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韵
2018-08-14肖创彬
肖创彬
柳,很普通,普通得让人视而不见;柳,很特别,特别得让人或艳羡或惊觉!
早春,堤岸旁、水塘边,憋过一冬的柳,开始伸展腰肢、梳理秀发了,这时时令尚处在“七九、八九”,其他的落叶乔木还在酣睡、春花尚在蓄势的当头,料峭春寒中柳一翩翩侧目,立即惊艳了整个世界。柳色迷蒙,如烟含翠,自成风景,在早春的荒凉中不是繁花胜似繁花。加之咏柳、折柳的风习,自古以来,观柳就是一时之盛事,可谓极尽风流。
夏柳是普通的,像人之青壮年,茁壮而酣畅。长得茂盛,绿得恣意,然而,浓荫为知了群落提供了绝佳的庇护所,蝉噪声就格外的集中与悦耳,便会时常招来路人不经意的一瞥。自然,秋柳也是普通的,像人之中年,平和而内敛。秋柳亦不为人关注,因为大众、因为平和、因为宠辱不惊,才有了点滴沧桑。
冬柳是特别的,像慈眉善目的老人,脚步慢了下来,似乎在思忖什么,坚守什么。
立冬时节,万木开始萧条,柳仍丝毫不见倦态,河塘旁、堤岸边的柳,因势成型,毛茸茸地连成垄,浑身绿中透黄,黄中泛绿,在冬日晨光、夕阳的映衬下,似身着橙绿发亮皮毛的兽,又像人工织就的绚丽围脖,蓬松而温暖,让人忍不住要伸过手去焐焐,与常绿树在感观上形成极大反差。
其实,冬柳更是少人关注,大概冬日的人们已习惯于缩脖赶路或闭门不出吧。
我第一次關注冬柳,是几年前游历西湖的时候,那时节已是初冬,感叹无缘 “西湖春晓”美景,不无遗憾的晨游中,发现“西湖冬晓”也另是一番胜景,而正是柳树,给西湖的“冬晓”增色不少,在落叶树已是或黄或秃的时节,冬柳依然是青丝披散、婷婷袅袅地依傍在西湖之畔,晨光中,像是西子浣纱,清丽脱俗。那时,才在熟视无睹中惊觉,这个绿得最早的柳,落叶却是最晚的。
柳树知性,大多伴水而生,虽然三月间大肆扬花播种,但仍以逐水而居为生存常态,可见深知生命之奥,深谙生存处世之道。柳树顽强但喜庆,斗三九寒天而不失温情,报春暖早汛而不惧寒流,殿后、冲锋,带给人的总是温馨与欢喜。
如此看来,柳真乃睿智之树、勤勉之树。既能锻造自身成为“全才”,又能大隐于市不卑不亢;既能随遇而安顽强生活,又会择善而居舒心畅意;既会应时而动早生早发,又能耐住严寒更久地彰显生命的活力。而这勤勉的一早一晚之间,缩短的是生命周期中的凋敝期间,扩展的却是充满活力的生存时空,这又是怎样的一种智慧?
四季有时,生命自有周期,兴衰荣枯乃自然之规律、生命之定律,人和自然都无法超越,但柳的生存之道确能给人以启迪。
责任编辑:黄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