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曾见过盐湖
2018-07-25文郭忆静摄醉陈健
撰_文郭忆静摄_影 迷 醉陈健
大柴旦盐湖璀璨的星空 (摄影_蓝色韵律)
秘境是柴达木的标签,察尔汗盐湖是柴达木曾经沧海的灵魂所在,如果我不曾见过它,我不会明白何谓天空之魂。
看湖
青藏高原本是海,却成了世界屋脊,千年的海水化作了洁白的盐花,通向纯净的心灵,阳光、蓝天、白云、盐湖,融汇成人世间最饱满的色调。
1896年7月至11月,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来到青藏高原,穿越了可可西里,终于抵达柴达木盆地。这片辽阔的高原腹地,成了他口中的“地球上的第二月球”,未知裹挟着危险,几次进出新疆和西藏的他,在这里停止下东行中国的脚步。4年后,他在西行的路上发现了楼兰古城。
秘境是柴达木的标签,一个地方在地理位置上偏远,往往精神上也更疏离、独立。一百多年后,和斯文·赫定不同的是,飞行的便利让我轻易踏上了这块土地,从高山出发,途径戈壁,抵达腹地,再回到高山,几天里,这种穿越感是极其真实的,一会儿是田园牧歌式的高山草原,一会儿是拔地而起的流露硬朗线条的风车和变压塔,斯文·赫定永远不会料想到,这里已经成为中国知名的“聚宝盆”。
通往柴达木的每一公里,每一米,都在冲破时间与地域,我得以清晰地看见一座看似矛盾的城,一些形形色色的人。柴达木蒙语之意,便是辽阔的大盐泽,名字仿佛暗示了它的命运,盐湖是柴达木曾经沧海的灵魂所在。
察尔汗盐湖位于柴达木盆地南端,与巍巍昆仑、茫茫戈壁共存。前些年去过的茶卡盐湖,人气越发旺,已经成为生态游和工业游举头并进的香饽饽,察尔汗盐湖顶着中国最大内陆盐湖的光环,从开放参观到闭门生产,如今正在打造一个生态镁锂钾园。据说,湖中储藏着500亿吨以上的氯化钠,可供全世界的人食用1000年。即使数学再差的人,在这个数据面前,也可揣测出察尔汗盐湖背后的经济价值究竟有多惊人。
察尔汗盐湖高浓度的卤水,形成了“举目碧涛满眼绿、信步白沙半脚盐”的奇观,蕴藏着钾、镁、锂、碱、钠等丰富的矿产资源,价值数以亿计
然而,60年前,察尔汗是连生活在海西草原上最为彪悍的蒙古族人也不会光顾的地方。当时,一支十一人科学团队走进察尔汗,发现这里拥有古盐床,然后敲下了第一锤,开始刷新中国钾肥创业史上的不朽纪录。
这种冒险是值得的,是无私无畏的,察尔汗盐湖是开荒者和后来者共同解开的秘密,他们互相成就,而历史也不会掩盖这些真正,闪着光芒的人。荒凉并不代表着贫瘠,无法估量的资源深埋在察尔汗盐湖下。
如今,要去一睹察尔汗盐田的风光可不容易,好在我提前跟盐湖集团联络,随同盐湖集团员工家属一起走进园区。说是园区,其实除了前面的厂房,剩下的全是整齐划一的盐田。下午四点的太阳仍高傲地悬挂着,碧波荡漾的盐田中除了忙碌的采盐船和运输车的身影,还有耸立于地平线的烟囱,输出着最直观的工业化风景,或许这也是通往城市文明的直接途径。
盐湖,不是海,却像海一样,让人在其面前变得渺小、微不足道,我莫名欣喜起来,甚至沉静下来,内心深处继而萌生一股为之悸动的火焰。在远方,我们认为特别的地方皆属日常,盐湖集团的员工每个人手机里都珍藏着最独一无二的美景。张元文是修理机械的工人,他严肃地说盐湖里卤水有毒,千万别放进嘴里。当我反问,如果要把30个盐田全走一遭需要多长时间时,他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开着车要一天。”
好奇心推着我一步一步往前走,试图到达最远的那个盐田。眼前除了绿色的湖水,“海”天一线间,再也找不到绿色的植物,水中不会有鱼,天上的鸟儿更不会经过,孤寂成了这里的永恒。我俯下身观察晶莹如玉的盐花,这些千变万化的结晶体看似脆弱,耐受力却极强,向世人展现着化学另一种角度的美丽。这片干涸的地表凝结着坚硬的盐体,形成深厚的盐层,就连青藏公路和青藏铁路经过这里,路基也全是用盐铺成,勾勒出“万丈盐桥”的胜景。
在察尔汗盐湖干了11年,张元文已经在格尔木定居下来,若是问他一句,幸福吗?我想他的答案是肯定的,因为脚下的这片盐泽,新时代的盐湖人享受到的待遇是厚重的。格尔木总人口24万人,盐湖集团员工占了1/24,一个产业和一个城紧紧相偎,格尔木从“兵城”已逐步被“盐城”取代。
可就在60多年前,格尔木还只是一个扎着6个帐篷的修筑青藏公路的大本营,“青藏公路之父”慕生忠将军创造了这座戈壁上的工业城市,从无到有。此刻,这座新兴城市已变得巨大起来,湍急的能量正喷薄而出。来柴达木考察的人,大多冲着盐湖资源而来,这些不同国家、职业、背景的异乡者和格尔木人共襄这座年轻城市的富有与丰饶。
我见过寸草不生的荒原,却难以抵抗得住光耀中的戈壁,即便如此坚硕的盐盖下,一批又一批的到来者总能触及涌动的暗流,追寻并重构盐的世界。天空之镜,云端之下,外来的我正为邂逅一场绝美的夕阳而激动万分,盐湖人正在下班的路上,三三两两迎着大西北的晚风,也拿出手机,定格住又一个相似的黄昏,欢乐在盐湖上空飘荡,最后落到洁白的大地上。
邂逅一场盐湖日落,大概是人生最佳体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