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办公室发展报告（2017）(下)

三、国内家办市场：百花齐放

目下，金融或非金融机构相继研究、推进或开展家族办公室业务或类家族办公室业务，有商业银行、信托公司、独立财富管理机构、律师事务所、家族办公室以及由家族企业主设立的类家族办公室机构等。不同类型的参与机构具有不同的优劣性及关注点，如商业银行由私人银行嫁接家族办公室，而信托公司则利用家族信托拓展家族办公室业务，家族办公室则专注于以家族为核心的金融或非金融服务，独立财富管理机构的三方系则以资产管理为主营业务，律师事务所的强势在于法律架构的设计，而由家族企业主自主成立的家族办公室则重在公益慈善，如美的集团的公益慈善基金等。如表9所示。

（一）机构案例：工商银行

从现有的公开资料来看，工商银行推出的家族私募基金式家族办公室业务值得业内参考借鉴。鉴于此，我们从组织架构、产品服务和中后台建设等维度剖析工商银行的家族办公室业务。2015年7月，工商银行在中国（上海）自贸区注册成立工银家族财富（上海）投资管理有限公司（ 简称“公司”）；2016年12月，工商总局正式通过公司申请注册的“工银家族财富管理”和“工银家族办公室”两个业务子品牌。公司最高治理权力机构为董事会，董事会下设3个专业委员会，分别是家族基金管理委员会、家族基金投资管理委员会和家族基金风险控制委员会。组织架构如图15所示。

产品/服务方面的金融服务主要有三部分。第一，基金受托服务。根据客户的资产规模、家族结构关系、财富目标、传承安排等条件为客户设计专属服务方案，并为客户设立信托基金，以帮助客户做好家族财富管理。第二，财富传承服务。在基金方案中，委托人指定本人、配偶、子女等家族成员或者特定的公益慈善群体作为基金受益人并约定信托利益分配条件。利益分配条件触发后，依照约定流程，工银家族财富公司按照合同约定向委托人指定的受益人分配基金财产或收益，从而实现家族财富传承的目的。第三，投资管理服务。投资管理服务内容主要包括制定基金投资策略、产品配置服务、风险管理服务等。对于现金资产委托，家族基金投资团队将根据客户财富管理的目标和风险偏好，为客户的家族基金制定投资策略，并根据市场情况和客户需求的变化动态调整投资策略，以确保基金的投资运作满足客户或受益人的相关诉求。同时，若客户有其他投资标的或投资需求，工银家族财富公司将在论证可行性的基础上，在基金框架下完成相关的投资运作，并制定和实施风险控制措施。第四，增值服务。增值服务的主要类型包括税务服务、法务服务、资产托付、档案管理、实物管理、家族管理咨询服务、健康顾问、代际教育等一系列服务，从而实现满足家族基金客户全面的家族事务管理需求。

下面，我们以工商银行类家族办公室的风险控制为例来陈述中后台建设的风险控制机制。一是制度建设方面，制定翔实的制度体系，涵蓋投资、信息披露、客户风险度评级、投资品评级等一系列制度。二是业务流程方面，建立覆盖全流程的业务操作流程，利用授权控制、团队/岗位分设、托管等方式实现业务流程的控制；建立完善的基金财产分离制度，由基金托管人托管，家族财富基金财产与公司固有财产之间、不同家族财富基金财产之间、家族财富基金财产和其他财产之间实行独立运作、分别核算、受托尽职，防范管理的各家族财富基金之间的利益输送和利益冲突，审慎履行受托职责，切实保障资金安全。此外，建立健全信息披露控制，维护信息沟通渠道的畅通，保证向投资者、监管机构及中国基金业协会所披露信息的真实性、准确性、完整性和及时性。

（二）企业案例：美的集团

2017年7月25日，美的集团创始人何享健在佛山市顺德区公布60亿元慈善捐赠计划。据了解，何享健将捐出其持有的1亿股美的集团股票和20亿元现金，注入其担任荣誉主席的“广东省和的慈善基金会”， 20亿元现金捐赠中的5亿元将用于“顺德社区慈善信托”，另外15亿元用于涵盖精准扶贫、教育、医疗、养老、创新创业、文化传承及支持公益慈善事业发展等多个领域，包括分别向广东省慈善会、佛山市慈善会、顺德区慈善会、北滘镇慈善会捐赠1亿元现金以及向何享健的家乡北滘西滘村的福利会捐赠4000万元现金。除了现金捐赠以外，何享健这次还选择“慈善信托+基金会”的双轨模式。当中的1亿股美的集团股票，将由美的控股有限公司作为委托人，设立一个永续的慈善信托，该慈善信托将在民政部门备案，计划由信托公司担任受托人，慈善信托财产及收益将全部用于支持公益慈善事业的发展。同时，何享健还将推动“广东省德胜社区慈善基金会”和“顺德区创新创业公益基金会”的成立，详如图16所示。

（三）历史案例：愚斋义庄

1.愚斋义庄：外置单一性

盛宣怀借鉴三井住友家族“不分家产已历数百年，家有议会，会有宪法，子孙继承弗替”的做法，设立“存本用息”的分家析产遗嘱，其中于1914年尝试设立的至善堂地产总管理处，旨在建立遗嘱执行的组织机制。1920年1月23日，在遗产清理小组第4次会议上，确定“公中、五房各半得五百八十万零三千零五十七两一钱九分四厘”并愚斋义庄所得产业清单。在2月3日的第5次会议上确定五房分配明细，即仁、义、礼、智、信5份产业清单，以备五房抓阄分配，资产明细如表10所示。显见，愚斋义庄资产以权益类的股票资产为主，而五房资产则以房产等固定资产为主；再者，愚斋义庄的资金使用以资产的利息为上限，而五房则以分配到的实际资产为准，即“家产庄息”的愚斋义庄分家析产机制。

2.李经方家族：遗嘱传承

李经方利用遗嘱进行家族财富管理，受益人结构上至家族长辈，下至重孙第三代，中间兼顾妻妾和管家周孟文，如图17所示，即“兼顾五代、人产确定”的家族财富传承权益重构思想，主要特点如下。第一，直产外息。对儿女等直系血缘的一代，直接分配房产或地产的所有权，而对上辈和同辈等“外人”则只赋予其财产的使用权。第二，二次分配。在一次分配中得息的受益人过世后，会将其名下的遗产分配给儿女和孙辈，基本原则是“人人有份，顺位分配”。第三，家族永续。“遗嘱”中的第31条，是当下国内私人银行或家族信托等具有传承性质家族财富管理工具的先驱。主要内容是李经方从“少至老”在“一大银行”存入不计其数的存款，且没有存券，与银行之间的约定是“凡吾名下之款，吾子孙将来有德者，该银行当然付给，无德者亦无从妄取分文”。

3.曾国藩家族：无形资本

据学者张仲礼研究，总督一级平均每年的灰色收入是18万两，外加曾国藩一年近2万两的合法收入，如以此作为统计口径，曾国藩一年的收入约在20万两左右。12年的督抚生涯，这表明至少在督抚时期曾国藩的个人合法收入应在240万两左右。然而，曾国藩最后留下的遗产仅有1.8万两，如果我们简单地从家族财富管理的增值、保值和传承等角度来看的话，那曾国藩的家族财富策略确无值得当下借鉴的经验。事实上，如果我们分析曾国藩在京官前期、京官时期以及督抚时期这3个重要时期的收支结构，即对生命周期资产负债表的基本生活支出科目加以分析，显见曾国藩在京官前期、京官时期和督抚时期的收支结构呈现明显的“克己奉公”特征。且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曾国藩克己的程度逐步加强，进而将更多的收入花在奉公上，除必要的公务支出外，其他支出项为照顾亲友、资助贤士、周恤故旧以及支持以文化为主的地方公共事业等。质言之，曾国藩通过基本生活支出将货币资本转化为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实现家族财富管理的有形资本传承向无形资本传承的转换，即“精神传承”，示例与对比如表11所示。

四、简短结论建议：风险防范

国民财富管理需求已由简单的金融产品买卖升级换代到专业、个性、综合的财富管理规划方案设计，即财富管理2.0时代。展望未来，净值化和智能化是零售理财的发展方向，高端化和全球化是贵賓理财的发展方向。据中债登发布2016年上半年理财报告数据显示，11.26万亿元的开放式理财产品中有1.59万亿元为净值型产品，占比14.12%，在监管机构的强势推动下，净值型将是传统银行理财产品未来发展的主要方向。在零售理财的服务方式上，除传统的销售模式或配置建议外，智能投顾成为传统机构和新型机构竞相角逐的重点。如前所述，全球化资产配置业务的代表性业务是建行“资金监管”的双法人模式，传统机构的海外布局正在强化，新兴机构正在加紧海外布局。高端化的主要业务类型有以下两种。一是家族信托业务，据统计，目前已有21家信托机构推出或研究推出家族信托业务，存量的家族信托业务规模逾400亿元人民币，估算到2020年的家族信托规模将超过1万亿元人民币；二是私募化，工商银行为突破没有信托牌照无法向高端客户提供家族信托服务的约束，在自贸区设立家族财富私募基金，目前在运行的基金有14款，而且目前在基金业协会的私募基金备案信息中含“家族”二字的私募基金也日渐增多。

在财富管理2.0的时代中，以高端智能为方向之一的国内财富管理市场正走向财富传承风口，而财富传承这颗皇冠上的明珠——家族办公室，在高净值客户中的认知度仍有待进一步提高，提供家族办公室服务或类家族办公室的金融或非金融机构的业务能力也参差不齐。鉴于此，我们从供需两个维度给出进一步发展的策略建议。在供给层面，第一，家族办公室的定位应以服务为主，而非设立一个机构或提供一类产品；第二，家族办公室的机制设计中合伙制更优于公司制，因为精简型家族办公室的核心人员不超过10人，如邓克曼家族办公室只有4名工作人员；第三，家族办公室的业务模式应重咨询顾问、轻经纪业务；第四，在财富管理2.0的时代中，家族办公室的盈利模式同样应是卖服务而非卖产品。在需求层面，作为家族办公室的需求方——家族企业主，在财富传承或企业传承方面，至少要考虑如下3个方面的因素：其一，流程因素，从客户服务的角度而言，财富传承流程至少包含了解信息、确定权责、资产配置、风险隔离、权益重构和在线调整等6个步骤，其中最重要的步骤是在线调整，要根据家族或企业的情况变动及时调整，如婚变因素等；其二，税务因素，个人所得税和企业所得税是每个家族主都要面临的税负问题，如房产税、遗产税和移民税等就是将来要遇到的税务问题，而CRS和FATCA则是在做全球资产配置时会遇到的税务问题；其三，风险因素，财富传承的要义在风险控制而非财富增值，除自然风险、宏观风险和市场风险外，个体层面的风险有家族企业层面的管理风险、税务风险、破产风险、传承风险等以及家庭层面的职业风险、婚姻风险、长寿风险、死亡风险、收支平衡风险等。

此外，在产品服务方面，多机制、多服务融合模式值得同业及高净值客户分析借鉴。传统金融产品或服务在此不作赘述，2017年的财富管理市场在产品服务方面的主要创新有二：一是证券公司相继推出私人银行服务或家族信托服务，如兴业证券的私人银行业务和华泰证券的家族信托业务等；二是多机制、多产品融合服务，如家族信托与家族办公室融合发展的业务模式创新。如图18所示，该家族信托的规模为1.6亿元，无固定期限，主要特点有以下3点。

其一，双线并行。委托人名下有家族办公室，委托人委托受托机构设立家族信托，受托架构负责财富传承架构设计，家族办公室负责信托财产投资，即咨询顾问型家族信托。

其二，家族主导。如前所述，家族办公室模式的家族信托类型是咨询顾问型，潜在含义已经表明家族办公室的主导性，再者，申报材料中明确家族信托设立执行委员会，确定受益人及指定下一任执行人，但未明确执行委员会的人员构成，如果其主要成员来自家族成员，则更突显家族主导性，这也是情理所在。

其三，定量辅佑。该家族信托设有固定信托利益分配和特别信托利益分配两种形式，其中特别信托利益分配是特定受益人每生育一个子女，奖励200万元人民币，而固定信托利益分配则在CPI超过一定额度后，分配额度也随着增加，即规避“梅艳芳型家族信托”的物价上涨风险。家族办公室模式下的家族信托旨在融合家族信托的制度性和家族办公室的私密性，同时增强家族的可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