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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情敌泡杯茶

2018-08-13冷燃

参花(上) 2018年8期
关键词:两节课省城辫子

涛一进门我就认出了他,还是那个鸟样。

一副无框小眼镜往鼻梁中间一架,一闪一闪的,看人看东西眼神都不通过镜片,而是眼球扒在镜框上往外探。脸盘和头很大,和身子极不对称,扛在肩上看上去不像是他的,是从别人那里借来似的。走起路来像小鸡啄米,头一点一点的,好像颈子随时都有断裂的危险。说话时气息总在鼻子里转几圈再冒出来,声音很闷,像是从天空砸下来一样。身材嘛很修长,也还挺拔。其实,这个人长得还是蛮帅的,至少比我高几个百分点。但我必须丑化他,而且要叫他鸟人,因为他是我的情敌。在我方眼里,敌人就是长得再好,也是丑的!

那是一个“学工学农又学军”的年代。我和涛是我们市一中同班同学,英语就是CLASSMATE,我只记得这个单词。那时我成绩在班上很一般,属于那种表扬和批评都与我无关的人。涛这个人成绩猛好,现在的说法就是学霸。背书是他的强项,标点符号都能一个不落地录下来。那时,虽说不太重视学习,但毕竟是学生,成绩好的学生老师还是很器重的。因此,涛谋了个班长的职位。虽说涛是我的领导,可我是不买他账的。因为那时我身材比他高大,高大就是力量的象征。学习我搞不过他,他要烦我的话我一站起来他立马就得坐下去。关键是涛和我坐一张桌子,我们相处得还可以,我没有机会站起来吓唬他。再说,考试涛总会把试卷有意往我这走走,我眼力很毒,瞟一眼就记住了答案(成绩不好的学生往往这方面都很过人)。

记得有次,老师阅卷时发现我和涛有一道题错得一模一样,老师怀疑我抄袭涛的,把我叫到办公室谈话,问是我自己抄袭的还是涛主动给我抄的。只要交代了,这个卷子就不是零分,不然就是零分,让我站在办公室考虑两节课。两节课后老师问我考虑得怎么样,我装出一副考虑得很成熟的样子,分析给老师听。我说我的成绩比涛差,涛一般是不会做错题的,只有我会做错题,错的那一道题很可能是涛抄袭了我的。我的话虽然没有什么说服力,但逻辑还是通的,推理不乱,老师不想同我这样的差生纠缠就放了我。事后,我告诉涛说我一个人把事情都承担了下来,让涛不用担心影响他的“三好生”。从那以后,涛对我就更加照顾了,考试前我基本不用复习了。

有了涛的“鼎力相助”,我不但考试前不用复习,平时也只要做到“上课不随便讲话,不交头接耳,有事举手发言”就可以了。我可以腾出时间来琢磨坐我前排的女生梅了,这是涛万万没想到的。

提起梅我一下子就美好了。梅就坐我前一排,身体很瘦小,人很文静。编一根长辫子,往后一拖,前面自然就不用看了,清秀!当涛专心学习看书的时候,我常看着梅的辫子发呆。那根辫子很精致,乌亮的。有次那辫子竟然甩到了我桌上,我情不自禁用手摸了摸,感觉太好了,梅是感觉不到的,所有动物的毛发都是没有感觉神经的,可我的心还是狂跳不已。

那时的女孩裹得都很严实,一年四季只看到脸和手,不像现在,女孩的胸、背、腿,甚至肚脐你都可以看到,眼球可以随便在上面溜达或停留,可以发挥想象。梅也和其他女孩一样,被时代和衣服裹得很紧。可从小手看,皮肤很白。一般脸白的人不一定身子就白;但手白的人身子一定都白。那时当然不懂这么深奥的东西,只知道梅的手很诱人。

我的体育成绩向来很差,高中因此差點毕不了业。梅的身材不高,也瘦弱,不喜欢运动。班与班篮球比赛时,我们俩一般负责在球场边捡球。有一次校与校比赛,全校上下都很热闹,这个赛事规格在我们学校当时是最高的了。我和梅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在一起捡球。那天太阳火热,两节课后都四点多了还是那样灼人。比赛很激烈,但我和梅都不怎么懂球,只顾捡球。突然一只球掉在了我俩的中间,我们几乎同时弯腰去捡,这时我看到了梅的两个半月形的乳房和由乳房挤压出的深深的沟,在黄昏的阳光下,轮廓分明,白嫩嫩的像婴儿的小脸。我愣了一下,梅也愣了一下,就迅速直起了腰,当然,不是怕我捡错了球,是害羞。

从那以后我就更特别注意梅了,学习也没了心思,坐在她身后老是想她身前的东西。一次考试下来我的成绩很差,涛问我为什么,是不是没看到他的答案,我说不是的。我把我看到梅的事告诉了涛,说我有点喜欢梅,涛当时没吭声。

有一次,我在上厕所,梅在隔壁和另一个女生边拉边说话。那时的厕所是很简陋的露天厕所,只有蹲坑的地方有些覆盖可以挡风避雨,男女厕所彼此的话听起来很分明。梅说:你知道吗,那个“二胡”很下流(二胡就是我),上次还看我这(估计是指了指自己的胸)。另一个女生问她怎么知道的,梅说是涛告诉她的。我一听火冒三丈,拎起裤子就往外跑,出了厕所才想起屁股也没擦。顾不得这些了,我要立即找涛算账!可在校园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涛。于是,我就去找老师投案了。我告诉老师说,以前考试每次都是涛给我抄的,其实,我不想抄他的。以后我想独立思考,做个好学生。并要求和涛分开坐,以表示我痛改前非的决心。老师听了非常高兴,我因此得到了全班表扬,涛因此失去了“三好”,梅因此趾高气扬,两个球鼓鼓地好像与日俱增……

我们高中毕业时,正逢恢复高考的第二年,涛当年就以优异的成绩考到了省城的一所高校,梅也考到了省城的一所中专学校。后来听说他们在省城结了婚,还生了儿子。这是我预料之中的,恋爱也讲政治的,我的政治头脑不行,所以给敌人钻了空子。

今天,涛突然打电话说来找我聊天。

一见面涛就问我什么时候来的省城,说他是在报纸上看到的,一看名字就知道是我,全国没几个相同的,说自己这么多年跌跌爬爬混了个处长,很辛苦。我想,你辛苦关我鸟事,我主要是想了解些梅的近况,毕竟我们一起捡过球嘛!

我问他近来如何,家庭怎样。涛说,别提了,早离了。离了?我感到很惊讶,好不容易做了特务,告了密,出卖了我这个抄袭大王,挖空心思和梅走到了一起,最后离了?!这不是活活浪费名额嘛!可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幸灾乐祸的,起身给涛泡了杯茶。

我问他怎么离的,他说梅去美国读研和她的老师好上了,就和他离了。我听后感到不可思议,就梅那个娇小柔弱的身躯能承载老外?我正想着,涛补充说梅的老师是日本人。“日本人”三个字说得很重,听起来像是要摔死那个日本人似的。

看看涛很无奈很憔悴的样子,我又给他加了点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我想,等哪天,那片海域的地壳调皮一下,翻个身,日本就没了,梅也没了。那也怪不了我们,反正那球不是我也不是涛踢出去的,是她自己滚出去的,活该!

想到这,我又给涛加了点水……

作者简介:冷燃,男,江苏省盐城市人。学医,现自由职业。曾在《星星诗刊》《新华日报》等发表诗歌、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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