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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眼

2018-08-15

南方人物周刊 2018年24期
关键词:银滩田家炳慈善家

记一次打破惯性的写稿 张明萌

田家炳在我心中一直是个遥远的名字,他跟袁隆平、李嘉诚、邵逸夫等等大脑袋一样,是存在于历史书上的生硬而孔。当他离世,才猛地拍脚:为什么没有趁他在世时采访他?

大概有半个月都埋头在田家炳的自传里,他的自传名目都与他本人性格相去甚远:德被华夏、泽荫神州、名标星座……定语一个赛一个阵仗大,我疑惑:他撐得起这些词?

了解他做的事情之后,又觉得这些词不仅配得上他,甚至因浩荡显得轻慢。在做慈善之前,他的发迹路像一个标准的商人:看准时机、适时出击、迅速上位、拿下市场。1982年成立田家炳基金会后,他将生意慢慢放手,精力也全部集中在慈善事业上,中心是教育。虽然几十年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做慈善在田家炳这里不是讲笑话,但卖房捐学校、贷款给大学,这两件事依然令我震惊。

因这篇稿子采访了近十位田家炳的友人、远亲,大家同忆起来也是众口一词的好。戴希立先生翻过微博上关于田家炳先生讣告的评论,发现没有一条负面,连慈善家去世后总会出现的“沽名钓誉”都没有。他很感动,我很意外。我相信那些悼念都是真心的,因为我在追思会现场确实看到了天南地北自愿赶过来的人,他们有的甚至第一次到香港。而我一位从田家炳中学毕业的朋友。也在知道这件事情后深切悼念一番。

2018年第23期封面报道《田家炳大爱无名》

我从来不相信有众口一词的好人,田先生的出现打破了我的刻板印象。

但我依然觉得田先生离我很遥远,我触碰不到他。在戴校长提到的几个故事里,他的形象稍微具体了一些。家乡梅州大埔县银滩村计划修建一个水电站,水位可能淹没田家故宅“拱宸楼”,那是田老先生长大的地方。银滩村的人最终告诉了田先生,他拿出了迁祖坟时候的魄力,说只管淹,没关系。他花团锦簇地回了一趟故居,准备离开时,他叫住戴希立,说你陪我回去喝杯茶。戴希立说,回去下一个行程就要迟到咯?和田先生相处多年,田先生从来只有早到,没有让别人等过一次。

这次田家炳说,没事,喝杯茶再走吧。

他们聊了些至今也很难再想起来的话题,大概是回忆了一番在这故居的生活。后半程是真实地喝了一杯又一杯茶。末了田家炳还说,之后不一定有机会再回来了。又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大概就是那并未出现在我面前的一眼,让我将他拉近了一些。

然而当回到堆积成山的资料中,他又一下被拉远了。这些书几乎全是关于田家炳伟大光辉的重复叙述,就连旁人的回忆都把他架到了极高的位置,他像是一个圣人——一个严格又宽容的父亲,一个精明但厚道的商人,一个倾尽家财的慈善家。人性呢?没有。复杂性呢?没有。怎么会这样呢?

所以写稿的时候一直在和自己打架,我想找到他更鲜活的细节,但所有人的描述都是一副面孔。它们都指往一个方向:田家炳先生就是这样一个人。到最后我也相信了这样的结论,但我的疑惑依旧没有解开。我想大概是我的问题。也不是人人都那么复杂,赤子之心是不是就是这样?我又想到之前采访袁隆平,他提起水稻时矍铄的眼神,和田家炳提起教育时,应该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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