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播学角度看媒介融合的下半场

●智 慧

一部媒介的发展史就是媒介技术的发展史。日新月异的新技术、新方法不仅改造了媒介，推动了媒介的发展，同时也开创了媒介的诸多可能性。媒介融合的持续演进，已经诞生了诸多新媒体形态、新媒介现象。如果说印刷媒介是人类视觉的延伸，广播是人类听觉的延伸，那电视则是全身感官及触觉的延伸。而以网络、信息技术为代表的第四次生产革命，使媒介拥有了包罗万象的能力，变成了人意识和功能的延伸，正如微信的口号——“赋能于人”。从微信、支付宝的全落地、高覆盖、多接入状态看来，它们不是传统意义上以传递信息为主业的媒介，但是却超越单纯意义上的媒体，成为人们使用频率最高、功能极为强大的媒介。而新闻，只是微信、支付宝所传播内容的极小一部分。归根结底，整个社会的大生产、大传播、大交换需要大融合大媒介。传统以传播新闻为己任的新闻媒体难以承担成为全社会操作系统的重任，广电网络的日渐式微已是不争的事实。如果说信息革命之前的媒体是帮助人们完成大众传播，那么信息革命之后，人在技术的赋能赋权下使用各种工具完成各类传播，人本身成为最大的媒介，或者称万物皆媒。

互联网已经进入下半场，媒介融合也进入第二篇章。目前，依然难以看出哪家媒介的转型是完全成功的，也很难预言哪家媒体的转型是毫无希望的。如果能抓住智能化、物联网的发展机遇，是否可以实现弯道超车，直接越入下一个发展阶段也未可知。2017年12月，在乌镇举办的第四届世界互联网大会上，苹果CEO库克指出，我不怕机器像人，我很怕人像机器。一切的发展最终是由人去创造的，人可以创造机器，但是也会因为拜机器教崇拜，造成信息茧房或观众的审美疲劳。蔡雯指出，媒介的未来是个谜。虽然不能完全勾勒出媒介未来的轮廓，但我们至少可以厘清未来的媒介所一定会具有的某些特质。

一、未来的媒介一定是属于人的

当面对互联网的浪潮，看见那些从未见过的机器、算法、数据能够轻而易举的后来居上，占据了信息传播的制高点时，我们唯恐落后地开始融合，开始进行移动化、智能化改造，然而我们是否应该反思，这些问题的本质是什么？从上个世纪中叶，电视统治全息影像、宰治传播渠道以来，我们已经习惯了从点到面的“中心化”传播方式，并称其为大众传播，从而开始电视“魔弹论”、“皮下注射理论”的传播效果研究，我们完全认可电视不可匹敌的传播能力，也习惯了内容、渠道、营销一以贯之的模式。但是谁能想到，从生产者到受众，多少人的智慧和灵感白白淹没在这种工业生产方式里。湖南电视台著名主持人汪涵曾说：电视就是这样，所有人的工作成就一个人——主持人。大量的幕后和收看电视的观众，只能奉献自己某一方面的官能，成就一场收视的闭环。

终于，互联网出现了，去中心化的结构性变革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传统媒体。你可以说这是机器的胜利，是生产工具的革命，但是工具本身也是由人创造的，是因为人不满足于现有的传播方式，渴望更快更好更自由的联接，所以互联网呼之欲出。互联网是人性的，是符合人对真善美的追求、符合人对在场、分享、共情等心理因素的期待的。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杜骏飞指出“新闻是人，新闻学是人学”。

传统媒体不仅仅是技术、渠道的落后，更是观念和用人机制的落后。2018年4月，湖南电视台金牌制作人洪涛微博回应即将离职，可能转投腾讯或优酷。他是继龙丹妮、俞杭英、马东、刘建宏、谢涤葵、哈文、陈晓卿等优秀制作人之后，又一个离开传统广电的电视人才，也被视为电视台时代正式终结的象征。据娱论派联合脉脉调查发布的数据报告显示，被调查的5家传统文娱公司中，66%的跳槽者流向了互联网，去传统媒体的较少。除了电视台、卫视的节目播出规则繁多，限制了创作的自由度，更多的则是僵化僵硬的用人机制导致人的潜能无法得到更彻底的释放，大量的时间都耗费在等待、磨合、审批、排队上，把人黄金时期旺盛的创造生命力消弭殆尽。这样的环境能说是属人的吗？

只有符合人性、顺应人性、让人由衷热爱并为之奉献的事业才能蒸蒸日上经久不息。只有好的组织、属人性的组织才能生产出人爱看的节目。2018年3月19日，央视7000名员工全部转为台聘。央视新任台长慎海雄多次表示，待遇留人、感情留人、事业留人一个都不能少。传统媒体即将在人事上做足功夫，人才是一切发展的动力与目的。传统媒体要告别旧有以节目为核心的层级式管理模式，转而以项目负责人为导向的生态式管理模式，让各种资源都能灵活地调配起来，自由竞争形成最佳组合。从这个角度讲，传统媒体的改革才刚刚开始，也只能从这里开始。

二、未来的媒介一定是属于某一些人的

媒介融合进入下半场，媒介颗粒化、液态化、雾气化地弥散在我们的周围，有学者称之为浸入式媒介。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指出，互联网的下半场，要从有到无，什么是“无”，就是无所不在、无所不有，人们已经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了。这和浸入式媒介异曲同工。由于媒介的极度发达、功能强势，已经变成了人们的肢体功能，正所谓“人在机在、机在人在”。

而当各种资讯通过无处不在的媒介无孔不入地侵入人们的生活时，选择、辨别、筛选的能力就极为重要。现在自媒体上的新闻可信度并不高。你也不敢相信像奥运会、全国两会、G20峰会这样的大事要事，能由一两个自媒体来报道。专业性的媒体会脱颖而出。樊登读书会目前已经有400万付费用户，凯叔讲故事有十几万订阅用户，罗振宇教授《逻辑思维》更是风生水起，但是这些节目如果都由央视来做，显然不够接地气。说到底不是台大台小的问题，就是专业。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没有任何一个媒体可以通吃所有观众，必须找准定位特色，用专业的内容做出专业品牌的知名度和辨识度，从而带动社群的形成，建立社群粉丝经济的基础生态圈。

专业的人就可以吸引一群喜爱这些专业的人。互联网经济的本质就是关系经济，从社交媒体QQ、微信，到个人分享平台QQ空间、朋友圈，人们爱不释手的原因就是它们可以让人们在上面以兴趣爱好、价值观念或各种属性要素聚合起来，这种聚合甚至比血缘关系更有粘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媒介融合的下半场，要准确把握用户脉络，主动培育小而精、小而美的轻媒体，要把粉丝群当作重要的资源池去打理，不断变现内容价值，获得长尾效应。文化名人高晓松继多年来在各类视频网站上投放《晓松说》之后，于2018年4月在杭州开了家公益读书馆，利用本人大IP的市场效应，开发实体的公益项目，获得网友一致点赞，形成线上线下互动的良好口碑。

媒介融合的下半场是全社会的融合，是所有人的成长。通过媒介融合的人格化、专业化革命，建设最受人们欢迎的媒体，终将是我们不懈的追求和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