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花的肉红石髓珠
2018-08-14霍鲁斯·贝克
霍鲁斯·贝克
译者注:
本文是1933年英国著名考古学家贝克先生在经过广泛调查和研究后,对蚀花古珠写下的一篇综述性文章。论文首先从科学角度通过对一些出土的蚀花珠样品进行显微观察和化学分析,将常见的蚀花肉红石髓珠分为“型一”和“型二”两类,型一珠为用碱蚀法在矿石的天然表面绘制白色图案;型二珠首先用碱蚀法对矿石表面整体染成白色,再用金属硝酸盐在白色底色上绘制黑色图案。之后论文对当时世界范围内出土的蚀花珠分地区进行简要的描述,介绍其出土地点、工艺类型、地层年代、蚀花图案等信息,并在图录中提供了相关的照片。最后分别对型一的蚀花珠和型二的蚀花珠进行概述,概述中按照地层依据将型一蚀花珠明确划分为早中晚三期,并将结果归纳于图二十五,通过此图可以看出蚀花珠图案类型与样品年代存在的关联;型二蚀花珠当时能采集到的样品较少。
随着近百年的考古新发现,论文中的部分观点因当年所依据的材料不够完整或者当时客观条件的限制,已经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不符合客观实际的地方,但是贝克先生的这篇论文是以严谨的学术视角,在当时的限制条件F4gC出最为客观全面的论述。继本文之后,国内外多名学者针对世界各地的蚀花珠又进行过多次探讨,各类考古资料不断被公开,人们对于此类古珠的认识也在不断深化。
为方便排版,译文对原文的版式结构做了一些改动:
原文中共有五个图版穿插在其间,译文将所有图片按照原编号重新进行了顺序编号,具体改动为:图一至图九对应原文p1.LXVI fig1-fig.9;图十至图十四对应原文p1.LXVII fig1-fig.5;图十五、图十六对应原文p1.LXVIIIfig1、fig2;图十七至图二十一对应原文p1.LXIX fig.1-fig.5;图二十二至图二十四对应原文p1.LXX fig.1-fig.3;图二十五对应原文图表p1.LXXI。
原文中所参考的文献和出版物多不做翻译,英文的论文和期刊名皆以倾斜字体标识。原文相关备注文字参见“(…)”之内译者添加内容,译注请见文末“[]”部分。
蚀花的肉红石髓珠主要有两种类型。第一种类型(后文称“型一”)比较常见,是在矿石的天然基色上用白色线条绘制图案。第二种类型(后文称“型二”)的矿石整个表面都被染成白色,被白化的表面作为底色,在其上绘制黑色图案。型二样品非常罕见。
由于型一珠的白色部分經常出现小片剥落,从而留下一个浅浅的凹槽,因此这种珠子通常被认为是先刻出一个凹槽然后再往里面填充一些白色的材料。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型一珠表面白色部分小片剥落的原因,是在其加工过程中的化学反应改变了白色部分材料的膨胀系数,再加上温度的持续变化造成的张力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足以让一些白色部分的碎片从珠体上剥落。
型一珠表面的图案是用一种碱性溶液(通常是苏打“碳酸钠”)绘制在矿石表面而制成的。画上图案的矿石随后被加热直至碱性颜料深入其中,从而就留下了永久性的白色图案。
型二珠对矿石的白化遍布其表面,而且有相当的深度,黑色的图案则只覆盖于白化底色的表面。
碱蚀对不同矿石和同一块矿石的不同矿层的处理效果有很大的差异性,其中最难被渗入的是那种非常近似于石英晶体的矿层。这种方法有时会被用作增强珠子颜色的对比度。将一颗蚀花的肉红石髓珠的薄片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就能发现其白色的部分渗入珠体很深,这个特征在型二珠样品中尤为明显。珠子的白色部分充满了大量的不透明的白点。这些白点形状不一而且极小,许多较大的白点尺寸也不过两万分之一英寸(约1.27微米)。这些白点紧紧地挤在一起,从而就形成了一种深白色半透明的物质,这种物质和矿石其他部分有着同样的晶体结构,但是其偏振效应(polarizing effect)较弱,很像是同一块矿石中的一个较薄的矿层。
最为奇怪的是,这个白色的蚀花层并没有延伸到矿石的表面。在图一A(图一)中可以看到白色的蚀花层和珠子表面之间有一个很薄的间隔层(a),这个矿层显得清晰透明,和矿石的天然基质层(c)非常相似,其材质似乎完全没有被碱蚀所影响,由此可以推测苏打溶液可能是直接穿过了这个表层未对其进行腐蚀。
这个在表层之下的蚀花层的密度并不均一,但是似乎是呈现出由浓到淡交替分层的带状,多数可见一条或两条分层,有时可能观测到5条左右的分层。
图一A展示了一个放大了50倍的蚀花肉红石髓珠的局部细节。这张照片是通过在显微镜上添加尼科耳棱镜拍摄的,在偏振光线下采集,图像的右端呈黑色的部分(e)并非珠子的图片。右侧边缘一道发亮的窄带(a)是珠子的最表层,而在图片左半部分发亮的斑驳区域(c)是没有被蚀花的矿石基质。在基质和表层之间的半透明的条带(b)是珠子因碱蚀作用而被变成白色的蚀花层。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蚀花层的密度不均匀,图中可见一条清晰的较浅的色带夹在两条透明度略有不同的较深的色带之间。
右侧靠近珠子表面发亮的条带(a)是珠子的表层,它对偏振光完全透明,而且其材质显然没有被碱蚀处理所影响。在材料基质里的那些横向的线条是由于结晶构造产生的。可以看到(尤其是从接近图片顶端的部分)这些横线穿过了珠子半透明的白色蚀花层和发亮的表层。这个现象表明,即使材料本身经过处理已经基本不透明,结晶部分仍然无法被蚀花工艺所改变。
图一B展示的是型二珠的局部细节。这张照片是在正常反射光线下拍摄的,因此白色的蚀花层(b)就呈现白色而图片背景(e)呈黑色。图中半圆形的暗色部分(d)是绘制图案的黑色线条经过的区域。
由于我暂时还没有发现这种工艺的制作流程,因此不能确知这种珠子到底是如何被制作的,但是能够按照下文中提到的方法生产出非常相似的样品。
将一颗珠子用之前提到的碱蚀法把整个表面处理成白色,随后用不同金属的硝酸盐溶液在白化后的表面绘制图案,之后再对珠子进行二次加热。铅的硝酸盐基本没有什么效果;铁的硝酸盐可以绘出灰白色的图案;钴盐、铜盐和锰盐都可以绘出黑色的线条。从蚀花效果上能够明确看出硝酸铜溶液绘出的线条与古珠标本的蚀花效果最为相近。
同样我们还发现黑色线条的蚀花效果会因矿石样品的不同而呈现巨大差异。硝酸铜溶液在其处理过的所有样品中都成功地留下了黑色的线条,但是有时一些样品的黑色蚀花线会渗入矿石很深的部分,可达半毫米的深度,而其他样品的黑色线条则仅仅是保留在表面。经过对5颗从不同遗址采集的型二珠样品的仔细观察发现,其中一颗样品的黑色线条深深地渗入了白色蚀花部分;而有两颗样品的黑色线条仅仅渗入了表面极浅的一段距离;而剩下两颗样品黑色线条的蚀花深度较前两者适中。
从比哈尔邦的瑟巴伍尔遗址中出土的一些样品,为我们认识这种珠子的制作方法提供了一个有趣的视角。这个区域被C·E·A·W·奥尔德姆先生选中打算建立一个农业大学。在打地基的时候,工地上出土了很多半成品的珠子。其中一部分是型一的蚀花肉红石髓珠。当时采集的三个样品如图十三所示。这几颗珠子的成型和蚀花工序都已经完成(图十三),但是它们都没有被钻孔,这也表明钻孔工序是在其他所有工序都完成后才会进行。该遗址出土的大量的其他种类的古珠,也提供了关于珠子制作方法的很多信息。对这些石质古珠的钻孔,似乎是用一种细小的空心钻完成的。
很显然,这个遗址是一个古代制作珠子的工厂,但是不幸的是我们没有办法确定它的具体年代,但是它的年代一定早于沙贾汗时期(公元1628年)。将这里出土的古珠与塔克西拉遗址出土的蚀花肉红石髓珠及其他古珠进行相似性比对,我认为这个遗址的年代极有可能被追溯到公元纪年的初期。
型一蚀花珠的制作在当今的印度相当发达。A·L·波科克先生是一个住在斯林福德的珠宝设计师,他看过一颗型一古珠的样品后就明白了制作这种珠子的大概工艺流程。他在这个方面的成就不仅来源于他的艺术天赋,也与他非凡的技术水平和渊博的化学知识有关。他曾经看到过这种珠子的复原制作流程,之后他就进一步改进了这种工艺,使之能将照片的图案用于蚀花,用这种方法他可以将图片和文字的尺寸都浓缩到一个非常小的规格,从而完全能够被用于在珠宝上进行蚀花。图二在原始尺寸展示了几件他的蚀花珠宝作品,而图三则是其中一件作品的放大图(图二、图三)。
波科克先生还掌握了一种能将珠子的白色蚀花的部分去掉的方法,保留下来的部分会在表面高出一些,从而可以被用作一种图章印鉴。同时他还发现了能将白色蚀花部分染成蓝色的方法。
曾经见过几例被切割成珠宝形式的肉红石髓珠,它们其中一面有着非常均匀的白色表层。前不久我曾经在希腊的一个岛屿上,见过一枚用这种方式切割的雅典娜图案的珠宝,但是很难判断其白色的表面是矿石天然的颜色还是人为加工的颜色。
有些肉红石髓珠会有着一种非常浑厚的白色皮壳覆盖其表面全部或绝大部分。用分光镜观察显示这层白色的皮壳是因碱蚀形成的,但是暂时还不能确定这种皮壳是被有目的的人为制作的还是在埋藏后不经意间形成的。
这种带有白色皮壳的珠子的显微观察结果显示,绝大多数(如果不是所有的话)样品古珠的最表层都没有被影响到,那层白色的皮壳其实是在表层之下的。大部分样品进一步显示白色的条带和透明度更高的部分是交替分布的。这个特征也与人工蚀花的肉红石髓珠以及上釉的滑石珠中经常出现的特征相吻合——这些珠子的切面都经常能够看到不透明的白色条带与透明条带交错分布的现象。但是造成这种色带交替分布的原因,至今还没有令人满意的解释。
最早的蚀花珠被发现于启什城邦文明最早期的遗址和乌尔王陵遗址中,这两个遗址的年代皆不晚于公元前2750年,还可能更早。而摩亨佐达罗遗址中出土的珠子也可以确定属于同一时代。由于启什和摩亨佐达罗出土的蚀花珠数量都比较少,可以推测这些珠子是他们从其他地区进口的,而相比之下乌尔出土了较大量的此类珠子,因此我认为这种珠子的制作地可能是乌尔。无论如何,暂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表明其他地区的遗存有如此悠久的历史。
在这个时期之后,年代最早的样品是阿蒙霍特普一世的圣甲虫珠,其年代大约在公元前1500年。除了这个孤立的样品以外,自从公元前1500年后一直都没有可以确定年代的样品被发现,直到从塔克西拉遗址中发现了可追溯至公元前6世纪到公元2世纪的蚀花珠。印度南部的各个墓葬出土的蚀花珠数量最多,这些珠子是从各个地区汇集而来的。其中一部分古珠被断代在公元前250年左右,但是绝大多数古珠的年代都没能被准确追溯。从克里米亚的遗址中出土的珠子一度被认为是这个时期的产物,但是现在认为这些珠子更有可能是公元8世纪左右的产物。
而这种工艺无疑从那个年代(公元8世纪)开始就一直流传至今,但是中世纪时期的样品非常罕见。克里米亚地区的一个墓葬中出土的一颗蚀花珠(图十八A)以及另一颗出土于西西伯利亚的蚀花珠(图十八B),可以被追溯到公元9-13世纪之间,而一些印度采集的样品也被认为是同一时期的产物。现代的蚀花肉红石髓珠大量出产于波斯地区,但是那个区域暂时没有发现年份比较早的样品。
白底黑线的型二蚀花珠仅仅在很少的几个遗址中被发现过。其中乌尔出土的一颗(图五A)的制作年代被认为稍晚于乌尔王陵的年代。不久之前这颗珠子还一直是已知的唯一一颗有确定地层的型二古珠,但是现在又从摩亨佐达罗和阿斯玛丘两个遗址中分别发现了两颗。此外我在塔克西拉和俾路支斯坦见到了另外5颗样品;这些珠子可能都出现于公元前200年到公元200年间。同时,一颗在大马士革采集的样品可能能追溯到不晚于公元800年。
美素不达米亚
启什在启什遗址发现了几颗型一蚀花珠的样品。其时代都被界定为早期。有的珠子呈扁平状而且有着透镜式的横截面(一面平坦一面凸起的板珠)。这种珠子的白色蚀花非常厚重(图六A)。此外还有两颗很精致的眼睛图案的珠子(eye bead,后文稱眼珠)(图六B)以及一颗有带状图案的珠子(zone bead,后文称线珠)(图六C)和一颗波浪纹图案的珠子(图六D)。启什采集到的其他样品由厄内斯特-麦凯先生在其1925年10月发表于Journal of theAsiatic Society的一篇论文中做了展示。
乌尔
乌尔遗址中采集到的蚀花珠数量远大于其他的早期遗址,但这绝不说明这里出现的珠子很普通。这里出土的部分珠子如图十所示。很多珠子是眼睛图案的,而其中有一部分样品的图案很像是一副眼镜(图十C、D、N)。在印度的旃符达罗另外也发现了两颗与此同类的蚀花珠。图十还展示了一些其他类型的蚀花眼珠。图十J展示的珠子有意思的地方在于4000年后的撒克逊人制作和佩戴的眼纹玻璃珠,几乎和这颗珠子的图案完全一致。这是一个相对复杂图案被重新引进的案例。
另一颗珠子(图十B)也有着环形和眼睛的图案,它比较特殊的地方在于其图案和摩亨佐达罗出土的一颗珠子(图十一A)非常相似。考虑到乌尔遗址和古印度遗址几乎是同时代的,这两颗珠子之间的相似性就成为两座遗址间存在联系的最重要的证据。
乌尔也出土了一些蚀花线珠:一部分是做工精致的桶珠(图十一I、L),而其他的則是做工非常粗糙的球形珠子(图十0)。
以上介绍的所有珠子都是用型一工艺制作的,但是乌尔还出土了两颗型二工艺制作的珠子如图五所示,其中左侧的那颗珠子是早期的蚀花珠(图五),而另外一颗并不能精确断代,不过极有可能也是早期作品。
乌尔还出土了两颗工艺非常奇怪的型一蚀花珠(图四)。这两颗珠子用很浅的蚀花线绘制了许多圆圈。我们不知道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由于意外因素所致,其蚀花的白线已经几乎完全褪色。于是就造成了这颗珠子表面出现了极浅的灰色圆环,这与常见的型一蚀花珠浑厚的蚀花白线剥落后留下的较深的下凹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真实珠子表面的图案并不像照片中展现的那么清晰。
阿斯玛丘
美籍伊拉克科考队在此考察中发掘了相当数量的蚀花肉红石髓珠。图八展示了7颗于1930年或1931年从阿斯玛丘出土的蚀花珠(图八),其中图八B、D、E、F的4颗明确属于公元前2700 2600年间的阿卡德时期;图八A是在乌尔第三王朝时期的一个宫殿外边的垃圾堆中找到的,而这个垃圾堆可以肯定和宫殿属于同一地层,而图八C是从遗迹表层采集到的,因此则可能属于这一历史时期的任何阶段。
这其中最有趣的样品莫过于图八G。这颗珠子可以断定其年代不晚于拉尔萨时期(公元前2200-1900年)。这是一颗用深色线条在灰白或白色背景上绘制图案的型二工艺蚀花珠。不幸的是从照片中我们已经无法清楚地看到其图案的样式,但是据H·弗兰克福特博士描述,其图案是连接起来的圆环。这是早期蚀花珠中唯一的一颗有连续图案(scroll pattern)的样品。
另一颗发现于遗迹表面的型一蚀花珠和一颗出土于大马士革的型二珠(图十二D)有着相同的图案。
尼尼微R·坎贝尔·汤姆森博士在尼尼微发现了两颗很小的型一蚀花珠。其中一颗装饰着两条带状中间有一道波浪线的图案,而另一颗则是两条带状蚀花线和一些斜线交错构成图案。这两颗样品可能是中期的产品,而事实上其中一颗看上去还可能和罗马时期的胸针有关。
海达米讷在这里的市场上可以买到型一的蚀花珠。这些珠子都没有明确的年代,但是通过与其他国家采集的样本进行相似性比对,认为它们可能是晚期的产物,接近公元800年(图十二F)。与图二十所示一致的现代制作的蚀花饰品也可以从这里买到。
叙利亚
大马士革
从这里买到了几颗型一的蚀花珠样品。其中一枚的图案是3颗精心绘制的眼睛,每颗眼睛图案中间都有一个白点,其外面还有两道环纹(图十二A)。另外两颗样品(图十二B、C)与从克里米亚采集的一颗珠子有相同的图案,因此也认为这些珠子属于晚期作品。
还从这里买到了一颗型二工艺的蚀花珠样品(图十二D)。这颗珠子的图案也容易让人联想到克里米亚出土的珠子。
土耳其
士麦那
从这里发现了一颗和大马士革采集的一颗珠子有相同图案的型一珠样品。这颗珠子现藏于剑桥大学考古博物馆(图十二E)。
印度北部
摩亨佐达罗
从这里发现了少量的蚀花珠。这些珠子与美索不达米亚出土的部分珠子表现出了惊人的相似性,而基本也可以确定它们是同时代的,即不晚于公元前2750年。这点可以对比图十B和图十一A所展示的两颗珠子,承蒙约翰-马歇尔爵士关照我才有幸采集到了后者的图片。
由于在对摩亨佐达罗遗址的发掘过程中只出土了6个蚀花珠的样品,因此推测这里的蚀花珠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进口的。
不久前在这里发现了一颗残破的型二珠样品也是这个时期的产物,同时这颗珠子也是迄今为止可以确定的年代最早的型二蚀花珠样品。
旃符达罗
在旃符达罗遗址发现了两颗残破的蚀花珠样品。这两颗珠子和乌尔王陵出土的一些珠子以及一颗出土于启什‘A公墓遗址(‘Acemetery at Kish)的样品完全相同。
塔克西拉大约1000颗出土于塔克西拉遗址的珠子,被挑选出来运往英国进行研究,其中有41颗蚀花肉红石髓珠和蚀花玛瑙珠。这其中有3颗珠子的年代大约在公元前5世纪,但是大部分珠子要晚于这个年代,其中有16颗是公元前4-3世纪之间的,还有18颗是公元1世纪左右的。
有38颗珠子是型一工艺蚀花的,这些珠子的白色蚀花线直接绘制在红色或黑色的矿石基质上;另有2颗白底黑线的型二蚀花珠,此外还有一颗年代在公元1世纪左右的蚀花珠有着非常独特的蚀花工艺——这颗珠子直接在珠子红色的基质表面绘制了黑色的线条(后世学者称之为型三)。
从图十六展示的各种蚀花珠的示意图中,可以看出塔克西拉出土的蚀花珠图案样式繁多。有一些珠子是中间有一条环状图案平板珠(plain zone beads with a bandround the centre),有些珠子的图案由许多点组成,有些样品的图案甚至由多达27个点纹组成;这些蚀花珠中既有型一也有型二。有些珠子的图案由8个五边形组成(坊间称足球珠或寿珠),这种可能是借鉴了一种被称为“扭曲方格(wisted squares)”的著名刻面珠的制作技术。另外一颗非常精致的样品是先将珠子切成方块状,然后用白线对方块的边缘蚀花,并在其中填充三角形图案(图十六Y)。这里还出现了另一种在其他遗址中也常见的图案类型,一种是一个较小的十字图案被一道或两道方形图案环绕,另外一种在地中海周边文明中被视为双斧(double axes)的图案,如图十六H、I所示。
克什米尔
克什米尔地区据称经常会发现型一的蚀花珠,这里的珠子通常是在一个深色的基色上用白色绘制锯齿形的图案。我并没有见过这种珠子的标本,但是据说这种珠子是型一工艺所制。
孟加拉
瑟巴
伍尔前文中已经提到C·E·A·W·奥尔德姆先生在这里找到了一些珠子的半成品。这其中的3颗在图十三中展示。这些珠子与塔克西拉出土的珠子非常相似。
印度南部
印度南部的大石墓出土了数量可观的型一蚀花珠。这些珠子质量非常好。但是这里没有发现型二工艺的珠子。
苏卢尔
塔克上校在对哥印拜陀地区的苏卢尔镇的墓葬群进行发掘后从中发现了19颗蚀花珠(图十九)。由于在其中一座墓葬中还发掘出了一枚公元前3-2世纪的硬币,因此这些珠子也被认为属于同一时期。这些珠子大多是透镜状的圆珠或者平板珠,在其边缘装饰有较短的放射状线条。
海德拉巴
E·H·亨特博士在拉尔吉尔一系列墓葬的发掘中只找到了一颗蚀花珠的样品。这颗珠子与苏卢尔出土的大部分珠子的形状和图案都是相同的。这里同时出土了一些石英材质和青金石材质的珠子。这些珠子都被认为是公元2世纪左右的遗存,因此那颗蚀花珠可能也是这个年代的。
马德拉斯邦
门杰卡奈
这个遗址距离马德拉斯(京格尔布德区)大约14英里,F·J·理查德斯先生从这里发掘出的圆板形蚀花肉红石髓珠如图九所示。这颗珠子和一些陶器和石器碎片一同被发现,但是这个遗址已经被扰动得过于严重,从而使他无法准确对这些标本进行断代。关于这个遗址发掘的考古学报告已经付梓,见Geological Magazine,vol.txix,1932.5,p.198。
马德拉斯
在金奈博物馆藏有数量众多的型一蚀花肉红石髓珠,这些珠子都是从马德拉斯邦辖区内的各个遗址中采集而来的。他们暂时还没有被准确断代,其中一部分在图二十二中展示。
维纳德
L·A·坎闵恩得先生在其对维纳德地区的瓮棺墓葬群(urn burials)发掘的时候发现了3颗极小的蚀花珠。这些珠子的直径甚至小于1/5英寸(约0.5厘米)(图七)。
还有两颗型二工艺的蚀花珠被认为产于印度,在图十四中展示。这些样品的年份都不能确知。
波斯
从波斯发现的蚀花珠中还没有能被认定为早期的样品。而更令人称奇的是在苏萨和马斯彦一颗蚀花珠也没有发现。两颗从德黑兰得到的样品(图十七)据说是从尼哈凡德出土的,这两颗样品和一些美索不达米亚出土的早期蚀花珠有些相似之处。
无论这里的蚀花技术出现于何时,显而易见这项工艺一直流传至今,这里的人们一直在制作一种蚀花了当地文字的精美吊坠用于佩戴。这种吊坠基本上都是蚀花了古兰经经文的护身符,在一些情况下,这种吊坠是拒绝被出售给基督徒的(图二十)。
波斯俾路支斯坦
奧莱尔·斯坦因爵士在他于波斯俾路支斯坦的探险过程中采集了一些蚀花肉红石髓珠,如图十五所示。他们从毗邻的班布尔地区被当地接应的村民带进波斯俾路支斯坦。
从这些珠子的图案来看,它们与很多出自塔克西拉的蚀花珠非常相似,因此我猜测这些珠子中的绝大部分是中期的产物。但是这里也出现了一些与其他地区样品相比图案独特的蚀花珠。
这些珠子中有两颗是用白底黑线的型二工艺制作的(图十五B)。其中一颗已经残破,从断截面可以看出厚重的白色蚀花层渗入黑色基质的深度非常可观。
中国云南和西藏
这种蚀花珠在中国极度罕见,但是已故的J·W·格雷乔伊教授在接近青藏边缘的云南丽江得到了两颗非常硕大精美的蚀花珠(坊间称尼泊尔七线)(图二十一)。
我咨询了有关这两颗珠子可能的原产地信息,得到大卫·麦克唐纳博士的回复如下:
关于格雷乔伊教授拍下的标本照片:如果这种珠子是真正的玛瑙材质,那么它们的价值会非常可观,而且如果它们的图案是眼睛(坊间称天珠)而非条纹,那么其价值会更高。这些珠子并非在西藏制作,而是在中国内地进行切割和抛光。藏族声称而且坚信这些珠子是他们从牛粪中找到的。
我可以帮您采集到更多的标本,但是这些珠子的价格会有很大的差距。两眼或三眼珠价格大约在20-30卢比,而九眼珠则会高达1000卢比。而带有类似佛塔图案的珠子每颗价格也高达500卢比。
卡迈克尔勋爵曾经表示他不认为这种珠子是西藏制作的,但是这些珠子非常古老,可能是从其他国度引进而来,同样这种珠子非常稀有,如果佩戴的一串珠子中有一颗这种珠子,则会被认为有极高的价值。
这种珠子的原产地是一个谜。如果确如麦克唐纳先生所说这种珠子产于中国,那么只有两颗此类样品被发现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在中国发现有人在出售一颗非常精致的仿蚀花肉红石髓珠(图二十三)。这颗珠子据说是从一个唐代墓葬中出土的。这颗珠子的材质并非硅质的矿石,而是一种较软的白色岩石,有可能是叶蛇纹石(antigonite serpentine),这块样品本来是白色的,后来用褐色的颜料进行染色。
另外还有三颗类似的样品我也认为是染色的蛇纹石,或者说至少不是蚀花玛瑙,分别见于印度博物馆的藏族服装上和维多利亚-阿尔伯特博物馆中,而就在同一个博物馆中还收藏有从西藏采集的一些真正的蚀花玛瑙珠。
K·德·B·柯德林顿先生不久前对这种珠子做了调查并就这个主题向Man杂志投稿了一篇论文(Man,1932.5,No.156)。在这篇文章中他提到西藏各个阶层的人民普遍佩戴蚀花玛瑙珠作为装饰,只要他们能够买得起。他看到的所有的珠子都是桶珠,大部分是长桶珠,而且形状标准的桶形非常少见。他说他不清楚每种珠子都是在何处生产的,但是当地的原住民坚信这些珠子是天然形成的而非人工制作。他也提到了一些用玻璃仿制的蚀花玛瑙珠,但是那种玻璃仿珠很容易辨认而且价格低廉。
值得注意的是,联系这种发现于中国的仿制品,摩亨佐达罗遗址曾经出土了一些釉砂和滑石质的杂色的手工艺品,厄内斯特·麦凯先生认为这些可能是蚀花肉红石髓珠的一种仿制品。而这些东西无疑是非常古老的。其中有两颗是线珠,而另外两颗则有一个非常奇怪的装饰,一条白线环绕了若干白点,用以代表多个眼睛。
中国新疆
和阒伯爵夫人乌瓦洛夫将她从这里发现的蚀花珠的年代界定在公元7 9世纪之间。这些样品曾经属于她,但是现在作为彼得罗夫斯基的收藏被放置于冬官。斯坦因爵士也在这附近发现了4颗蚀花珠样品,其中一颗[Serindia(《西域考古》
斯坦因),pl.IV,Khot.02r]与图二十五B3相同,另外一颗(serindia,pl.IV,Y0.00125)与图二十五B13相近,另有两颗(Serindia,p1.Ⅳ,Jiya 005&Khot.02r;)则是碎片。这些样品毫无疑问属于一个比之前界定的更早的时代。
中亚地区
匹斯坎特
M·V·沃尔维沃德斯基声称其在对这里的墓葬群进行发掘时发现了一些公元8世纪的蚀花珠,但是其发掘结果没有公开发表。
撒马尔罕在这里出土的珠子的详细资料请参Materials for the Archaeology of the Eastem Governmmt ofRussia,vol.iii,Moscow,1893,pi.XXII,1,2,3。
苏联的亚洲部分
高加索
据说这里出土了大量的蚀花珠,但是我只能找到其中的7颗。其中两颗采集自德威兹吉斯,详参Materials for the Archaeology of the CaucHsus,vol.viii,fig.163,p.175;另外五颗来自卡蒙塔,详参上文p.321和p.322。
据伯爵夫人乌瓦洛夫描述这些珠子的图案是由几何图案和植物图案一起构成的。这里发现的大部分样品都与出自克里米亚的H·E·艾奥尼迪斯女士项链上的部分蚀花珠(图二十四)非常近似。卡蒙塔发现的珠子中有一颗图案与众不同的,这是一颗圆板形的珠子,在一个较大的平板表面的中间绘制了一个由圆圈和点组成的眼睛(眼中眼)图案,这个图案被其他6个相似的眼中眼图案围绕。
另外有一颗非常有趣的珠子,这颗珠子有着普通的图案,换言之,两条十字交叉线将珠子的整个平面划分成四个部分,每个部分里分别绘制了一颗星形或者花朵图案。这颗珠子比较重要的特点是据描述这颗珠子是用金黄色的蚀花线在白色的底色上绘制的。听起来这颗珠子可能是用型二工艺制作的。
西西伯利亚
有一颗从西西伯利亚的一位库尔干人(Kurgan)手里采集的型一蚀花珠现藏于大英博物馆,如图十八B。这种珠子很像是早期的作品,但是那个库尔干人认为这颗珠子是公元8-9世纪的遗物。
苏联的歐洲部分
克里米亚来自于克里米亚的数量相当可观的蚀花珠都在H·E·艾奥尼迪斯女士收藏的一串项链上(图二十四)。这些珠子似乎不是同一时期制作的,但是大多数可以被界定为晚期作品。另外一颗来自克里米亚的精致的蚀花珠现藏于大英博物馆(图十八A)。
非洲
埃及唯一确定的出土于埃及的蚀花珠样品是一枚阿蒙霍特普一世时期的圣甲虫,这颗珠子可以详参威廉-弗林德斯·佩特里爵士发表的Historical Scarabs,No.819.
型一蚀花珠概述
通过对本文中提到的型一蚀花珠样品进行细致的调查研究后发现这些不同年代跨度极广的珠子大致可以被划分为三个明确的阶段。
A.早期,公元前2000年以前;
B.中期,公元前300年-公元200年间;
C.晚期,公元600-1000年间。
本文做了一个图表(图二十五)来展示,其中所有珠子的图案类型都是用图表形式展示的,而并非真实的照片。珠子的示意图是沿着它们的纵轴绘制的,每个图片的右下角是其缩小的横截面示意图。最后的4颗珠子有着卷轴型的图案式样,它们的图案展开示意图也被分列于珠子的下方,图二十五C9-12。
几乎所有的早期珠子都有一定形式的眼睛图案,其他的样品除了一颗之外,要么是简单的线珠,要么是波浪线图案的珠子。
有意思的是几乎所有的早期眼纹的中心都是深色的,而其外会有一条或多条白色圆环围绕。有些样品的图案似乎是在模仿在当时已经存在的一种天然缟玛瑙珠上刻划出的眼睛。只有图二十五A9和A16两颗珠子不符合这个特征,它们的眼睛图案中间都有一个白点。
以启什出土的一颗珠子为原型复原的图二十五A18的纹饰非常有趣,按这种阶梯形状的装饰纹样切割的用于镶嵌的石灰岩饰片在乌尔和摩亨佐达罗都有出土。
大部分中期蚀花珠的纹饰类型都是由直线构成,少数也有眼纹;带眼纹的中期蚀花珠我只见过两三颗,而它们的眼纹和早期的眼纹是有不同的。图二十五B16、17、18三颗珠子很难按照纹饰类型进行分期。这几颗珠子之所以被划分在中期是因为在一座古墓中随B17一同发现的有一枚公元前3世纪的硬币。但是如果它们确实是中期的珠子,则很难解释为何从塔克西拉出土的1000颗送到伦敦检测的珠子中都没有与之相似的类型。另一个有趣的样品(图十六0)据说也是从塔克西拉出土的,现藏于剑桥大学博物馆,这颗珠子与图二十五B18有点类似,但又和A1有点类似,尤其是在它的工艺技术方面,而且它有可能和其他出土于塔克西拉的中期蚀花珠并不是同一时期的。
除了图二十五C6之外,晚期的蚀花珠表现出的图案风格与之前的时期完全不同。流畅的曲线和五边的星形图案多见,有时候独立出现,有时候和交叉图案的末端连接;这个时期植物类的图案开始出现(图二十五C1、2、3),但是没有再见到中期常见的规则的几何图案。
对有关从高加索和土耳其斯坦采集的苏联珠子的调查发现这里的同一个遗址往往会出土跨度很广的不同年代的样品,在这种情况下,我非常怀疑将这些珠子划分至晚期是否合理。同样,这些遗址中出土的很多年份明显较早的玻璃珠似乎也证明了这些遗址的真实年代要比人们认识到的更早一些,也有可能这些是被后世重新利用了的古珠。这个说法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一些较早期的样品似乎和一些年代更晚的样品有相似性。因此我认为,在某种情况下有一定的概率,晚期蚀花珠要早于人们认知的年代。
这个图表展示了各个时期一些已经确定的图案类型,同样包含了被定义在某个阶段的少数例外的样品。最引人注目的例外是那种两道或多道线条图案的珠子,这种珠子在前两个时期都出现过,而且有可能在晚期也有生产。另一个不寻常的珠子是展示于图二十五C6的出土于克里米亞的一个晚期的墓葬的一颗珠子,它与从启什出土的(图二十五A1)早期蚀花珠有些相似。因此这颗珠子或许有可能是被后人再次佩戴过的早期的古珠。
不管这些例外现象,似乎显示图案才是决定某一颗珠子归属于哪一个时期的真正纽带。但是新的考古证据有可能会证明这是不正确的,而且很多图案类型是大量重合的。
由于艺术取向的问题而使某些珠子从历史上消失或者多次被再度引进回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不过要排除埃及的圣甲虫蚀花珠,因为我们没有证据表明这种珠子在其他年代还出现过。最有可能的事实是这些珠子在一些没有完全被我们探索到的地方继续流行。印度早期的蚀花珠数量的极度稀有,似乎说明了这里的蚀花珠是从其他地方舶来的而非原产的。甚至包括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虽然早期的蚀花珠在这里并不算稀有,但是恐怕从这里出土的样品也未过百颗;就像这里出土的几千颗青金石和黄金珠子一定使用了必须从外地进口的材料一样,或许这里的早期蚀花珠也是从外地进口的。
型二蚀花珠概述
迄今为止只找到了12颗型二蚀花珠,其中的9颗分别展示于:图五A、B,图八G,图十二D,图十四,图十五B,图十六R、w。这其中有3颗来自美索不达米亚,4颗来自印度,还有两颗也可能是印度所产,另有两颗出自波斯俾路支斯坦和一颗出自大马士革。
美索不达米亚出土的3颗珠子可能都是早期的。4颗确定出白印度的珠子中有一颗是摩亨佐达罗(未公开发表)出土的早期品,其他3颗则是塔克西拉出土的中期品。两颗可能是印度出土的以及两颗波斯俾路支斯坦出土的珠子可能也属于中期,而大马士革出土的那颗应属于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