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江畔漫步
2018-07-30吴晓川
吴晓川
旧时的月港
宁静,安逸,朴实,悠远。
走进月港,误以为走进旧时的古港。旧时的石碑记录了旧时的古港,旧时的古港想念着旧时停泊的船。旧时的时光好慢,慢下来的时光细磨成针,嵌入袅袅燃起的檀香。
月港的大门始终敞开,流淌着密密的帆云,流淌着不绝的涛声。月港的渡口连接丝绸、陶瓷和海上繁华的贸易时光。再绕几个弯,相伴的时光变得更加悠长。
走进鹅卵石铺就的巷道,就走进被刀口磨得锃亮的旧时光,青砖灰瓦的古厝,微风吹动着每一家竹匾门帘;走进直对码头渡口的庙堂,点炷香,磕个头,乞求亲人的平安,再绕几个弯,就绕到你我的眉心间。
水仙花枝随风摇曳,看不完的岁月痕迹,说不尽的丝海情思,月港的时光你说不会再流淌?
二宜楼的叮嘱
高大静默的土墙内,木雕、楹联、西洋彩绘和二宜楼的影子一起矗立,有岁月冲刷过的黄沁入时光的脊梁。
它不想与你说什么,却在你心里留下叮嘱。它在那里,蒋氏后人就知道回家的路,便安心耕读、安心制茶、安心祭拜、安心嬉闹,宗族就是这样传承的,家园也是。
土楼里,有生生不息的炊烟和礼仪,有暴风骤雨洗礼出的筋骨和意志。
祈愿,没有枪林弹雨侵入土楼;祈愿,每天从早到晚的笑声,都被收存于一间间紧紧相联的厢房。土楼人的坚忍和守持,已经夯进了坚实的土墙。
生命,其实是抱团的游戏,土楼是抱团的延续,不丢下子孙,不丢下茶山和果园,这就足够了。
二宜楼的大门是厚重的,唯有真挚的爱才能打开。
东溪窑的火焰
推门,即是屋后的青山和门前的水声,天空爱着大地山川,在东溪窑址上行风化雨。每一个瓷器心中都住着一个家乡,穿过大片的竹林与香蕉林,在明清的月港漂洋过番。
泥上修持,大地有灵。烈火抽离凝固的火焰,是闪电,是坚硬的瓷花,如同打开的珠贝,如同晚霞中的落日,人间的光芒只留给静美的眼神。
散落于地面的每一片碗、碟、瓶、壶、罐的碎片……依然釉色锃亮、湿润似玉。窑炉里的瓷胚一列列,仍有燃烧的红光,烧窑人黝黑的脸,汗珠滴在地上,溅起幸福的笑声。
泥与火的舞蹈选取窑作为舞台,整座山的窑烟领读万壑松声,你手心的瓷器余温还在,做瓷的人已化成一缕云烟。
东溪窑有一条归家的路,归家人走得比任何一首山歌更加漫长。
清凌凌的水仙花
清凌凌的水仙,亭亭玉立,独自幽禁,独自芬芳。跟我一样,你总是行色匆匆,怕错过完整的花期,怕错过含情的花蕾。
凝视一朵六瓣的精灵,静候清香袭人的光临,从这里出发,去摆渡负荷的灵魂。
沾着透明、晶莹的水星,竞相开放,滴尽甘露之后,你回到源头。面对大地,你坦然而神往,继之无所依附地飞翔。
一汪清水,就能萌生希望。你清纯淡雅,超凡脱俗,不求奢华,不为名利,你只是默默绽放,满室清香。
清凌凌的水仙,不是来自天国盈盈的仙女,而是来自田间水水的小妹……
夜色中的漳州古城
尚书探花坊、三世宰贰坊在风雨里携手伴随,文士们高悬如镜,倦绕此城。月色里,风是忘了归家的人,悠闲得恰到好处。
漫步,闲逛,寻觅。累了就停歇在府文庙前的石阶上,喝一瓶加了片仔癀草的甘蔗汁,直抵心脾。一路踱来,旧时的烙印就像熟悉的邻居。
香港路上,两旁骑楼矮下来,屋檐像烟、像雾、像连绵石板路上烙下的足音。月光一吻,護城河的水就动了心,惊醒两岸春风以及熟睡的水仙。
古城墙早已拆除,骑楼铭刻了陈炯明纯情的政治梦。时间的遗存入骨入髓,架构了漳州历史的肌理,停歇在九龙溪畔古城的每一丛树下。
风,吹过多少户人家,门里藏着一代代老人的记忆。屋脊之上的鸽群,是绕着青砖绿瓦盘旋,还是牵着今晚的圆月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