血顺着嘴角从空中滴落，洒在大地上，仿佛绽放开一朵朵耀眼的鲜花……

醒来时，月至中天。我挪动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下半身。低头一看，我的两条腿已不复存在，腰部以下，是一团缥缈的云雾。雪狼忧郁地看着我，盖亚坐在炉火边，苍白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分外憔悴。

“这是蛇族的转移之法。我们用你的灵力铸造了你的下半身，但由于灵力没有丝毫保护，你又没有力量，所以手无缚鸡之力。但好歹保住了你一时的性命。五十天之内，你应该是可以活着的。”盖亚无精打采的声音软绵绵地飘了过来。

“这几天，我和盖亚会一直跟你在一起。”雪狼走了过来。

一块红色的石头镶嵌在我的身体上，我低头查看。

“这是你的寄灵石，就是红莲虎头上的那颗宝石。由于红莲虎和你血脉相通，所以这块寄灵石不仅可以更好地保护你的灵力，还能帮助你更快地恢复力量。”盖亚喃喃道。

“放心吧，我们会保护你的。”雪狼抬头望着我。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帮助了我，现在，我怎么能抛弃你呢？”盖亚虚弱地笑了笑，扔过来一个烤熟的羊腿。

我举起手，但手臂在空中无力地颤了颤，便垂了下来。

此时此刻，蕴藏在我胸中的悲伤、绝望、委屈、无助，在一瞬间和眼泪一起喷涌而出。我哭了许久，感觉身体里所有的情绪都释放一空了之后，我凝视着身旁的月色和另外半只岩羊，感觉红色的石头里正在释放着一股柔润的能量。

我想说一下话，却立刻沉入了黑暗的睡梦中。

远处，似有似无地传来了盖亚低沉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