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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杨树下(外二篇)

2018-08-07杨春

伊犁河 2018年2期
关键词:魔鬼城胡杨树胡杨林

杨春

我们那个大院有一片荒地,春天开着小黄花,夏天芳草凄凄,秋天满目秋黄,到了冬天,就只有白雪一片,一片白雪了。

我们那个大院长着五棵胡杨树,三棵长在压水井旁,枝叶繁茂又青翠;另外两棵长在大院的东南角,没有渠沟把井水引过去,也不见有人提水浇灌,却都长到了一人抱那么粗,遒劲的干,遒劲的枝,胡杨树下睡着李老头。

我们当面叫他李师傅,背地里叫他李老头。据说,李老头是老革命,大院的平房他参与了修建,压水井他参与了挖掘,那五棵胡杨树由他一棵棵栽下,又一年一年养大。

据说,李老头当过兵,在阿吾斯奇边防连踏雪巡逻、保家卫国那会呀,想嫁给他的姑娘像边防连门前的白杨树一样多。

据说,李老头是好骑手,他骑马走遍了乌尔禾四周的戈壁荒滩,还有魔鬼城、白杨河、胡杨林、沥青矿……

据说,李老头枪法准,夏天的时候,他用枪往天上一指,成串的麻雀就从树上掉下来;兔子们听到他踢踢踏踏走在戈壁的声音,就吓得满地拉屎,最后也逃不过他的一颗枪子。可是这些据说都那么可疑。

李老头不可能是好骑手。一天,我骑着自行车走在乌尔禾的公路上,看见李老头也骑着自行车,我超过他,有意用车头别了他一下,李老头身子一歪倒下了,吓得我呀,赶紧跳下车,又陪不是又道歉。

李老头不可能枪法准。我亲自做了实验,我找了一个弹弓给李老头,我说:“李师傅,树上的那只麻雀吵得很,把它打下来。”李老头看看树上的麻雀,拿起弹弓眯起眼,左比划右比划,结果打下了树叶,惊飞了麻雀。

至于是不是美男子,我和阿戴也做了评价,阿戴说:“浓眉大眼,皮肤白,标准国字脸的轮廓还在,是美男子没错。”我说:“美男子要有好身材,李老头那么胖;美男子还要有脑子,还要有血性,还要敏捷……”其实我也承认李老头年青时可能很帅气,就像我承认现在的李老头慈祥、好脾气一个样。

李老头具备着养尊处优老头的某些特征:白白胖胖,衣食无忧,行动迟缓,目光十分安详和坦然。他顺理成章、理所当然地坐在胡杨树下,大茶缸往脚下一放,有君临天下的气派,又好像在等着一场大戏上演。

当然,孤单的大院,寂静的大院,荒草丛生的大院,长着五棵胡杨树的大院,除了李老头一家,除了几个住宿舍的年轻人,时时上演的只有那么一出大戏:李老头在胡杨树下睡觉,年轻人在胡杨树下看李老头睡觉。

李老头有两把躺椅,一把帆布躺椅,布面上一株红梅在怒放;一把竹躺椅,竹蔑问两只喜鹊叫喳喳。躺着帆布椅,李老头犯着春困,伴着秋乏;躺着竹椅,李老头是在夏眠了。到了冬天,李老头的睡眠转移到火炉旁边,他的老婆刘姨自会把火炉烧得红红火火,李老头能养尊处优地过日子呀,全依靠着他勤劳善良的老婆刘姨。

一个春天的正午,李老头酣睡在胡杨树下,一条珠光宝气的毛毛虫爬上他的嘴角,像跳舞女郎佩戴的鼻环,李老头肥嘟嘟的脸顿时有了生机。之后,在李老头春困的时候,我们院里的小伙子,就捉一只珠光宝气的毛毛虫放在他脸上,脖颈子上,就看着毛毛虫在那里蠕动、静默和脱变……有一次,我实在无聊,我站在胡杨树下,饶有风趣地看着李老头春困,饶有风趣地看着一只毛毛虫在李老头层层叠叠的后脖颈肉槽上蠕动。我从午后一直站到黄昏,站到了两腿麻木,看到了两眼昏花,世界仿佛凝固了,没有风吹来,没有雨落下,也没有麻雀来捣乱,这之间,李老头醒过一两回,他挪挪身子,晃晃脑袋就又睡去了,黄昏的时候,毛毛虫慢慢蜕变成了蝴蝶。蝴蝶煽动着小小的红黑斑点的美丽翅膀,围着李老头低低地飞,一副不舍离去的模样,蝴蝶把李老头的胖脖颈肉槽当成避风港。

夏天真好,太阳又明亮又热烈,在这样的天光之下,连树影都是清晰和明媚的,阴影和光明的边缘因为巨大的反差呈现奇异的光彩。每一天,一过中午,连时间也恍惚地迟钝下来了,连时间也同着李老头一起进入了睡眠之中。李老头躺在胡杨下,微风轻轻地吹着,树枝上两个麻雀唱着催眠曲,匆忙忙要赶去上班的小伙子们,他们吱扭吱扭踩着压水井,捧了清凉的井水,湿了自己的头发,又捧一捧水洒在李老头脸上。李老头终于醒了,看见年轻人闪着光彩的笑颜,也朗朗地笑。李老头抹去脸上的水珠,侧个头继续睡。不知那竹椅上的竹喜鹊呀,有没有被李老头流下的涎水浸湿,有没有要逃出竹子的樊笼,飞上蓝天,站在胡杨树枝上叫喳喳。

快要进入深秋了,胡杨树叶在阳光下闪烁着黄金的光芒,胡杨树下放着帆布躺椅,一株腊梅已被李老头的身子磨去了光彩。李老头的脚下,不单放着大茶杯,还有一只小刺猬,谁也不知道刺猬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刺猬为什么留下,当我们下班归来看到刺猬时,它已经在胡杨树下做窝了;当我们下班回到大院,各自点火做饭时,我们都很惊奇,居然,李老头没有睡,居然,李老头照顾着小刺猬。我们提着蔬菜在压水井旁洗,一扭身,少了一把菜叶,没了一颗胡萝卜;我们又端着水果在压水井旁洗,一转眼,不见了几个红枣,又少了一只红苹果。那些蔬菜果子呀,都被李老头拿去喂刺猬了。于是,在那个秋天,李老头在胡杨树下看刺猬,刺猬在黄金路上忙冬藏,秋风带着片片黄叶落上了李老头的衣襟,也盖在刺猬的身上,大院更安静了。

一個秋日的下午

秋天,大约是在九月半,太阳时而大放光芒,时而被蓬松的白云遮住。我坐在胡杨林里,眺望着四周,欣赏着、倾听着满树的金黄,满地的金黄,满天的金黄,胡杨树林在碧空中飒飒摇动和絮絮低语,每一片树叶都充满着急不可待的神气,仿佛都想挣脱,想飞翔……

我喜爱秋天的胡杨林,所以我来到这里散步,坐在一棵胡杨树下,这棵树粗壮又遒劲,像一条蟒蛇盘旋向上。在欣赏了一会儿四周的景色之后,我便睡着了,这样甜蜜又安稳的睡眠只有喜爱大自然的人才能领略到。

我不知睡了多少时间,但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胡杨林里面充满了阳光,透过快活的喧嚣的树叶,我看到明亮的蓝天,空气中有一种干爽的,秋天的气息,使人心中充满一种振奋的感觉。

突然,我的眼睛看到一个不动的人影,我定眼一看,那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坐在距离我二十步远的地方,低着头在沉思,一只手握着一束野花,另一只手拨弄着花瓣。

我看不见姑娘的眼睛,因为她一直不抬头,但我能清清楚楚看到她那浓密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那睫毛是湿的,而且腮上有滚滚的泪珠在阳光下闪烁着。

我悄悄起身,突然跳了過去,我大喊:“娜仁托娅,你在做什么?”可怜的姑娘唰地脸红了,她想站起来,却又突然低下头,她脸也白了,发起窘来。

我见过姑娘许多次,她是乌尔禾医院的小护士,寒冬那会儿我感冒,天天到她那里去输液,她有一双似乎在冒着火星的明亮的眼睛,她的笑容美极了,让我看到春天的鲜花和夏日的麦田。

娜仁托娅把目光停在一棵胡杨树上,这棵树上有块疤,也许是虫蛀的,也许是雷劈的。疤口有碗口那么大,娜仁托娅把手探进疤口,指给我看树里头一个大大的空洞。

“空洞是他发现的,是我们的秘密。”姑娘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又有新的泪珠儿从浓密的睫毛下滚出来。

他们相识在大雪飘飞的冬季,英俊威武的兵站排长患病住院,娇小美丽的白衣天使输液换药,日夜看护。还有热腾腾、香喷喷的奶茶,还有明媚略带娇羞的笑颜,还有轻歌曼舞的柔情……

春天里,爱情之树冲破冻土,不可阻档,勇往直前,又在夏天开出了满树的花朵。在夏天,他们的秘密约会点固定在了胡杨林,胡杨林距离医院和兵站都不远,胡杨林宽阔又隐秘。

姑娘的护士工作需倒班,排长整日忙得没有昼夜,部队的纪律如钢铁。两人只能在星期天才能匆匆会上一面。星期天,若是排长有紧急任务,不能去胡杨林见姑娘,早一天晚上,排长有三十分钟时间,小跑着来到胡杨林,将装着书和零食的纸袋塞进树洞里,再写上一张便条,便条折成翱翔的雄鹰,盘踞在胡杨树的洞口。到了约会的时间,姑娘骑着自行车来了,不见排长就会去摸树洞,取完了书和零食,再留下一本书和另一张纸条,姑娘学着排长的样子,也把纸条折成飞禽,但姑娘折的不是翱翔的雄鹰,便条折成轻盈的燕子,俏皮地压在一块石子的下面,压在一束野花的下面。

于是,排长忙着部队的事情,心里想的却是胡杨树洞里的燕子,等忙完事,就向着胡杨林狂奔而去,去树洞里取姑娘留下的东西,看见老鹰去了,燕子来了,排长的心跳得跟揣着兔子似的,又一路狂奔回了兵站。站岗的时候,排长口袋里揣着燕子,格外精神;学习的时候,排长口袋里揣着燕子,格外认真;开会的时候,排长口袋揣着燕子,做记录的笔呀,不自觉地在纸上画一只胡杨树林中低飞的燕子,再画一只胡杨树枝上唱歌的燕子,不自觉地,画了一本子胡杨,一本子燕子。好容易盼到了吹熄灯号,排长在被窝里打着手电将燕子小心拆开,将纸条翻来覆去地看许多遍,才甜蜜地入睡。

娜仁托娅诉说着,她的心灵又热情又信任地打开着,在她那惆怅的目光中有那么多的柔情。我怀了羡慕的心情注视着她那张红润的脸,我说:“啊!多么美,那为什么你在这里流着泪,是没有接到排长的‘老鹰,还是排长变了心?”

姑娘的泪眼泉水一样流下来,那泪眼却不是伤心的泪:“没有呀,他没有,他怎么可能变了心?他考上军校了呀,去乌鲁木齐读书了。”

我羞笑着娜仁托娅,我说,收起你那相思的泪,想想吧,想想,十几年之后,你领着一个漂亮的男孩子,你们从乌鲁木齐回到乌尔禾,回到胡杨林,找到这棵有树洞的胡杨树。胡杨树长粗了也长高了,你已探不到洞口了,你抱起儿子,举过你的头顶,而他刚把拳头伸进去,呼啦一声,树洞里飞出一只斑鸠来,翅膀扑扇着像刮起一阵风似的,你们大笑着,坐在胡杨树下,你给儿子讲胡杨林的故事,讲爸爸妈妈恋爱的故事。想想吧,想想,那会多美好。

娜仁托娅不哭了,她和我争执着,一会说:“不是男孩,他喜欢小女孩。”一会又说:“不是一个孩子,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跟我一起回来看胡杨树……”

这是秋天呀,太阳低低地斜挂在淡蓝色的明亮的天上,在那均匀的、几乎含着水份的光波里,一阵一阵的风吹过胡杨林,迎着我们急急地吹来,一片片金黄的树叶忙不迭地迎风扬起,从胡杨林吹到公路那边去。

居住魔鬼城

周六下午,重油试采队的送班车停在乌尔禾十字路口,闺蜜小微一路小跑到我工作的政府大院,就站在门口喊:“春,走咧!”我跟着小微跳上送班车,迎来一张张笑脸,和一双双伸过来的手击掌问好,一路哼着歌向魔鬼城奔去。

我是重油试采队的编外,偶尔客串做试油工。当然,我不必穿那套耀眼的红工服,也不必学习注气、闷井、开井的工序,更不必读懂那些眼花缭乱的仪表盘。我做编外只是要去魔鬼城玩耍,居住魔鬼城是一件极有兴致的事情。

重油试采队驻扎在魔鬼城深处,两排野营板房坐落在土堡问的空地上。这些驻扎在戈壁荒漠中的试采队、采油队犹如中国象棋中的过河卒子。

那年我二十二岁,在我有着青春的时候,我有无数个居住魔鬼城的日子,和重油试采队的姑娘小伙做伴,有风的日子躲在野营房聆听戈壁风穿越土堡发出奇怪的声音,那些声音有时让我惊怵,有时让我很有存在感;晴朗的天气则在魔鬼城内闲逛,我们的脚欢喜地爬上较高的土堡,又欢喜地走在铺满石子的荒滩,看到几丛红柳就拨弄红柳枝,看到一只四脚蛇也惊喜地追过去……

当我们走累了,坐在某座土堡顶端吹风时,我们就脑洞大开地想象:“这座土堡像金字塔,那座像大象,再过去那座不是一只展翅飞翔的大鸟又是什么?看看吧,那是头,那是尾巴,翅膀那么宽就要飞起来了。

大多工余时间,我们在野营房前的水泥小广场活动。那片水泥广场仅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小,是试采队员们的杰作,他们集资买来水泥,又集体动手在野营房前铺设出一片小广场。

初次站在这片小广场上,我很是不以为然,魔鬼城的土堡间很有一些平整的石子空地,翻跟头也行,跳舞也行,踢足球也行,何必劳工费力铺一块水泥地面。

可是,有一天下起了小雨,魔鬼城内唯有这片小广场没有泥泞,唯有这片小广场可以行动自如;又有一个晴朗的傍晚,人们在小广场拉起了彩灯,放响了音乐,跳起了迪斯科。我站在广场之外,看着这群快乐的年轻人,突然就理解了他们,即使生活在荒野,即使有人叫他们黄羊,即使在魔鬼城这样阔大的地方,他们也愿意向着文明更近一步。

在魔鬼城内居住,最大的困扰是寂寞。年轻的心,无尽的夜,时间像一匹疲惫的老马,缓慢又拖沓。安静的夜里,偶然能听到小伙子们为消除寂寞吼出的声音,跟狼在嗥叫似的。

在魔鬼城内居住,一切生活用品都依赖着队员们肩扛手提,都依靠着旋转着的汽车轮子。我去重油试采队,有时去乌尔禾市场等胖胖的司务长,他每天都会开着一辆小型皮卡车来买肉买菜;有时也坐拉水的大型车去。一次我坐在高高的水灌车驾驶室里,和司机聊天,他说试采队基地每天的用水量就需25车,一车生活用,其他用于注气、闷井和试采。

在魔鬼城内居住,最大的享受是视觉之美,上亿年的风蚀雨蛀,魔鬼城原始、古朴、浑厚而色彩斑斓,散發着自然幽古的气息,漫步魔鬼城,有漫步画廊的闲庭信步的逸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些耳熟能详的边塞诗句自是不请自来。

宁静的魔鬼城之夜,星光灿烂的夜晚,我常常发现自己被星光萦绕着,星星近在咫尺,我跳起脚,伸手去摘那些闪亮的星辰,就像维吾尔族少女踮着脚,伸手摘架上的葡萄一样。彼时,我们与星光亲密地在一起,思想则在星空下漫步、绽放……我体验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安宁和喜悦。

在魔鬼城内居住,便是魔鬼城的主人。远来的游客,提着照相机的摄影师,时不时地光临我们的野营房,他们不仅感慨西域美的壮阔,感慨魔鬼城美的奇异,也把稠油机,野营房,把身着红工服的美丽的采油姑娘拍人了镜头,以井架为背景,大漠为背景,以魔鬼城层叠的土堡为背景。

在魔鬼城内居住,另有城里人不能体验的惊喜。一天夜里,我在野营房熟睡着,小微推醒了我,门外响着咯吱咯吱的声音,让我联想到狼外婆的故事,狼外婆尖利的牙齿咀嚼孩子指骨的声音。我问:“狼吗?”小微小声说:“黄羊,在盐池偷盐吃。”

盐池在野营房左后侧,白哗哗的盐被整车整车拉来闷井之用,月光映照着的盐池如同一池白雪,闪烁着幽幽的银光,我们趴在野营房的一角,屏声静气向着盐池张望,池中有两只黄羊,消瘦而灵巧,它们时而低头啃食食盐,时而警觉地东张西望。一阵风吹来,盐池旁的一丛红柳枝哗哗响起来,惊跑了黄羊,我们站在月光下一直望到黄羊拐进土堡消失。

除了盐池,野营房之侧还有一片稠油池,是开井喷出的稠油形成的,一次我去试采队正赶上开井,便积极着要去观摩,小微说:“你最好离远点,稠油喷一身可不好洗。”我不听,工人们工作时,我努力地靠近,努力地睁大眼睛,结果真的喷了一身,黑漆漆的,像刚从油池里捞出来一样,用了很多办法才把自己洗干净。

那稠油池在月光下如同一片亮晶晶的镜面,更像一处滋养众生的水潭,极富欺骗性,有途径魔鬼城的候鸟,夜间飞行急于找到歇息地的候鸟,它们看到月光下的稠油池,误以为是水潭,就收了翅膀降落在那里。有许多次,工人们清早上班,发现稠油池落难的候鸟,就用竹竿救起来,用汽油好好洗干净,就养在野营房,候鸟养好伤自然会飞走,人们也不去寻找,由着它们飞走。

我听说了稠油池欺骗候鸟的事情,也希望着能遇到一只,可是候鸟们仿佛躲着我,一次也没在我眼前出现,我只好望着天空中飞过的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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