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解式教学”的信息化呈现与“教育进化论”
2018-07-16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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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中国的教育传承首先得从《论语》说起。《论语》不仅是博大精深的思想宝库,也是一个中华学术与教育传承的百花园。园里名师荟萃,百花争妍,“注”书立学,前后相继,薪火相传。
注解之学是一种文化传承
从“子曰”“问于孔子”等初始答问发端到孔门弟子仲弓、子游、子夏汇撰《论语》成书之后,关于《论语》的解读、考据、辨伪从未间断,围绕《论语》的大辩论此兴彼伏,且大多以对《论语》进行注解的形式展开。历史上解读《论语》的“注”作可谓汗牛充栋,马融、郑玄、何晏、皇侃、朱熹等《论语》的注解者先后各领风骚数百年。
围绕《论语》的注释大致沿着这样的脉络发展,其他主要经典也一如《论语》,大同小异。我国早期的典籍和文献的基本特点是文辞简约,诘屈聱牙,晦涩难读。清代大学者戴震为此发出了“遗文垂绝,今古悬隔”的感叹。经过秦末大一统的炉火洗礼和书同文的变革,汉代人阅读典籍都感到非常困难,何况唐宋人。因此,通过注解对文本进行训释就变得必不可少。
浩瀚经典文章,注解是捷径。注其音、解其义、辨其物、沟通古今语言就成为历代学者们无法回避的任务。古代学者注解的形式有传、章句、笺 、注、义疏等多种形式,并在漫长的学术发展历史中得到了进化。给古书作注解是历代注经师为后学铺路修梯、指导后人学习古代典籍的重要途径。
孔子师徒对中华古典注解之学贡献巨大。历史上第一个为注释之学垂范的学者应该是孔子,孔子给《周易》作的“传”称为《易传》,就是为《易经》的经文作的解读。《春秋》一书言简义深,读者必须通过“传” 才能读懂。左丘明的《左传》就以“传”的方式为我们讲述了有血有肉的春秋故事,左丘明因此成为仅次于孔子的一代传注大师。孔子的弟子、孔门文学科的高足子夏开办私塾,讲习《诗》,发明了章句。东汉末的经学大师郑玄笺注了古文经的《毛诗》,成为笺注的首创者。
早期的注解经传分离,独立成篇,阅读时必须经传两读,一边看传注书,一边对照经书。造纸技术的进步为注解体例的创新提供了物理条件。汉代学者马融在为《周礼》作注时在经书的行间插入夹行,称为“夹注”,显然是在纸本书上注解的。马融之后的注家一般都“就经为注”,经传合二为一。南北朝出现了以皇侃《论语义疏》为代表的义疏体例,这种体例因受到南朝佛教讲经的影响又称为“讲疏”。讲疏是一种新型注释形式,不仅训释词义,串讲句义,而且申述全篇大意,尤其注重对旧注作进一步的解释和发挥。到了宋代,注解之学经历了一次升华,朱熹的《论语集注》不仅注重探求经文的本义,更注重义理的阐发,通过注释来表达自己的理学思想。
注解之学在清代进入了高潮,以被誉为“清儒主流中最后一位大师”孙诒让编注的《周礼正义》的问世为标志,中国的古典注解之学完美收官。
注解是一种教学方式和教育传承
通过注解,中国学人在潜移默化中发展了一种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教学方式。前代先师通过注解为学习者答疑传道解惑,后学者可以通过注解与前代先师沟通与对话,可以择其善者而从之,选其不善者而改之,优化注解,师承无间断。笔者把这种教育传承方式命名为“注解式教学”,这是中国先哲们在教育上的一项发明创造。
通过对古籍注解历史脉络的深入梳理,笔者发现,注经师大多都有办学的实际需要,有开塾办学、立院讲学的经历,在官学传道,在私塾授业。他们的经历印证了注书与办学是相随相行的。孔子、曾子、子夏、孟子、郑玄、朱熹等都是他们所处时代的名师,从学者动辄数千,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令人心向往之。
注经师们 “注”书立说、解经注经的目的首先是服务于教学,然后把编写的“教案”不断优化上升为教科书和专著,刊行于世,传之后人。孔子删选《诗》《书》、编写《易传》、因史记作《春秋》都是在其晚年完成的,那时孔子已经设坛讲学了,“六经”不过是孔子将前代史料加以整理,作为传授弟子的教科书而已。可见,编写注本也是古人编写教材的一种方式。
一部中国古代学术史就是一部不断进化的注解史,注解之学经过历代学者的经营已成蔚然大观。先哲们通过不懈的努力为后人留下了丰富的注本,每一部经书的注本都是一个不小的书系,以注解的方式为我们积累了丰厚的学术遗产,让今天的我们能够站在巨人的肩上前瞻后顾,畅游学海;每一个注本后面都有一个相当规模的大学堂隐而藏之,一朝登堂入室,必见大师云集,学者冠盖。
“注解式教学”的现代化
从教学的角度看,朱熹毕一生精力编写的《四书章句集注》堪为教学者的载体、学习者的标本。 沿着这个思路,我们进行了积极的探索,按照“注解式教学”的教学思维研发了融入多媒体批注的注解式课程制作平台——名狮秀课件优化平台,用极具新意的设计和渲染功能让常规的文字、普通的图片、通用的动画和视频发挥出奇妙的教学效能,制作出了精美的注解式课程。
在一个精心设计的注解式课程中,教师通过调动课件中或明示或隐藏的文字注释、图片示例、音频解说、动画或视频的形象化解读等多维度认知手段,运用多媒体素材中所含的声、光、色彩、影像等多种信号刺激学生的感官反应,强化学生对知识的理解和内化,并将某些高度逻辑化、抽象化的知识巧妙地转化为具体的、形象直观的知识,加深学生对知识点的理解,从而使知识的转移更加符合学生的认知规律。学习者通过触发隐藏的多媒体注解按钮实现对课文和知识点的全面而深刻的理解。在一个注解式课程单元中,能够囊括一个教师对该课的全部教学设计、教学思维和教学理念,毫不损失教学的深度和广度。
“注解式教学”深刻揭示“教育进化论”
在“注解式教学”的研究过程中,我们发现教学的主体和客体经常处于角色转换的状态,就像两个互相作用的齿轮,主动轮和从动轮的地位并非始终如一,从动轮由于惯性前冲经常给主动轮带去推力,使主动轮不时处于从动状态,从动轮经常变成了主动轮。
由此,我们发现了“教育进化论”,使我们对教育的认识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教学者以“所学也有涯”作用于“欲学也无涯”被迫经常处于从动的状态,孔子晚年经常处于不理解学生的从动状态,是为例证。从《论语》一书的师承关系中,清晰可见学习者作为一个被动的“整体”总是超越教学主体并继续完成主体未完成的任务,教学者因经常处于客体的位置而被迫主动适调,使自己迅速再次处于主体状态。学习者经常反哺教学者,教学者经常被学习者推着不断扩大认知的深度和广度而进入教学的新境界。“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一古训也深刻地诠释了这一点。这就是“教育进化论”。中国古典的注解式学术体系围绕着一部《论语》的教与学不断进化,从本质上印证了“教育进化论”,师生教学相长,以师者授业解惑为先导,后学者不断深化认知为继,一代代学人不懈地描绘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壮丽景观。
刘锦文(中)和他的同事们
教育的核心价值在于使参与教学的各个主体处于最佳状态,从而实现教育效能的最大化。信息化时代要求教学者快速适应“教育进化论”以创造更有价值的教学,要求教学者不断发现教学需求,并通过设计更好的教育机制把教学需求落实在下一轮全新的教学过程中。教学者把需要讲解的知识通过素材的方式提前注解在课程中,为学生的知识大厦预筑一个坚实的基础层,充分调动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让学生在讲课前提前获得共同的“基本认知”。这种前导式、常住式的教学,大大拓展了教师的教学空间,把教师从基本认知的教学中“解放”出来,让教师有更多的时空与学生开展对话与互动,让学生们有更多的空间去交流与思考,让传统的主客体教学理论升华为自主任务驱动下的共同主体理论,让教师和学生像两个互动的齿轮一般教学相长。
一节好课,如一方井田,备耕越是精细,产出和收获才会越丰盛。这是对中国优秀的“注解式教学”传统的最好诠释。
“注解式教学”推动电子教材的升级
“注解式教学”所引发的“教育进化论”,要求进一步“进化”教学的载体。我们尝试着把“注解式教学”与教材革新结合起来,尝试着用注解式课程开发平台发展新一代电子教材,进而重新定义了电子教材的呈现标准和电子课本的阅读标准。我们认为,电子教材并不仅仅是把纸质课本简单地快照式电子化,更主要的是对课本内容进行深度加工,以文字、图片、音频、动画、视频等多种形式,多角度、多维度地解读课本,让学习者和课本注释者互动,随机精选导出生成性注释资源,发掘更多叠加的教学价值和人文内涵。
在新一代电子教材中,编者也是教学者,教师可以在同行大师注解的基础上对课程进行再注解,从而生成该教师的个性化教材,随时通过移动端分享给任一学习者,还可进一步对接数字化校园,整合学习者的大数据,采集部分优秀学子的学习心得,使新一代电子课本具有生成性资源融入功能,真正开启教育的“易”时代,彻底改变课本的阅读方式和使用方式,提升教材的使用价值。
注解式电子教材最核心的价值是对学生自主学习、个性化学习、探究性学习的支撑和优质学习资源的共享。通过知识呈现的颗粒化、学习空间的碎片化、课程内容的个性化,让教学进入一个自在王国。
做到了这一点,我们的课堂教学就可以升华到有高附加值的启发式、探究式、讨论式、参与式教学的理想境界。我们已经感受到,用注解式课程开发平台制作的电子教材就像活生生的老师一样,为学习者课前预习、课中有效学习、课后复习提供了极大的便利,给翻转课堂、教学点、私播课(SPOC)等教学场景带来了全新的巨大增值。
“注解式教学”将催生更美的教学生态,注解式课程将成为未来最有价值的教学资源,“注解式教学”的信息化呈现也必将成为教学方式变革的最具代表性的思维与技术。
“注解式教学”开启了传统文化典籍信息化注解之旅,让我们通过信息化手段全维度解读古典文化,让更多的中华典籍可以通过多媒体注解“亲和”地接近普通读者。
未来,学生们在课本里会遇见更美的老师,老师们在荷塘里会看到更美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