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爹的村庄

吴继忠

牛爹站在楼台上，他的目光箭一样穿过重重灰霾。

乡亲们在年关已搬出了村子，山梁上就只剩下了老村长牛爹一人。

在离开的那天，牛爹带着村民在祠堂里祭拜了祖先。

香灯红烛里，垂泪，诀別。牛爹引燃挂在椿树上的炮仗，噼噼啪啪，炮声震天，烟雾滚滚。

牛爹说，算是给祖宗提前过了年。牛爹说着叹了口气，他说，六百年的根就这样没了。

冷月下，牛爹吹起了葫芦丝，一曲《月光下的凤尾竹》将山梁上的夜晚吹得忧忧戚戚。

几个老哥来到山梁上，陪牛爹回忆往事。说到动情处，老人们竟然笑在一起，哭在一堆。

山下的晚辈们回来了，他们是开着近百万的名车回来的。

牛爹说他们有出息了，开上了名车，住在了山下。

“牛爹，和我们下山吧！我们帮你建房，咋样？”几个土豪晚辈诚恳地说。

牛爹知道，他不下山，那几个老哥们就闹着要上山来。

“我不能下山哩！”牛爹望着神龛说：“天地君亲师位！”

几个土豪晚辈不懂牛爹的意思，只好下山了。

这天下午，牛爹的儿子回来了，他是坐班车回来的，他给牛爹的礼物是一本他自己写的书。

牛爹告诉儿子说，他的小伙伴如今都是财大气粗的能人了。

儿子小声地说道：“要不，爹还是和我进城去住吧！”

牛爹将紫藤拐杖往前村头一指道：“我要是跟你走了，你妈不是更寂寞了吗？”

牛爹打量儿子道：“以前我教你的那些孔孟之道，并不是要你当什么土豪，我要的是祖德流芳！”

这晚，牛爹枕着儿子写的书鼾声如雷。

儿子已是县扶贫办副主任，却没有一部私家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