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驱动发展、创新型区域与创新研发型企业的构建

黄 寰 李 源 罗子欣

（1.成都理工大学 四川成都 610059；2.四川省社会科学院 四川成都 610071）

一 自主创新是区域内企业的核心竞争力

之所以是企业成为区域自主创新的主体而不是其他，这是由企业的内在特性决定的。企业作为自主创新的主体同时意味着它又是自主创新决策、自主创新投资、技术开发人力投放、承担技术创新风险和利益分配的主体。现代管理理论研究表明，企业创造的财富50%来自于在企业成长过程中的技术创新。自主创新技术决定着企业的生产研发进程，也决定着企业的核心竞争力。

美国战略学家普拉哈拉德（C·K·Parahald）和哈默（Gary Harme1）于1990年在《哈佛商业评论》上发表《企业核心竞争力》一文，正式提出企业核心竞争力（the core competence of the corporation）理论，将核心竞争力（core competence）定义为企业独特拥有的、能为消费者带来独特效用，使企业在某一市场上长期具有竞争力的内在能力资源。核心竞争力是企业在发展进程中建立和发展起来的一种知识与资产互补的体系，是企业竞争能力的基础。依据不同表现形式可将企业核心竞争力分为三类：核心产品、核心技术和核心能力。三者之间的关系密切，产品来自技术，技术来自能力。由于核心竞争力具有难仿制、不可替代的特征，使其成为企业保持持续竞争优势的源泉。

在企业核心竞争力这一包括知识积累、特殊技能（技术和管理技能）以及各种资源（如人力资源、企业文化、品牌资源等）的综合体系中，自主创新是关键性决定因素，它是企业独具的、与他人不同的能力。自主创新能力是企业各种能力中最为核心和最为根本的能力，并可以通过向外辐射作用于其他能力，影响其他能力效果的发挥。

自主创新之所以成为企业的核心竞争力，这就在于：

企业拥有自主创新的冲动。企业直接面向市场，创新需求敏感，创新冲动强烈。企业的发展壮大离不开仔细把握内外部各种最新信息，准确预见外部环境的变化，精于优化内部资源的配置，实现内外和谐，促进自身成长。而今天外部环境的最大变化即为“全球一个市场”，由此带来了技术创新的日新月异，这决定了企业必须适应外部环境的这种变化，发挥创新的自觉主动性，整合好内部的各种资源，加深与高校、科研单位的互动性，能动地实现企业技术的升级换代，才能立稳足根，扩大市场份额。对于企业来说，拥有专利是极其重要的，不一定非发明专利不可，只要是新型适用专利、外观设计专利等均可，有了专利才有了在市场上的地位。在此，本文强调，要特别注意支持前景看好的高新技术中小企业。这是因为，中小企业一般具有明晰的排他性自主产权，对技术创新的追逐更功利、更急迫，也就更容易在某个局部具备创新的冲动和可能。

自主创新是企业核心竞争能力的基础平台。企业核心竞争能力的特征主要有：复杂性（核心竞争能力为一些运用不同技术的个人共同拥有）、无形性（核心竞争能力不易被识别）、不可模仿性（核心竞争能力不能被轻易复制）、持久性（核心竞争能力持续时间比纯粹的产品的持续时间长）、专用性（核心竞争能力的优势仅对拥有者起作用）、不可替代性（核心竞争能力不能被另一种竞争能力所替代）和优越性（核心竞争能力明显优于其他竞争者所拥有的相似竞争能力）。同时，核心竞争能力还具有动态性的特征，即核心竞争力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会随着外部环境的变化而不断变化。今天的核心竞争能力可能未来毫无价值，而现在微不足道的能力却可能决定企业未来的命运。而以上的特征，都正是自主创新所拥有，并且往往依赖于企业的专有技术、自身的学习和经验的积累而形成。只有拥有自主创新的核心技术，企业才能源源不断地巩固实力，获得新的产品、新的生产方式、新的组织形式、新的管理机制等，从而使企业形成竞争优势，获取核心竞争能力。

自主创新是企业的获利源泉。任何区域的企业不仅要面临着来自区域内的竞争者，更要面临来自于区外以至国外的竞争者，生存环境十分严峻。这意味着，只要企业出现了一项赢利的产品，就容易有很多竞争对手跟进，参与竞争，结果是形成生产能力过剩，导致企业利润下降，甚至发生价格战。但如果市场拥有自己的自主创新技术，就拥有了核心技术，可以形成市场“进入壁垒” ，从而确保企业获得超额利润。同时，自主创新通过低成本扩散和收益放大效应，可以支持企业把竞争优势向更深的领域延伸，从而获得更多的赢利源泉。 譬如，海尔不但拥有96大门类15100多个规格品种的产品群，还利用已形成的门类期权、规模效应的优势实现从整机制造到专业零部件、新型原材料、大规模集成电路、软件开发的垂直纵深发展。

自主创新决定企业的可持续发展。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有生命周期。产品从投入市场到最终退出市场的全过程称为产品的生命周期，该过程一般经历产品的导入期、成长期、成熟期和衰退期四个阶段。如果以单一的创新技术为例进行分析，在新产品首次正式上市的导入期，只有少数创新者和早期采用者购买产品，销售量小，促销费用和制造成本都很高，利润额多为负数。但在被大量应用后，销售量迅速增长，利润由负变正并迅速上升时，产品进入了成长期。经过快速增长的销售量逐渐趋于稳定，利润增长处于停滞，说明产品成熟期来临。在成熟期的后一阶段，产品销售量缓慢下降利润开始下滑。当销售量加速递减，利润也较快下降时，产品便步入了衰退期。相应地，企业也有产生、发展、衰退、消亡的生命周期，如果以单一的创新技术为支撑甚至没有这样的技术，企业面临着随技术衰退而衰退的困境。只有持续不断地进行自主创新，确保核心产品与时俱进地更新换代，才能不断地获得利益，保持持续竞争优势，实现企业的长久存在和持续发展。

二 构建创新研发型企业

以上分析了自主创新是企业的核心竞争力，由此决定着区域产业的素质和区域经济的水平，但目前来看，我国各经济区域的企业自主创新能力不一，这突出地反映在专利的申请上。专利主要是指专利权，这是国家专利审批机关对提出专利申请的发明创造，经依法审查合格后，向专利申请人授予的、在规定时间内对该项发明创造享有的一种独占权。专利是与知识和技术创新联系最密切的一种知识产权保护措施，能较准确地反映出企业自主创新能力。

我国的专利申请受理量近年来持续保持快速增长（见图1），《中华人民共和国专利法》自1985年开始实施到2000年年初，用近15年的时间实现专利申请受理量达到首个100万件后，我国专利申请受理量完成第二个100万件历时4年零2个月，完成第三个100万件历时2年零3个月，完成第四个100万件历时1年零6个月，而突破第五个100万件仅用了1年零4个月，截至2015年底，我国受理的国内外专利申请总量已达到279万件。有专家表示，我国专利申请在继续保持平稳较快增长的情况下，结构进一步优化，充分表明随着国家知识产权战略的大力实施，全社会的创新热情得到极大激发，知识产权保护意识不断提高，企业、大专院校、科研院所等创新主体的知识产权运用能力日益增强。 但必须看到，中国目前专利质量还处在相对比较低的水平，与发达国家那些顶尖的高新发明创造相比，我们更多还是改进发明，还是比较低端的实用新型专利、外观设计专利。 同时，在专利申请增长的情况下，不同区域间特别是东部区域与其他区域的差距在拉大，仅广东深圳华为一家公司的专利申请与授权量，就比多个省市专利申请与授权量之总和还多。

目前，靠自主创新提高竞争力已成为绝大多数企业的共识。积极地推动企业创新，大力倡导创新研发型企业的发展也已成为各经济区域发展之所需。德鲁克认为，创新是可以由组织与管理来进行推动的，所需要的就是塑造一种“创新性组织”（innovative organization）。而要成为“创新性组织”，首先得成为“学习型组织”。1990年，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教授彼得·圣吉（Peter M.Senge）关于学习型组织建设的巨著《第五项修炼》出版，他在“五项修炼”（系统思考、改善心智模式、自我超越、建立共同愿景、团队学习）的基础上，推介了一种最成功的组织模式——学习型组织，“在其中，大家得以不断突破自己的能力上限，创造真心向往的结果，培养全新、前瞻而开阔的思考方式，全力实现共同的抱负，以及不断一起学习如何共同学习”。大卫·加尔文（David Garvin）指出：“学习型组织是指善于获取、创造、转移知识，并以新知识、新见解为指导，勇于修正自己行为的一种组织。”马恰德（Marquadatt）认为：“系统地看，学习型组织是能够有力地进行集体学习，不断改善自身搜集、管理与运用知识的能力，以获得成功的一种组织。”

图1 1985～2016年我国专利受理量（件）

学习是进步的前提，要在企业中营造讲学习的良好氛围，形成“学习为本”“终身学习”和“带头学习”的理念，使学习成为一种经常化、普遍化和制度化的行为，做到“自我超越”。同时，进一步构建较完善的终身学习教育体系和多层次的学习网络，形成以素质教育为核心、以知识更新为重点、以在职参加社会教育和工作中学习为主渠道、以组织年度轮训为重要措施、以自我学习为主要形式的终身学习教育体系。企业只有通过成为“学习型企业”，才能准确地把握和预见市场需求变化的趋势，从而占据发展的前端和优势。

在“创新性组织”基础上，应形成创新研发型企业这一创新性组织，成为未来我国自主创新的主体，成为区域经济核心竞争力之依托。通过对国内外企业的对比分析，本文认为创新研发型企业应该具备以下“六高”特征（见图2）。

图2 创新研发型企业的“六高”特征

（1）高投入 对创新的高投入。套用一句俗语：“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作为创新研发型企业，必须保证对科技创新的持续投入，才可能有持续的产出。参照对高新技术企业的要求，创新研发型企业年技术开发费用必须占年销售额的3%以上，并主要用于创新技术产品的研究开发。据统计，目前我国大中型企业的R&D经费不足销售额的1%，而在发达国家，90%的跨国公司把技术创新作为企业战略的主体内容，80%建立了研发中心，大多数企业至少把销售额的5%投入研究开发当中。 与国外创新型企业相比，3%比例的投入对于创新研发型企业来说并不为高。譬如，为了确保自主创新的战略实现，中兴通讯公司做出了硬性规定，每年将销售额按固定比例10%投入研发。

（2）高素质 拥有高比例的创新型人才。马克思曾深刻指出：“劳动生产力是随着科学和技术的不断进步而不断发展的。” “现代管理学之父”德鲁克认为，企业必须获利，但是企业成长的基础在于知识，而不是资产；人才是企业中最重要的资源，而不应被视为费用。创新研发型企业是创新型人才的整合，当创新人才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有利于相互学习和激励，他们的综合创新能力并非简单地叠加，而是彼此之间相互影响使得每个个体和整体的创新能力成倍增加。IBM之所以能不断地涌现出创新成果，即在于其拥有世界一流的创新人才，IBM在美国、中国、瑞士、以色列、日本、印度等分别设立多个研究中心，是世界上技术最先进、设备最完善的研究机构，这里人才辈出、专家如云，共拥有研究人员超过3000名，其中有博士学位的1500多人，有5位科学家曾获诺贝尔奖桂冠，4位美国国家技术学院的博士，4位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4位计算机学会图林奖获得者，及其他各种荣誉的获得者。在中兴通讯2万多名员工中，研发人员已超过40%，已形成了万人级的研发队伍，并且80%以上具有研究生学历，这样的比例与国际知名的高科技公司已完全“接轨”，是中国规模最大、最具创新能力的企业高科技研发团队之一。

（3）高水平 拥有一定数量的高水平创新技术。以高额的研发经费、高素质的人才作为投入，就该产生相应的“产品”——创新技术。值得一提的是，创新研发型企业与高新技术企业有所区别，后者指主要从事一种或者多种高新技术及其产品的研究、开发、生产和经营业务的企业。因此，此处的高水平创新技术不一定就是高新技术，自主创新技术的高水平可以体现在对传统技术的高水平改造、升级、更新和功能扩大等方面，一样可以占领市场。

（4）高壁垒 对知识产权进行有效保护。创新研发型企业致力于开发创新型技术，同时也应具备知识产权保护的意识。知识产权是企业无形资产，是企业品牌的主要支撑点，它的有效开发和经营管理是推动企业持续发展的重要保证。一个创意、一项发明、一项专利，往往会使一个企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及时、准确地对创新技术在一定的地区进行申报并非易事，特别是随着企业销售市场的扩大，最合理有效地在国外选择进行专利申报已成为创新研发型企业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

（5）高绩效 占据区域市场的较大份额或获取超额利润。对于企业而言，知识产权的作用主要不在于创造，而在于应用，拥有自主创新技术的企业理应在相应的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获得超额利润，并以此为基础抢占区域外其他市场。

中国最知名的科技创新型企业——华为公司公布的2015年年报显示，其全年营收达到3950亿元人民币，净利润达到369亿元人民币，刷新历史纪录。这同其巨大的科研投入有重要关系，2015年全年，华为研发费用支出达到596亿元人民币，占总收入比重的15.1%，当年从事研究与开发的人员达到79000名，占公司人数的45%。

（6）高扩散 把一部分技术和生产进行转移扩散。由于创新研发型企业主要致力于开发创新型技术，因此，企业不必面面俱到，甚至只要抓好了研发的上游环节，即可将生产、营销等环节交由其他企业（主要为中小型企业）来进行，形成了技术和生产的转移、扩散，从而对区域经济起到更广泛的带动作用。

那么，如何才能构建自主创新企业呢？关键在于技术创新战略的选择以及管理、组织机制的优化。技术创新战略决定着企业的自主创新能力，也就决定着企业创新的不同模式。根据初始动力的不同，自主创新可分为技术推动型（技术导向）和需要拉动型（市场导向）；按经营管理形态可以划分成四种模式，自主开发型、联合开发型、开放型和依托型；根据技术创新的方法，人们将其分为领先创新模式、跟随创新模式和模仿创新模式等。

相对来讲，那些采取技术领先与领导创新策略态度的企业比较少，但通过领先创新模式往往可以获得原始创新成果，从而建立起领导区域产业技术创新的地位与形象。中星微的“星光中国芯”、北方微电子公司的多晶硅刻蚀机及中科信公司的大倾角离子注入机等均达到了国际领先水平，成为业界领先企业。但要看到，采取领先创新策略的企业，由于必须极为重视技术研发，无论在资源的投入、人力的发展上都要投入很大，单凭一个企业的力量往往无力支撑这样的资金和智力投资，且面临着巨大的市场风险。相对而言，跟随创新和模仿创新比较容易，企业主要重视是否具有明确的市场机会，研发费用和人才主要投入到产品应用发展与功能提升上，形成集成创新和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一类的成果，从而扩大产品销售规模，提高市场占有率。

企业管理和组织机制的优化在于为自主创新创造出最好的内在环境。技术创新是由人进行的复杂艰辛的脑力劳动，必须以创新的管理和组织机制来组合各类创新人才，突出以人为本，建立激励科技人才创新、优秀人才脱颖而出的创新机制，营造鼓励创新的企业文化环境，充分发挥员工的积极性。基于互联网思维而兴起的“众包”模式，将个体力量汇集起来成为企业的“外部创新力量”，既减少了企业的成本又发挥了个体的创造力。众包的核心要义是指企业或机构把过去由员工执行的工作任务，以自由自愿的形式外包给非特定的（而且通常是大型的）大众网络。众包的概念虽然是近年才在我国风行起来，但其应用却早已开始。例如百度百科，就是一个群众创作的典范。在众包模式下的“接单者”不用占用企业的办公场所和其他公共资源，企业只需将产品的设计所需的要求放在平台上，就只需等待隐藏在网络背后的高手来接单。例如，海尔建立的海尔开放创新平台（Haier Open Partnership Ecosystem，简称HOPE），是海尔与全球伙伴交互创新需求、寻求优秀解决方案的网络平台，并以该平台为载体，打造线上线下互动融合的开放创新生态系统。HOPE平台上分为社区交互、创意转化和技术匹配三大板块（见图3），首先通过社区收集用户需求，再利用技术匹配提供解决方案，最后通过创意转化成为新产品，由此打造了新的创新生态，实现快速的创新和颠覆。

图3 海尔HOPE平台三大板块

从区域产业结构调整的角度出发，结合技术创新战略和组织机构的优化，最后还要特别强调企业间技术创新的合作，以及企业创新战略联盟的形成。企业是创新决策、组织和投入等当仁不让的主体，必须充分利用和集成好企业内外的各种要素和资源，解决区域产业发展中的重大技术性问题。因此，要在特定的、共有的技术难题上，区域内的企业以至跨区域的企业应该多多合作，以整合力量，共同攻关，提升双方的竞争力。在此基础上，要实现企业外部组织形式和制度的创新，在创新研发型企业之间建立起一种不同于纯粹外部市场关系或者纯粹一体化关系的新型关系，形成一个互相交叉、互相融合的外部网络，以适应新经济时代的挑战。 根据哈佛大学教授波特解释，企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是市场竞争日趋激烈、科技发展速度加快及企业实行国际化经营战略的必然趋势，是企业为了获取竞争优势而结成的具有一定相互依存性的战略性伙伴关系。通过技术联盟，企业能在更大范围内合理分配和使用技术资源，实现企业优势互补，从而能更有效地提高企业的技术竞争力。创新研发型企业之间的战略联盟合作内容可以涉及研究开发、生产制造到销售等使新技术、新产品商业化的各个环节，全面提升企业的创新能力，增强区域经济发展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