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黄自艺术歌曲的“诗化”意境

朱杰

摘 要：黄自是我国近现代音乐史上杰出音乐家，他的生命虽然短暂，却为中国近现代音乐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创作了大量的声乐作品，艺术歌曲最为突出，极具艺术价值。黄自将艺术歌曲和我国传统文化结合起来，将两种文化背景的音乐艺术异化，获得独特的魅力，具有“诗化”的意境。

关键词：黄自；艺术歌曲；“诗化”意境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17--01

“意境”是我国古代文艺十分重要的审美标准 ，一代美学宗师宗白华曾经提出：“化实景而为虚境，创形象以为象征，使人类最高的心灵具体化，肉身化，这就是‘艺术意境”。“艺术意境”明确的点出了“意境”是中国艺术审美的核心内容之一。无形的意境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难以琢磨的部分。有形的世界、有限的空间不能成为艺术境界的限制，在有限的时空中通过巧妙的构思，表达出无形、无限的艺术“意境”，完美的艺术作品才能应运而生。

黄自在进行艺术歌曲创作时，十分注重歌词与旋律的结合，他认为歌词作为旋律的源动力，首先音乐家应该对歌词有非常深刻的理解与感受，才能创作出有形象生动有灵魂的音乐。故而当我们走入黄自的音乐世界中，我们看到的是他对中国诗词的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动，陶醉于诗词的字里行间。他通过艺术歌曲 这种形式来表达和诠释他对诗词的喜爱与理解。创作中他能把诗词中最深刻的情感，最细腻的感受用音乐技法恰到好处的展示出来，内在情感的丰满和对艺术超越常人的理解力，让他自如的驾驭着音乐创作的技巧。众所周知，无论任何领域的艺术形式，外在的技巧都是为情感的传递服务的，绘画、建筑设计、戏曲以及影视等，最终打动欣赏者的都必须是强烈的情感撞击，激发心灵的共鸣。黄自的艺术歌曲创作在技法上不是靠复杂的艺术形式来获得创作的成功，他的成功之处在于对作品内在情感的表现。在情感、内涵、诗词意境的塑造方面，黄自可以说是独树一帜。之所以能够成为抒情艺术歌曲的标志性人物，是因为黄自对自己的每一部作品都灌注了足够的情感，让每部作品都近乎完美地体现出深层的意境。黄自是集大成的艺术大家，他已经突破单纯的音乐领域，进而用美学家的境界将诗词和音乐的诸多元素熔于一炉，达臻妙境。

黄自艺术歌曲的意境是用语言和音乐诸元素融合而成的，很难用具体的形式直接分析描述。正是这样的艺术技艺使他的作品优美而生动，立体而丰富，成就了他作品别具一格的表现力、感染力。自黄自起语言文学的诗词成为了歌词，成为了音乐化的诗，通过声乐、钢琴的旋律、节奏来营造、描绘其韵律美、情感美和内涵美，实现审美意蕴的升华。在艺术歌曲中，音乐不能被孤立看待，它是诗化的音乐，通过和诗词的意境、情感结合，达到审美意蕴的升华。

在黄自的作品中《卜算子？黄州定惠院寓居所》、《花非花》、《春思曲》具有代表性，作为案例可以很好地体现他的艺术成就。

《卜算子？黄州定惠院寓居所》作者是著名的文学家苏轼，当时他被贬官黄州，词作的内容为：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来往，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通过词作的内容可以体会到被贬黄州的苏轼在深夜寥寂的院落里看到：月挂疏桐，夜阑人静，幽人犹如孤鸿之影独来独往。而幽人正是诗人自己，孤鸿高洁品质与诗人的心境一致。黄自与苏轼通过词作产生巨大的共鸣，他渲染出诗人的孤独高傲与缥缈清幽的意境。音乐前面四个小节就把诗句中悠远飘渺的意境生动的描绘出来，黄自运用了西洋音乐的创作手法，但又结合中国传统五声调式的旋律特征，将浓郁的民族音乐特点恰到好处地展现出来，把中国传统美学的古朴典雅融入到音乐中，让诗词与音乐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诗词中抽象的意境通过音乐得到了感性的抒发，音乐感性的表达通过诗词的意境得到理性的升华。黄自通过艺术歌曲这种艺术形式实现了感性与理性的相互渗透。

《花非花》是唐代诗人白居易的诗，“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诗词中如：花、雾、朝云等等美好的事物如梦如幻，却很容易失去，诗人所表现的是内心对美好事物的眷念与惋惜。黄自在对这首诗词做音乐创作时用了“清平调”作为基础，旋律柔和清新，和声的处理干净利落，把如梦如幻的意境烘托得十分深刻。整首歌曲带给人们唯美、飘逸、清新的感觉。

《春思曲》是一首抒情性的艺术歌曲，描写了少女思君得朦胧情怀，全曲分为三段：第一段表现了夜晚得冷清与孤寂，窗外细雨绵绵，清晨起来慵懒，无心梳洗。钢琴伴奏用连续的三连音描绘出清脆的雨滴声，旋律清新纯净，转调后到“绿云慵掠，懒贴花钿”，节奏旋律上时断时续，小调风格，表现出少女的柔弱娇懒得形象。第二段“小楼独倚，怕睹陌头杨柳”，钢琴旋律刻画出风中杨柳的飘动，之后“吱吱语过画栏前”旋律又重现第一段的音调，表现出少女看到燕儿成双成对而自己却形单影只，为自己的孤寂与对情郎的思念更加忧伤。第三段从“忆个郎”开始，节奏逐渐紧张，少女把自己的心事以热烈的情感表达出来，希望能马上见到远方的郎君。最后伴奏再现旋律主题，衬托“化成杜宇，唤他快整归鞭”的无限期盼与无奈，表达了少女的忧愁、迷惘的心情。

艺术歌曲運用音乐的手法对诗词的情感与意境进行生动形象的描绘，其意义在于：艺术歌曲中诗词的情感与意境是内容，音乐手法则是形式。这样而言，就是内容决定形式。黄自深谙此中真义，在创作歌曲时技法的选择和运用上并没有盲目、刻板的照搬西洋作曲技法，而是力图用民族化的和声手法来表达、描绘中国古典诗词的情感、意境。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古典诗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诗化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