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叔叔
2018-08-14郑喜艳
郑喜艳
叔叔今年高龄81岁了,身体还可以,一顿饭能吃一个馒头,两碗粥。
父亲兄弟四个,父亲老三,叔叔最小。父亲1994年去世了,兄弟四个如今只有叔叔健在。叔叔有点智障,没念过书,不识字也不会数数儿。叔叔的智障也不知道是先天,还是因后天受到惊吓,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他小时候在地里捡柴,捡到一个日本鬼子丢下的炮壳,用镰刀敲,结果爆炸了。叔叔右手上的四个指头被炸得残缺,一只眼睛被炸成玻璃花,外表看不出来,实际上没有视力。叔叔因此没有成家,一直和我的父母生活在一起。村上人有的叫他傻瓜,我们姊妹几个只要听见,就很气愤,但叔叔从来不恼,仍乐呵呵地答应。
我们姊妹几个小的时候,叔叔用麦秸秆给我们扎的蝈蝈笼子、编的捡麦子的小篮子以及其他的玩意儿,那种精致,不知道吸引多少同伴羡慕的目光。叔叔还会用麦秸秆编坐垫、用杨树条、柳树条编篮子筐子,还会扎笤帚。就是现在,邻居们有时还让叔叔扎笤帚。可是叔叔也很笨,家里喂的鸡只要超过十只,就数不清了。自己不会看病,到现也没学会吃药,一有病,就把药片放在粥里,嚼着苦药咽下去。最关键还不会花钱,自己一个人进城,从来不花一分钱,不知道是不舍得花,还是怕别人少找他钱。从某种程度上说,叔叔在我心里的位置早已超过父亲。小时候看电影看戏,看不见就坐在叔叔的脖子上,有时候叔叔背着我走几里路,去邻村看电影。叔叔不仅仅背过我们姊妹七个,还有我们的孩子。
长大以后,大姐、叔叔和我在一起劳动的时候最多。大姐没出嫁前,种地、收割、交公粮、磨面、买煤几乎都是大姐和叔叔一起干的。当然都是以大姐为主,大姐干得多。大姐出嫁以后,我离家最近,这些活我和叔叔一起干得比較多。前些年交粮买煤,从地里往家拉麦子、玉米,大部分时间我出力很少,只是陪着叔叔。这几年不种地了,叔叔也老了,干不动了。
父亲曾经是个军人,很严厉,脾气坏,再加上他害过大病,落下了耳聋,和他说话像吵架,还得伏在他耳边说。叔叔脾气很好,几乎没发过火。早年叔叔为生产队养牛,去田里犁地,我就站在牛后边的拖车上,听着牛铃铛叮叮当当地响,看着牛不紧不慢地走在寂静的乡间小路上。玩叔叔赶牛的长鞭子,坐在地边的树荫下,看他吆喝着牛犁地,白花花的犁尖插入黑土地,暄腾的土在他身后翻滚。犁红薯地的时候,我就跟在叔叔后边捡红薯,不一会儿就捡了一篮子。牛犁得浅,遇见大块埋得很深的红薯,叔叔就吆喝牛停下,用牛鞭把儿把红薯剜出来。那年月,红薯就是我们的粮食啊。
其实,叔叔在我们心中,早已是伟岸的父亲,他给予我们的,我们今生今世也回报不完。
责任编辑:黄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