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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白昼最短(四)

2018-07-22阿Q

花火A 2018年6期
关键词:饭卡

阿Q

上期回顾:郑昼景本想陷害陆尔白,没想到计划开始之前就被父亲打乱,父子俩爆发冲突。冲突中,郑昼景失手推倒陆尔白的母亲致其流产,陆尔白对郑昼景大打出手,郑昼景离家出走。郑冬至冲出去想追回哥哥无果,还受了伤,陆尔白给郑冬至上药,两人独处一室,气氛也渐渐变得微妙。次日,郑冬至依然在四处打听哥哥的下落,最终找到了郑昼景的青梅竹马兼倾慕对象陈昭言。

第二章:少年心绪未可解

【4】

成熟的陈昭言自然看不上幼稚的郑昼景,所以,不管郑昼景暗示多少次,陈昭言都没有接受他,然而她越不接受,他就越不会放弃。他这样的人,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从来都没有体会过求之不得的感觉。忽然有一天,他遇到个很特别的人,却怎么也追求不到,这感觉让他感到新鲜,又难受又兴奋,好像无聊的人生有了新的意义。

陈昭言就像座高塔,攻下她,成了他人生一大目标。

郑冬至不喜欢陈昭言,一是陈昭言抢走了她哥对她的关注,二是她实在不喜欢陈昭言那副清高的嘴脸,仿佛在陈昭言的眼里,她这种傲娇任性的大小姐就跟个脑残没什么两样。

她最讨厌的就是陈昭言那句“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郑冬至觉得她哥什么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喜欢陈昭言。人家都不喜欢他,他还缠着不放干什么,都没自尊心的吗?他不觉得丢人,她都替他觉得丢脸。

所以,若不是走投无路,郑冬至根本就不会去找陈昭言,若陈昭言知道昨晚的事,指不定又要怎么嫌弃郑昼景了。但是,她也知道,如果这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知道郑昼景在什么地方,那么,这个人就是陈昭言。因为郑昼景最喜欢陈昭言了,这个“最”,把她郑冬至都排除在外了。

晚自习前,郑冬至去了陈昭言的班上,陈昭言不在,她班里的同学说她在六楼的空教室。学校里所有参加全国化学竞赛的同学今晚的自习课都在那里上,由他们学校最好的化学老师郭萍给他们补习。

郑冬至没听完就上了六楼,很容易就找到了陈昭言。

陈昭言正在跟后座的人讲话,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却一直偷瞄着西北角落,那里坐着陆尔白。

陈昭言早就认识陆尔白,他们这个竞赛班刚被组建的时候,她就见过他。

当时他们班的神童苏遇还没被清华提前录取,还在跟他们一起补习,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遇的身上,只有她在看陆尔白。

穿着简朴寒酸的陆尔白真的在学生中毫不起眼,陈昭言之所以关注他,是因为有一次她上体育课掉了部MP3,正好被他捡到,他还给她的时候随口对她说了句:“他们的歌很好听。”

“他们”,对的,没错,陈昭言也是西城男孩的粉丝。她跟陆尔白一样,MP3里只放他們的歌。

在2000年,高中生喜欢听英文歌的很少,陈昭言一直把这当作成熟的标志。她觉得成熟的女生不会跟人瞎打瞎闹,不会沉迷于没有营养的电视剧,不会喜欢上一个不学无术的男孩子……她觉得成熟的女生就如同那高贵的白天鹅,她的眼光要独特,喜好要高端,杜绝肤浅,所以,她这样的人很少看得上谁,很少与人亲近,自然也少有朋友,同时不受女生欢迎,常有人觉得她装清高。

同样招女生讨厌的还有郑冬至这类女孩子,家境好,长得漂亮,又有个宠她到极致的万人迷哥哥,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在她们的眼里,郑冬至成绩不好不重要,如果她们是郑冬至,也宁愿成绩不好。

郑冬至一出现在六楼,原本安静的教室突然就躁动了起来,大家都对着她议论纷纷。

郑冬至没听他们在说她什么,见老师不在,直接进了教室,喊了声:“陈昭言,你出来一下。”

看到郑冬至,陈昭言显然很震惊,她微微地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地起身出了教室。

郑冬至直截了当地问陈昭言:“我哥在哪?”

陈昭言很不喜欢郑冬至那咄咄逼人的态度,即使她知道郑昼景在哪,她也不想告诉郑冬至,何况,是郑昼景叮嘱过她让她别跟任何人说。

她自认为这个“任何人”也包含了郑冬至,所以,她转移话题对着郑冬至笑着说:“冬至,我看你脸色不大好,都快期末了,你要注意身体呀,别生病了。”

见陈昭言不说,郑冬至只当陈昭言真不知道,她没心情跟陈昭言继续闲聊下去,转身就走了。

郑冬至刚走,教室里补习的那堆人全都涌到了门口,八卦地对着陈昭言问这问那,得知郑冬至是来找她哥的,众人忍不住纷纷嗤之以鼻起来。

“听说她今天找郑昼景一天了,好像是郑昼景离家出走了,你们说,他为什么离家出走啊?郑家出什么事了?”

“会不会是因为陆尔白和他妈呀,我听说,前不久郑昼景还带人揍了陆尔白,似乎是不接受他妈嫁过去。”

“那肯定啊,换谁都不愿意接受啊!带这么大一个拖油瓶,关键是,郑昼景还这么浑,日后被分家产都说不定。”

“……”

“……”

“你们怎么只说郑昼景,不说说郑冬至的啊。欸,我听说啊,她跟郑昼景不是亲兄妹,看他俩关系那么好,郑昼景消失一天,她都急疯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情啊!”

“你瞎说什么呢?从哪听到他俩不是亲兄妹的。”

“真的,你不信,问陈昭言,她以前跟他们住在一起。”

绕来绕去,众人又把矛头指向了陈昭言,而陈昭言早已不在门口了,她去了教室西北角,准备找陆尔白搭话。

陆尔白看似在聚精会神地做题,可他的心思早在郑冬至出现的时候被搅乱了。门口那么吵,大家说什么,其实他都听到了,只是不想掺和罢了。自从学校里的人知道他是郑林的继子后,他没少听这样的言论。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眼陈昭言,眼里闪过些许讶异。

他并不认识陈昭言。

“还记得我吗?”陈昭言笑着主动跟陆尔白说话。

陆尔白没有回答,除了在补习课上见过陈昭言,他对她没有其他印象。

挤在门口的那些人像是嗅到什么八卦的味道,目光都朝他们看了过来。趁他们没有冲上来围着陆尔白咋呼之前,陆尔白忽然站起身来,对着陈昭言说了声“麻烦让让”,然后拿着自己的东西出了教室。

陆尔白跑了,其他人也不好去追,眼看就到上晚自习的时间点了,众人想着陆尔白就算躲,也还是会回来上课的。

陆尔白原本也只是不想被烦,想躲开一下,直到他下楼的时候看到独自坐在楼梯上抹眼泪的郑冬至。

冬日皎洁寒冷的月光自楼梯口洒落在她的身上,映衬得她满是泪痕的、发白的小脸看上去很是楚楚可怜。

陆尔白停在原地,安静地看了她很久,见她没有想走的意思。他眼神暗了一下,抬腿走下楼梯,在她坐着的那级台阶上停了下来。

感觉到身旁有人,郑冬至将头从臂弯里抬了起来,红着双眼,呆呆地看着陆尔白,没说话,也没侧身让他走的意思。

陆尔白没走,只是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淡淡地说道:“你不用上课吗?”

郑冬至是艺术生,没人管的,谁都知道她考不上常规大学,要不是郑林给学校捐了钱,她这样的学生早就被老师嫌弃得赶走了。至于郑昼景,别看他不学无术,但成绩倒不差,在班里也能挺进前二十名。虽然郑林一直不相信他的成绩,觉得他是考试作弊得来的,但她很为她哥骄傲,觉得他是遗传了他爸的高智商。

不过,这些话,郑冬至当然不可能告诉陆尔白,不然,被他知道,指不定心里怎么嘲笑他们兄妹俩。亲生儿女还不如继子聪明,传出去,她是郑林的话,也觉得丢脸。

“你在这干什么,你也不用上课吗?”郑冬至反问了他一句。

陆尔白蹙了蹙眉头,良久,说了句:“我题做完了。”

郑冬至被呛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她有些懊恼,见陆尔白还在看她,她回瞪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眸很黑、很深邃,里面像有星光闪烁,璀璨得如同那晚的夜空。

郑冬至恍惚了一下,良久,她听到陆尔白对她说了一声:“郑冬至,我们回家吧。”

【5】

郑冬至一直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一直觉得陆尔白说的不是“我们”,而是“你”,直到陆尔白带着她出了西校门,往前走了一个红绿灯,找到了一个租车点,拿学生证花了两块钱租了辆自行车,她才惊讶地回过神来,一脸戒备地问他:“你不是寄宿的吗?你今晚回我家干吗?”

陆尔白看着她发白的小脸还有毫无血色的嘴唇,眼神暗了一下,没有解释地跨上了自行车,简短地说了两个字:“上来。”

虽说心里疑虑,但郑冬至还是跳上了陆尔白的车。

冬日的夜晚,冷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郑冬至冷得缩紧了脖子,将羽绒服的帽子裹得紧紧的。她的手套被她忘在教室里了,两只白嫩的手裸露在寒风中,很快就被冻得通红。她本来双手握着鞍座的脖子,后来实在冷得受不了,看到陆尔白的羽绒服口袋敞开着,她想都没想就把手塞了进去。

久违的温暖让她舒服地闭上眼睛。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头也不自觉地靠在了陆尔白的背上,冻僵的脸贴着羽绒服光滑的面料终于开始回暖。

专心骑车的陆尔白被她突如其然的举动惊了一下,不由得僵直了身子。

一朵雪花从空中飘落,掉在他的手背上,他感觉到一丝凉意,身后响起郑冬至带着困意的声音,她说了句“好冷”。他呼了口白气,加快了脚下的动作,快速地骑车往家赶。

要下雪了。

赶在大雪来临之前,陆尔白载着郑冬至回到了郑家别墅。郑冬至靠在他的背上差点睡着,下车的时候,他喊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准备开大铁门。

别墅内的灯亮着,家里有人。看郑冬至迷迷糊糊地在找大铁门的钥匙,陆尔白无奈地伸手按了门铃。

王婶很快就跑了出来,看到他们,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就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当即像老长辈似的询问两人:“逃课了?”

陆尔白正打算解释,郑冬至已经扑到了王婶的怀里,声音柔弱地撒娇道:“王婶,我难受,浑身都不舒服。”

王婶闻言,眉头蹙起,用手背在她的额头上贴了一下,当即变了脸色,道了声:“不好,冬至,你这是发烧了。”

王婶立刻把要去学校接郑冬至的司机老李喊了过来。

老李火急火燎地开车载着郑冬至去了苏慧所在的医院,陆尔白也上了车,他顺便去看看母亲。

听说郑冬至发烧了,郑林也从苏慧的病房赶了过来,带着女儿又是挂急诊,又是陪着挂点滴,心疼不心疼,一看就知道。

有郑林陪着,陆尔白也没在郑冬至那待着,他向王婶问了路,去看苏慧。

苏慧原本要睡了,听说郑冬至发烧了,也就睡不着了。虽郑冬至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但她也挺担心的。

陆尔白进病房的时候,苏慧正在心不在焉地看手机,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是郑林回来了,赶忙抬头,想问问郑冬至的情况,結果看到突然到来的儿子。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冷声问他:“你怎么来了?学校不上课吗?”

苏慧对陆尔白一直寄予了厚望,希望他做个听话懂事的好学生,将来有好的出息,所以,逃课这种事,是她一贯深恶痛绝的。

这是陆尔白进高中后第一次逃课,他深知母亲的心思,只好解释道:“郑冬至不舒服,我先带她回来了。”

他也不算撒谎,在学校的时候,他就觉得郑冬至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健康的她,那张脸一直红通通的,像平安夜的平安果。

听说儿子是为了郑冬至,苏慧倍感欣慰。她一直希望陆尔白跟郑氏兄妹的关系能变好,也一直希望他能融入郑家,以他那淡薄的性子,他能为了郑冬至逃课,对她来说,已经算是个好的开始。

郑林给苏慧安排的是单人病房,这会病房里就这对母子两个人,不用担心被人打扰。

两个人都是一样喜静被动的性子,即使对坐在一起,也说不上几句话。苏慧简单地询问了儿子学校的事,他回答了,也问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她伸手摸着肚子,苦笑地回了声没事了。

没事了。

陆尔白看着这样的母亲,心里有些酸涩,没再多说。

苏慧继续低头看手机,陆尔白坐在一旁看堆积了好几天的《扬子晚报》。

病房里很安静,但莫名地让人觉得很温馨。

时间静静地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尔白看完了大半的报纸,苏慧也进入了浅眠。楼道里渐渐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声音最终停在了病房口,郑林推开了门,带着打完退烧针,并输了一小瓶营养剂的郑冬至进了病房。

看到苏慧睡着了,郑林闭上了要说话的嘴,只是朝陆尔白点了点头。

郑冬至依偎在她爸的身旁,黏人地拉着郑林的手,模样看上去特别委屈。

郑林推了她一把,示意她上前跟陆尔白打招呼。

“要不是尔白,你一个人在学校怎么办?还不快去谢谢人家。”郑林说得很小声,怕吵醒苏慧。

郑冬至不情愿地躲到郑林的身后,傲娇地噘着嘴,拿眼偷瞄着陆尔白。

陆尔白也没指望她感谢自己,他合上了手中的报纸,发现苏慧醒了。

苏慧本来就睡得很浅,听到声响醒了过来。看到郑林他们,她温和地笑了一下,要坐起身来。

陆尔白见状,赶紧走到了病床边,拿枕头垫在了苏慧的后背。

“冬至,感觉好点了吗?”苏慧微笑着问郑冬至。

郑冬至别扭地不答,郑林黑着脸又推了她一把,她才慢悠悠地从她爸的身后走了出来,低着头对苏慧道:“好多了,苏阿姨,你身体还好吧?”

苏慧说:“好、好、好,谢谢你关心。”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好”,手一直放在平坦的小腹上。

郑冬至垂眼望着苏慧的肚子,感到很难过,她抬头看向苏慧,这次是发自肺腑、真心地说了声:“苏阿姨,我替我哥对你说声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你别生他的气。”

她突然提起郑昼景,苏慧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

虽然苏慧也知道这事是个意外,不该记恨任何人,但是,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郑冬至。

见她尴尬,郑林立刻出声喝住了郑冬至:“别在这提你哥!他要是懂事理,怎么自己不来这道歉,还用得着你替他道歉!”

“爸,你不能这么说哥,他也不想这样的。他都知道错了,所以都不敢回家,今天也没去学校,我都找不到他。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他,他是你的儿子啊!”郑冬至又忍不住护起她哥来。

郑林显然还在气头上,听她这么说,恨恨地回了一句:“我没他这样的儿子!”

这话说得又过了,眼看郑冬至红了眼又要哭,苏慧赶紧出声调解:“冬至,你爸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他的气。阿姨知道你跟昼景的心意了,阿姨不怪任何人,你跟你哥说,让他回家,一个人在外晃荡,我们也担心。”

郑冬至哽咽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病房内的气氛顿时沉闷下来,陆尔白待着觉得很不自在。正好苏慧说想喝水,他便拿着热水瓶出去打水。

刚出门,他就看到了郑昼景。

王婶在劝郑昼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摇摇头,挣开王婶的手跑了,背影看上去很是孤寂。

王婶叹了口气,回头看到站在一旁的陆尔白,有些尴尬,但还是帮忙解释说:“小景回家看妹妹,发现家里没人,就打我电话,得知冬至发烧就过来看看。他这孩子,从小就特别疼妹妹,并不是什么坏孩子。我看他既然来了,就带他来看看苏慧,这不,还没进门……”

剩下的话王婶没说,但陆尔白听懂了,郑昼景一定是听到了刚才郑林说的话,心里又受伤了,所以才跑了。

人家父子的事,陆尔白一个外人能说什么。

陆尔白就像没看到郑昼景、没听到王婶的话一样,默不作声地拿着热水瓶去打开水。

王婶望着他淡然离去的背影,又叹了口气。

这孩子性子太过凉薄了,不知是好,还是坏。

【6】

郑冬至从医院回来后,又反复发了三天的高烧,借此机会,她正好天天躲在暖呼呼的被窝里看言情小说,王婶忙着照顾她。

家里没陆尔白什么事,探望完苏慧的第二天,他又回了学校寄宿。

郑氏兄妹一个生病在家,一个出走不知去向,学校里突然没了这两大惹事精,也安静了许多,陆尔白的耳边也清静不少。

苏慧在医院住了十多天,确定无碍后,郑林才敢带她回家。她出院的那天,市一中正好进行期末大考,不仅郑冬至回了学校,就连消失不见的郑昼景也被郑林押着出现在了考场。

要说郑林是怎么找到郑昼景的,这还得感谢陈昭言的母亲徐帆。

苏慧流产的那天,郑昼景出现在旧小区。

翌日清晨,陈昭言开门去上学,就看到郑昼景蜷缩地睡在他家门口,身上全是伤,睡梦中依旧被冻得瑟瑟发抖,样子很是可怜。

陈昭言把他叫醒,喊他进自己家,他却怕徐帆发現,不愿进去。

无奈之下,陈昭言带着郑昼景去了小区门口的早餐店,请他吃了碗热腾腾的鸭血粉丝,并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郑昼景如实说了,可能是因为早上他蜷缩在门口的样子太过可怜,所以,那天,她难得地没有骂他,只是问他打算怎么办。

郑昼景想了一会,说,他要在这住下来。

原来的那套房子,郑林一直没有卖,一是他不差钱,二是这房子里有着太多的回忆,郑昼景不让他卖。

房子的钥匙很好搞,之前他们搬走的时候,郑林给了徐帆一把家里的钥匙,让她偶尔帮忙去打扫一下屋子。

郑昼景让陈昭言帮他把钥匙偷出来,这样,他就可以住进去了。

陈父在外地打工,徐帆也要上班,只要郑昼景不露面,徐帆也不会注意到隔壁住了人。

在郑昼景的央求下,陈昭言不仅帮他偷了钥匙,还帮他保密。怕他饿死,她每天出门时还给他带了吃的,把自己存的零花钱都借给了他。

其实,陈昭言对郑昼景也挺好的,除了不答应跟他谈恋爱外,其他事,她都挺顺着他的。

这一点郑昼景也看得明白,不然,他也不会不屈不挠地继续缠着人家。通过这件事,他与陈昭言的联系变得多了,这让他有了一种因祸得福的感觉。一想到有他最爱的陈昭言陪着,他一个人躲在公寓的日子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但这事最终还是被徐帆发现了,有天,她正好不上班,心血来潮,准备去郑家打扫,结果发现钥匙不见了。她觉得奇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丢的钥匙,想着该怎么跟郑林说丢了钥匙的事时,就听到隔壁有响动。她赶紧跑出去一看,正好看到郑昼景饿得受不了了,开门准备下楼去买吃的。

之后的事就很顺其自然了,徐帆了解完情况,先把女儿骂了一顿,又把郑昼景训了一顿,最后打电话给郑林,让他把孩子接回去。

郑昼景又不是没家的孤儿,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要像贼一般躲着,像什么样子。徐帆把郑林也说了一通,第二天,郑林就上了门,父子俩站在徐帆面前又被数落了一番,才灰溜溜地走了。

听说郑昼景回学校了,郑冬至考试都心神不定,刚考完第一门,她就跑去鄭昼景的班上找他。

郑昼景不在教室,他去找陈昭言还钱去了。

郑林是上了车之后才知道郑昼景问陈昭言借了钱,当时气得差点就把他踹下车。对他一顿骂后,郑林甩了他几百块钱,让他赶紧把钱还了,再给陈昭言道个谢。

其他事,郑昼景不见得会听郑林的,但让他去找陈昭言,他再乐意不过了。

陈昭言最近迷上了去食堂吃饭,听到她班里的同学这么说,郑昼景二话不说就冲向了食堂,在那果真看到了排队打饭的陈昭言。

郑昼景一把拽住她的手,她吓了一跳,没好气地朝他喊了声:“你干吗?”

“我爸让我还钱给你。”郑昼景一脸贱兮兮地笑着,将口袋里的钱都塞到了陈昭言的手里,然后不要脸地说,“我没钱了,昭言,你请我吃饭吧。”

陈昭言瞥了下手心的一把红票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将自己借给郑昼景的那部分挑了出来,然后把多的钱还给他,恨恨道:“给你,你自己去买。”

“可我没饭卡欸。”郑昼景撒娇道。

陈昭言推开他,指着门口的一个窗户,道:“那儿有的办,你拿学生证去办吧。”

“学生证没带身上。”

“那不关我的事。”

“怎么就不关你的事,你忘了你妈说的,咱们是邻居,要相亲相爱的。你之前可不是这么对我的,前几天你多温柔啊……”郑昼景一脸陶醉地说道。

没等他继续往下说,陈昭言红着脸,咬牙切齿地把自己的饭卡给了他。

郑昼景不客气地给自己刷了份十九块钱的豪华套餐,随后拿着饭卡去了充钱窗口,把刚才陈昭言找给他的钱全充到了饭卡,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端着餐盘去找陈昭言,不要脸地说:“小昭言,我的钱都充到你卡上了,以后咱们就一起吃吧。”

陈昭言被他气得差点把手中的筷子给掰断。

【7】

郑冬至赶去食堂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哥厚脸皮地缠着陈昭言,要跟陈昭言坐在一起时,陈昭言一副吃了苍蝇似的表情,显然是不愿意的。

在他俩推搡之时,郑冬至大步走了过去,一掌拍在郑昼景的背上,大呼一声:“哥,请我吃饭。”

郑昼景被她吓了一大跳,手里端着的餐盘子差点倒在陈昭言的身上,他黑着脸回头看着她,摇摇头:“我没有钱,你让昭言请。”

说完,他看向陈昭言,郑冬至顺着她哥的视线也看向了陈昭言。

陈昭言被这兄妹俩搞得头都疼了,突然,她瞥到在不远处的窗口打完菜找位置就坐的陆尔白,她眼睛当即亮了亮,没工夫跟郑昼景他们折腾,直接把饭卡扔给了他们,然后端着盘子走到了陆尔白的身旁,问:“我可以坐在这吗?”

陆尔白正低着头吃菜,忽然听到声音,惊讶地抬起头,望着陡然冒出来的陈昭言,表情有些不悦,但没有发作。

他不吭声,陈昭言就当他同意了,高兴地放下手中的盘子,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陆尔白继续埋头吃饭,突然,眼前又多了一个人。

郑昼景端着盘子也跟了过去,冷冷地扫了陆尔白一眼,翻白眼道:“我也坐在这。”

陆尔白停下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郑昼景,觉得这烦人的事还没结束,他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郑冬至一脸哀怨地站在他背后盯着她哥扁着嘴道:“哥,给我买饭啦。”

“都说没钱啦,让昭言给你买。”郑昼景一边说,一边把饭卡扔给了陈昭言。

陈昭言没有接那饭卡,也没有起身要给郑冬至买饭的意思,她看了陆尔白一眼,小声地问:“我们要不换个位置吧。”

陆尔白没说话,收回视线,低着头继续吃饭。

他的手臂突然被人抱住,耳边响起了郑冬至可怜巴巴的声音:“尔白哥哥,我还没有饭吃。”

四周的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陆尔白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

郑昼景一脸震惊地看着妹妹,呆呆地问:“冬至,你刚刚喊他什么?”

“尔白哥哥啊!”郑冬至故意重复道,对着郑昼景挑衅地扬着下巴,“哥,你连饭都不给我买,尔白哥哥会给我买,是吧,尔白哥哥。”

陆尔白再度睁开眼,就看到郑冬至一脸期待地对着他眨巴着那双大眼睛。

他感到心累地从口袋里掏出饭卡,递给了郑冬至。

郑冬至高兴地接过饭卡,去窗口打饭,临走前,得意地朝陈昭言哼了一声。

陈昭言被她哼得脸色煞白,低着头,沉默地吃饭。

郑昼景跟他妹一样,也是个挑食的主,他一边把菜往昭言的盘子里夹,说着“昭言,你太瘦了,多吃点”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一边拼命地瞪陆尔白,比着口型示意他“怎么还不滚,有没有眼力见啊”!

别说陆尔白压根都不看他,就算陆尔白看他,也是直接把他当空气。

郑昼景气得要吐血时,郑冬至打完饭菜高兴地过来了,一屁股坐在了陆尔白的身旁,拿起筷子就一骨碌地把盘子里自己不爱吃的菜全夹给了陆尔白,顺便夹走了他盘子里都没动过的大鸡排,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对于她这一系列動作,陆尔白似乎是早有预料,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绪波动,默默地吃着盘里的菜。比起他的淡定,对面的两个人面上早已风起云涌。

郑昼景看了看陆尔白,又看了看啃大鸡排的郑冬至,恨得咬牙切齿地质问妹妹:“你跟他什么时候好上的?”

这话说得莫名让人产生误会。

但郑冬至明白她哥的意思,心想,她哥真傻,看不出陈昭言对陆尔白有意思吗,她这是帮他守门呢,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怪不得追不到陈昭言。

“就你不在的时候啊。”她回答郑昼景的时候,特意看了陈昭言一眼。

旁边的陆尔白被呛了一下,闷咳了一声。

郑冬至见状,赶紧狗腿地凑过去要给他顺背,被他避开了。

陈昭言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朝郑冬至道:“冬至,你把不爱吃的菜夹给别人,是不是太没礼貌了。鸡排是别人的,你都不问一下就夹来吃,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郑冬至最讨厌的就是陈昭言这副自以为是、教训人的嘴脸。

她当时就怼了回去,说:“怎么叫别人,尔白哥哥是我的家人,我吃他的鸡排怎么了,他都没说话,要你管啊!再说,我的菜我都没吃过就给了他,你的老师没教过你,农民伯伯种粮食很辛苦的,咱们不能浪费,难道你要我不吃直接扔了啊!”

“你!”陈昭言没想到郑冬至会这么说自己,一下子红了眼,气得扔下筷子就走了。

郑昼景也没料到郑冬至会这么反击陈昭言,他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都说不得,只能头疼地指了下妹妹,说了声“郑冬至,你反了”,然后追着陈昭言跑了。临走的时候,他还不忘带上陈昭言落下的饭卡。

郑冬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她再看不惯陈昭言,也都会憋着,这还是她头一次直接怼回去。

看到她哥紧张地跟着人家跑了,她觉得委屈,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筷子,不吃了。

她不高兴,就拿陆尔白发泄,见他还有心情吃饭,她气呼呼地撞了下他的手,喂了一声:“你觉得她好,还是我好?”

这顿饭看来是没法吃了。

陆尔白耐着性子抬头看着她,不说话。

他不知道说什么,这是什么问题,他又不认识陈昭言,关他什么事?

他只想安静地吃顿饭而已。

见陆尔白不答,郑冬至更难过了,伸手打了他一下,霸道地要求道:“你给我听着,你不准喜欢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打完,估计她自己也觉得挺过分的,于是扔下盘子就逃出了食堂。

陆尔白愣愣地坐在原地,摸着被打的胸口,觉得先前的那股烦躁感更加强烈了。

下期预告:郑冬至察觉到陈昭言对陆尔白的心思,为了不让郑昼景难过,她会怎样阻止陈昭言?陈昭言又会采取什么行动?而令陆尔白烦闷的少年心绪又何时才会解开?更多精彩敬请期待《花火》7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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