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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书的精神淋浴

2018-07-21

中学时代 2018年5期
关键词:零工淋浴新学期

小时候家里穷,一日三餐几乎都是窝头加咸菜。我和哥哥没有穿过新衣服,都是拣城里的亲戚家表哥们穿过的。家里有8亩多地,一家人的吃穿用全靠那块地打出的那点粮食。冬天农闲的时候,父亲就去城里打些零工贴补家用。不管生活怎样苦,我和哥哥始终都没有辍学。全家人勒紧裤腰带,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了我们的学费。

13岁那年的冬天,我和哥哥的学费又涨了,尽管刚刚放假,可是我们却高兴不起来,都在为新学期的学费发愁。正巧有人来我们村包了一个工程,需要一些劳力去挖沟渠,我们一家三个男子汉都报了名。父亲沉重地说:如果挣不到钱,你们两个就必须要下来一个了。我和哥哥都在心里憋足了一股劲,要用自己的双手挣够自己下一学期的学费。

哥哥比我大两岁,但瘦小得好像是我的弟弟。那个寒假,过得可真苦啊。头一天上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就起身,父亲说我们年龄小干得慢,所以要抢时间,免得被别人落下太多。

那天,我和哥哥的手都磨出了血泡,累得直不起腰来。包工头为我们划的线已经近在眼前了,可是干起来却像天涯那么遥远,怎么干也干不到头。父亲挥汗如雨,像马拉松运动员一样朝那个终点努力冲刺。终于,那个考验我们劳动极限的界线被父亲的铁锹铲破了,我和哥哥一屁股坐到地上,如释重负。

就这样一直坚持了半个月,我们总算把活干完了,顺利挣到了我们的学费,还略有些盈余。

父亲奖励我,给我钱,让我自己去书店买一本书。那个时候,我做梦都是关于偷书的梦,梦见自己偷偷地潜入书店,把书店里的好书装了满满几麻袋偷走,睡梦中露出贪婪的微笑。我高兴坏了,在书店待了整整一个下午,最后终于选定了一本书——雨果的《悲惨世界》。那是我汲取到的第一滴文学的雨露,使我受益匪浅。

从《悲惨世界》中,我知道了原来人间还有那么巨大的苦难和不幸,人如果要作恶,可以恶到什么地步;而人如果决心行善,又可能产生多么伟大的精神力量。和冉·阿让的苦难比起来,我发现自己受的这点苦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了。

我一遍遍贪婪地读着,爱不释手,也被书中主人公的人格魅力深深吸引,仿佛精神上受了一次淋浴。我的文学之路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虽然艰辛,却无比欣慰。在最苦的时日里,在那个阴冷的西屋里,我的手,因为长时间拿笔,被冻成了馒头的形状。但我一直坚持到今天,始终没有放弃。

因为有一本书,里面的一个人,用他慈悲的光芒照着我,告诉我,你认为对的,就一直坚持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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