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流氓分为哪几类?
2018-07-21李阳
李阳
导语:世界杯在即,你是否为也在为英国队加油助威?同时英国足球流氓的文化也是历史悠久,不妨来看看你属于哪类“足球流氓”。
为期一个月的世界杯比赛着实赚人眼球,是全世界球迷——无论真伪——的狂欢盛宴。而在区分球迷的真伪类型之外,还有一类球迷总会成为话题焦点,那就是足球流氓。这类足球爱好者的品行卑劣,因善于在球场内外引发骚乱而著称。甚至有些人认为,他们根本算不上球迷,因为他们更在乎的似乎不是球赛比分,而是找到“志同道合”的群体干上一架。其中,英格兰足球流氓凭借其悠久的历史、全球作案的影响力而非出色的战斗力在世界足球流氓的群体中占有特殊的一席之地。正如英格兰被视为近代足球的发源地,英格兰足球流氓似乎也成为了该类群体的鼻祖。而耐人寻味的是,这个以贵族文化和绅士风范闻名于世的国家,又是如何培养出了这群无视球场纪律、专门要给足球比赛找茬的流氓群体呢?
英国6-1血洗巴拿马时,观看直播的英国球迷沸腾了。
“流氓足球”:英国暴力足球的历史
早在公元10世纪左右,英国人就已经有了近似现代足球的活动。当时的比赛毫无规则可言,也没有专门的场地。邻里乡间的人们在一个约好的时间,用一个吹气的动物膀胱做球,头顶脚踹手执,就算是一场足球活动了。可以在街头,可以在田间,又或者是郊外旷野。当时的人们也无所谓对球场规格的限制,更没有球门的概念。比赛胜负要看谁先把这个“球”带入事先约定的地点,比如说对方教堂所在地。既然没有专门的场地和规矩,参与的球员也是来者不拒,多的时候一场比赛会有上千人参加,说是足球赛场的马拉松或许也不为过。因此,有人把这种运动称为“流氓足球”(mob football),或许可以为后来输出足球流氓找到根据。
在这种缺乏管理的混乱背景下,“流氓足球”比赛出现踩踏事故和冲突事件的可能性大大增加。特别是比赛活动常常放在节日庆典的同时进行,比如圣诞节和复活节,增加了群众闹事的概率。到14世纪的时候,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先是当时伦敦金融城的市长尼古拉斯(Nicholas de Farndone)颁布一纸禁令,要求取缔足球运动,理由是“在公共场合的大型足球比赛过分喧嚣,人们推来搡去,导致很多卑鄙行为的产生,这是上帝不喜悦的。我们代表国王禁止未来在金融城进行这种比赛。”很快,伦敦的足球禁令就波及全国其他地区。1363年,爱德华三世下令正式出台了全国的足球禁令,指出足球比赛是一种“太过暴力、又不受控制的活动”,很可能导致社会骚动,甚至引发国家叛乱。
无论时代怎么改变,英国足球的暴力问题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传统。
有趣的是,对足球比赛的反感倒是促进了现代足球的发展,让这种运动在某种程度上大为改观,有机会跻身文明的舞台。15-16世纪,足球运动正式成为了脚下的运动,像是“传球”、“球门”这样的术语出现,都说明足球运动逐渐规范。当时在诺丁汉郡举行的一场足球比赛似乎是有案可查的比较早的一场赛事记录里提到:“乡下爱好体育的年轻人们围着一个大皮球踢来踢去,不能用手,必须用脚……赛场的边界也都被划出来了。”
但也几乎是在同时期,“流氓足球”的历史仍在延续。近代足球比赛的规则虽然日臻完善,但追求冒险与刺激的人们却没有放弃在足球场上追逐快感的乐趣。“野外足球”(camp football)既是一例。现在我们说“打野球”,多是偶然碰到的球迷碰巧聚在一起打场比赛过过瘾。但中世纪的英国“野球”可不是碰巧凑到的。它的形式延续了之前的“流氓足球”,是正儿八经的野外比赛。但惨烈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球员在声嘶力竭的观众助威声中常常杀红了眼,把娱乐休闲变成了生命的赌博。19世纪的一场野球比赛中有九人丧生,也让大众舆论质疑这种比赛的存在价值。于是野球销声匿迹,橄榄球取而代之。
工业化时代的到来与现代足球流氓的产生
尽管从15世纪开始,足球运动越来越规范,也开始受到越多人的喜爱,球场下的暴力问题却始终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再加上进入近代以后,工业化带来的社会变革打造了一批在流水线旁工作的工人阶级,足球比赛成为他们单调与重复的生活周期中的一个亮点,是英国人类学者德斯蒙德·莫里斯(Desmond Morris)口中的“慢性”一周的“急性”时刻,是平凡生活的心理巅峰体验。相比比赛规则制度的严谨,他们或许更看重比赛带来的热情与刺激。19世纪逐渐成形的规范管理模式和英格兰足球联赛恰恰成为了他们周期爆发的大本营。狂热的球迷对自己喜爱的球队如数家珍,在每周的比赛日按时按点,如朝拜一般虔诚。频繁的互动与高度的情感依赖也让他们容易在失控的情况下做出出格的举动,使得英国的足球暴力问题日趋严重,最终声名远播。
在一场1885年的联赛比赛里,普雷斯顿队(Preston North End)以5:0的比分轻松拿下阿斯顿维拉队。比赛本身没有任何争议,但出人意料的是,兴奋的普雷斯顿球迷忘乎所以,竟然和遭遇失败羞辱的阿斯顿维拉球迷一起攻击了球场内的运动员。他们向球员扔石头、倒棍子、吐口水,甚至拳打脚踢。一位普雷斯顿球员甚至被打伤陷入昏迷。而第二年,死性不改的普雷斯頓球迷又在火车站攻击了女王公园队的球迷,这也是现代足球历史上第一例球场外的足球流氓事件。普雷斯顿队足球流氓的传统一直延续到20世纪,还有该队球迷因为参与恶行被起诉,其中一次甚至包括了一名七十多岁的醉酒老太。
足球暴力屡禁不止,不分男女老少,还还大有愈发猖獗之势,风头甚至一度盖过了英格兰国家队。直到现在,人们提到“足球流氓”的时候,十有八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英格兰足球流氓。他们轻则冲入球场,捣毁门柱,扯碎草皮,重则纵火、拆座椅、向看台扔东西,甚至斗殴伤人,严重的时候要请防暴警察主动出击,才能制止他们。每年发生的相关案件多达上百起。20世纪90年代甚至一度进入了暴力行为的高发期,单是1991-1992年就有260起足球暴力事件。
按照球迷骚乱的程度和性质,大致可以划分为如下几类: “看台奚落”类,这个阶段的攻击或许还称不上流氓,顶多算是敌对阵营间的小打小闹。看台上不时传出“干掉他”、“灭了他”的呼声,在对方球员痛苦倒地,还要机敏地送上几句嘲弄,比如“就地活埋”;而在对方前锋射门不幸送出一个高射炮之后,也要及时地庆贺:“你要飞得更高”。英国人对双关语的偏爱在这个时候可以发挥得淋漓尽致。双方球迷对所使用的手势和言语基本能达成共识,就连口角导致的拳打脚踢也能得到很好的控制。 “球场入侵”类,总会有人不满足于“只动口不动手”的文斗,这些“勇士们”这时候就找到了用武之地,严重的时候还会过渡到下一个阶段,那就是 “人身攻击”类,目标包括对方球迷、球员、裁判、警察。这也是我们最熟悉的足球流氓行径,使用的武器常常是鞋子、水果鸡蛋和啤酒瓶。
面对这些疯狂的球迷,球隊们更多时候只能说是爱莫能助。“海瑟尔惨案”后,英格兰国家队一度被禁赛五年。一方面,国家需要加强管理,做好事前防御和疏导的工作,并有足够的预案来应对突发事件;另一方面,球队也更需要专注比赛,不被场外因素干扰。这实在需要运动员不仅有良好的身体素质和技术头脑,还要有一颗强大的心灵。一位英格兰球员曾在南欧比赛时被对方球迷攻击,后脑勺被瓶子砸中而失去意识。当他清醒过来后,大叫着要去复仇,而他的队友却及时安慰他说:“打败他们就够了。如果我们输了,他们会向我们仍鲜花。扔瓶子、鞋子和番茄只是说明我们赢了。”
绅士风范与独特的英格兰足球文化
如此尴尬的局面让西方学者特别是社会学界长期投入了大量精力进行研究,试图从人与社会的关系、心理结构与行为模式等角度入手,讨论足球流氓问题的根源,英格兰首当其冲。有学者认为,酗酒文化、英格兰粗野踢法的传统、高失业率和福利制度都是英格兰足球流氓臭名昭著的重要原因,但都不够有说服力。还有人认为足球本来就是中下层阶级的运动,流氓行为是一个自然的结果。据说维多利亚在和贝克汉姆的恋爱就曾遭到其父亲的强烈反对,理由就是贝克汉姆是一个足球运动员,和一个蓝领工人无异。但这些原因都很难解释以绅士文化著称的英格兰为何足球流氓行径屡禁不止。
对此,德斯蒙德·莫里斯的答案或许一语命中——足球运动已发展为一种近似宗教仪式的活动,足球流氓就是其中渴望表达自己坚贞热情的极端追随者。他们通过这个独特的机会,借用符号、歌唱与欢呼,展现他们的存在感以及他们对共同目标的坚定信念。换句话说,足球流氓也需要仪式感,这种暴力行为揭示了他们的男性力量,是领土的争夺战和名誉的保卫战,是对自己社会地位、名誉的确认。尽管不能上场一争雌雄,但通过场下的奋力表现,他们同样取悦了自己,震慑了对手,捍卫了荣誉,让自己获得满足。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像英格兰的绅士们?
相比南美洲和前苏联国家和地区,英格兰足球流氓其实有点儿小巫见大巫。但他们在足球流氓群体中的代表性或许离不开英格兰足球的悠久历史和英式足球的独特感染力,或许也是英国文化魅力的一部分。2012年10月的一天,笔者专门前往斯坦福桥,想要买一张当日切尔西对阵曼联的欧冠比赛门票。虽然被炒到200多镑的黄牛票价格让人望而却步,但那次近距离和英国球迷接触的经历还是让人记忆犹新。在去斯坦福桥的地铁上,切尔西的球迷已经开始默契地聚在一起。球衣、围巾和任何蓝色的标识物都极易让人辨认出他们的身份。出了地铁,大伙儿则自然地组队前进,高唱切尔西的队歌。没有冲突,没有挑衅,但这种团结一致的高昂氛围却形成了一股很有气势的神秘磁场,让非其族类的人们想要尽快远离,免得有可能一对不上眼神都要引火烧身。在这个时候,如果哪个快嘴的足球评论员再添油加醋地来上一段“天堂与地狱”般的煽情解说,血性的情感分子将一下子被点燃。这么说来,大部分足球流氓或许和在手机上骂街的“吃鸡”群众无异,但我们还是希望世界上多一些用脑子踢球的运动员、用脑子评论的解说、和用脑子看球的爱好者。让我们热爱的运动能被更多人所喜爱,而不至带来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