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舞会

［美］吴亚雄

“……午夜12点的钟声就要敲响，美丽的公主就要变回成平凡的灰姑娘，在跳完最后一支舞，她不得不离去，台阶上留下她精巧的水晶鞋……”

我想，我是被这个故事迷住了。从小到大，我的心里就有那么一场舞会，与我共舞的是一位心爱的王子。

其实和我有共同梦想的女孩很多。在美国的高中里，大大小小的舞会虽然很多，但最重要的还是最后一年的毕业舞会(prom)。它与别的舞会不同，prom必须穿正式礼服，要有自备的舞伴，对于那些渴望穿漂亮衣服，并与舞伴享受一顿美餐后再跳舞跳到午夜的高中生来说，那是一生最不可错过的机会。

如果没有男女朋友的话，那也是向暗恋对象约会的好机会，或者是一帮朋友，有男有女，自己凑成一对对的去，除非大家之间很熟。否则就算是美国这样开放的国家。女孩主动约会男孩子也是很大的禁忌。

从十二年级起，我一直没交男朋友，约我去舞会的人也不少，但我一直都等待着那个还未出现的人，遇到Dave是在舞会前三四个月的圣诞节假期。我与父母去商业中心购物，在果汁店遇见了在那里打工的中美混血的男孩，也许就是他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打动了我，他成了我的朋友。

那个时候他已经在华盛顿州上大学一年级了，只是在假期才来探望住在加州的母亲。假期过后他就必须回大学去了。隔着两个州的距离，我们常有电话联系，就像两个好朋友。

有一天他在电话中问我：“Mona，你会和别人去毕业舞会吗?”我说：“不知道，连合适的舞伴也没有呢。”他停了停，说：“那么，和我去好不好?”那时，我握住电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就在电话这边默默点着头。

后来，他真的旷了两天课，坐了一个多小时的飞机为我赶回了加州。在那个举行舞会的星期五下午，当我穿上早已挑选好的红色舞裙，挽好我的长发的时候，他已经捧着玫瑰花站在楼下了。

按照惯例，去舞会的男女，应互赠鲜花，可在匆忙之中，我却忘了订花赠他。他笑着说这没关系，只是从送我的花束中抽出一支来，别在领上，笑着说：“这不就成了吗?”我有些感动，轻轻挽住他伸过来的胳膊，觉得自己有点像去参加舞会的灰姑娘。

在共进一顿美味的晚餐之后，舞会正式开始了，同时也开始了拍照留念。去舞会的人是绝对要拍照的，因为那么美的一夜是一定要留下回忆的，摄影师为我们找好了姿势，为我和Dave拍下了一刹那的笑容。

舞池里是一群拥在一起、美梦成真的少年们。对于许多不再升入大学，而走向社会的学生来说。这一夜是高中时代最后狂欢；对于那些就要升入大学的学生来说，忙碌紧张的生活就要开始，这一夜是少年时代走向青年时代的标志。最重要的是，你和你心爱的人在一起共舞。

“……年轻的王子找来了最好的工匠，让他们打磨一面神奇的、可以留住影像的镜子，来送给他最心爱的姑娘……”

在朦胧的灯光里，伴着轻轻的音乐，我依偎着Dave沉迷在这舞会中，在我们不远处，有一对男女在手拉手跳着舞，那个男孩是我数学班上的一个同学。他天生残疾，一直是坐在轮椅上的，此时他穿戴整齐地坐在轮椅上，他的舞伴是一位矮胖胖的女孩子，今夜打扮得很漂亮，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舞池是很拥挤的，但是每个人都让出一点位子给他们。我问Dave：“如果我也坐轮椅，你还会来吗?”我知道我很傻，但我却忍不住要问。他笑了，装作想了想的样子说：“我想，我可能还是会来。”那是最后一支舞，跳累了的少年们都静了下来。按照惯例。当舞会结束，灯光亮起来时，男孩子们可以吻他们的舞伴。

“……村姑对王子说，我帮助你找到了金羽毛，如同我们的约定，你现在必须吻我。王子想了想，低下头来吻了吻她，于是咒语就解除了。他面前站着的村姑变成了他梦中的公主……”

在曲终人未散时，我闭上眼睛，感觉到了他温柔的吻。我闭紧了双眼，关住泪水，过了这一夜他就要回去了。作为一个朋友，我希望他一生好运，毕竟，我们没有辜负这一生一次的舞会。

(董文珍摘自《知音·海外版》1999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