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组织学习能力的中介作用

高传贵，辛　杰

(山东大学 管理学院，济南 250100)

一、问题的提出

《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年)》明确提出，以建立企业为主体、产学研结合的科技创新体系为突破口，全面推进中国特色国家创新体系建设，大幅度提高国家自主创新能力。习近平在中国科学院第十七次院士大会、中国工程院第十二次院士大会上强调：“我国科技发展的方向就是创新、创新、再创新。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最根本的是要增强自主创新能力，最紧迫的是要破除体制机制障碍，最大限度解放和激发科技作为第一生产力所蕴藏的巨大潜能。”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迅速成长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在规模驱动总量效应的背后，是创新驱动的结构失衡(王波、张念明，2018)*王波，张念明：《创新驱动导向下财政政策促进科技创新的路径探索》，《云南社会科学》，2018年第1期。。企业作为国家自主创新的主力军，担负着自主创新的重要使命，同时，在激烈的市场竞争环境下，自主创新逐渐成为企业增强竞争力，获取竞争优势的首要战略选择。陈劲(2014)*陈劲：《打造创新力的黄金律》,《清华管理评论》，2014年第3期。认为，中国经济的未来不能再依靠向全世界出口廉价产品，也不能依靠结构性的刺激因素，而必须依靠科学和创新思想所构建的新一代产品和服务体系。在全球化和信息化的大好时机下，如果能同步提升企业的创新能力，中国经济发展将屹立于全球前列。

一直以来，管理理论界和实践界在探寻企业自主创新的前置影响因素，并通过对关键性企业自主创新前置影响因素的把握来推动企业的自主创新活动以提升企业核心竞争力。管理学大师德鲁克说过：“管理愈是能够利用一个社会的传统、价值和信念，则其成就就越大。”IBM 董事长沃森曾经说过：“一个企业组织与其他组织相比取得何等成就，主要取决于它的基本哲学、精神和内在动力，这些比技术水平、经济资源及组织结构、革新和时机选择等重要的多。”可见，企业自主创新不只是技术创新,而是一个涵盖战略、组织、文化等各个方面的系统工程。企业在提高自主创新能力方面既要重视“硬实力”，也要重视“软实力”。创新技术并不仅仅是以物质形态存在，物质形态上创新技术成果会随着“外溢效应”逐渐消失，而基于企业文化并内生于企业里的不断发展的自主创新能力却是持久的。

不同的文化内涵对创新有着不同的影响，文化影响创新方式并塑造有差异的创新能力。不同知名企业也有不同的文化基因，德国西门子积极营造企业创新文化，并把企业的创新文化诠释为四个方面：必须具有客户导向、管理层要关注创新、要创造一个敢于冒险的氛围、要追求卓越。苹果公司鼓励个人主义，强调个人成就，苹果公司倾向于雇佣那些有思想、懂得自我激励的人；在公司的组织结构上，苹果也追求简约，组织结构扁平，工作氛围宽松，苹果员工不要求穿正装工作。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下，苹果的突破式创新举世瞩目。宽松的环境是创新的沃土，硅谷即为创新文化的典型代表，Youtube的联合创始人Steve Chen曾说：“只有在硅谷才知道世界为什么是平的。” 日本文化倡导团队合作、工匠精神，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下，日本企业讲求有组织的技术学习、精益求精，追求在学习基础上的持续创新。吴金希、徐智华等指出，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美国人倾向于采用个人独创性的激进式技术创新，日本人在技术创新中大多缺乏个人独创性，主要采取团队合作的方式对已有技术进行大量的、局部的和微小的改进(吴金希，2012；徐智华、刘群慧，2013)*吴金希:《创新文化:国际比较与启示意义》,《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5期。*徐智华，刘群慧:《日本技术创新文化研究》,《科技管理研究》，2013年第6期。。中国企业海尔倡导“全员创新”，2016年，海尔采用“差异化”孵化模式，打造海尔众创空间，形成从创意、设计、制造到创业的协同创新环境，卓越的企业文化是海尔持续不断创新和长盛不衰的重要原因。

众所周知，这些自主创新能力强的企业都拥有创新导向的企业文化，而从企业文化到产生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过程中，这些企业又都非常注重组织学习能力的提升，都非常强调基于危机意识的学习力，他们大多建立了全员学习的文化，强调显性知识和隐性知识的吸取、存储、传播和产生价值，不少企业如微软、IBM、苹果等公司还设置了首席学习官(CKO)。由此可见，组织学习能力在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中可能发挥着中介作用。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建立以下实证分析框架，如图1 所示。

图1研究模型

二、研究理论与假设

(一)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

企业文化具有凝聚、导向、约束、整合、激励、创新的功能，不少学者认为，企业文化功能的发挥能有效提升企业自主创新能力，企业文化可以作为企业自主创新的前置变量。吕玉芳(2008)*吕玉芳:《企业文化构建与自主创新》,《企业文化》,2008年第1期。认为创新力的形成须由企业与个人共同努力，但是企业也可营造适当的环境来激励企业内的创新活动。邓乐园(2008)*邓乐园：《论自主创新的文化建设》,《重庆工学院学报》,2008年第1期。认为，自主创新能力强弱的问题，从表面上看，是科学技术发展水平高低的问题，是“物”的问题，从深层看则是“人”的问题，是制度和文化的问题,因为一定的“物”是处在一定制度条件和文化环境中的“人”创造出来的。张钢、许庆瑞(2016)*张钢,许庆瑞:《文化类型、组织结构与企业技术创新》,《科研管理》，2016年第9期。通过分析不同类型的企业文化，组织结构和它们之间的协同作用的物理性质的变化，发现特定文化下不同的企业文化所形成的企业技术创新能力也不同，企业文化和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相匹配能够使企业达到持续创新并在市场激烈的竞争中遥遥领先。李海军(2015)*李海军:《谈企业文化与技术创新》,《技术经济与管理研究》,2015年第1期。指出具有创新氛围的企业文化对企业技术创新能力有很大的推进作用，能够让企业保持动力，増强活力，在竞争中保持战斗力。浙江大学创新与发展研究中心的调查问卷显示，当前我国大中型工业企业的创新意识非常淡薄，缺乏浓厚的创新文化氛围是导致我国企业自主创新绩效不佳的一个重要原因(郑刚,2004)*郑刚:《企业创新过程中各创新要素全面协同机制—基于全面创新管理视角的理论与实证研究》,博士学位论文，浙江大学，2004年。。

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的影响取决于企业文化的类型。孙爱英(2006)*孙爱英,李垣,任峰:《企业文化与组合创新的关系研究》,《科研管理》，2006年第3期。指出，官僚型企业文化(等级式企业文化)、支持型企业文化(家族式企业文化)和效率型企业文化(市场式企业文化)有利于企业进行自主创新。官僚型企业文化的组织成员对组织决策层做出决定只有坚决执行，当企业决定自主研制开发时，组织成员会迅速执行组织的决策进行自主创新；支持型企业文化是一种分权组织结构，每个员工都有权参与决策和管理，有利于员工自我实现需要的满足，从而激发员工个人学习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因此有利于自主创新；效率型企业文化的部门之间存在着竞争气氛，会经常冒大风险接受企业重大变革，因此也倾向于自主创新。State(1989)*State R.“Organizational Learning the Key to Management Innovation”.Sloan Management Review,1989,30(3):pp.63-74.认为灵活式企业文化非常外向，追求高风险及重大变革挑战，具有开放性，重视员工的创新和挑战性。基于以上分析，我们提出研究假设1：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有正向影响。

(二)组织学习能力对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的影响

组织学习能力对企业自主创新的正向影响在学术界也备受关注，企业在开放经济条件下具备了持续的学习能力和组织能力，才有可能具备自主创新能力，从而提升自主创新绩效。State(1989)发现，组织学习可促成创新，随着学习活动的进行，伴随知识的分享与利用可以不断提高创新能力。Joaqul和Ricardo(2008)*Joaqul Alegre，Ricardo Chiva.“Assessing the Impact of Organizational Learning Capability on Product Innovation Performance:An Empirical Test”.Science Direct,(2008):pp.315-326.认为创新是个人和集体在解决问题时的学习过程，公司的自主创新能力取决于对知识的学习、分享和使用的能力，高水平的组织学习能力(OLC)推动高水平的产品创新绩效(product innovation performance)。孙林杰(2004)*孙林杰:《企业文化对技术创新的推动作用》,《科学学研究》，2004年第6期。通过研究海尔公司发现优秀的组织学习能力能够为企业的技术创新提供激励和支持，从精神、制度、行为、物质等四个方面影响和促进着企业的技术创新。魏江(2010)*魏江,郑小勇:《关系嵌入强度对企业技术创新绩效的影响机制研究——基于组织学习能力的中介性调节效应分析》,《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6期。指出组织学习能力的提高直接表现为创新绩效的提高。钟敏(2008)*钟敏:《论学习型企业文化对自主创新的内在作用机制》,《管理现代化》,2008 年第3期。认为良好的组织学习与交流其基本目的就是突破原有资源(能力)的限制，打破历史形成的组织惯性和惰性，从而推动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的提升。基于以上分析，我们提出研究假设2：组织学习能力对自主创新绩效有正向影响。

(三)组织学习能力在企业文化和企业自主创新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

Edmondson(2002)*Edmondson A.“Managing the Risk of Learning:Psychological Safety in Work Teams”.Organizational Science,2002,12(3):pp.128-146.认为在一个组织环境中，如果组织成员感到组织氛围是和谐安全的，就会积极主动地去学习和吸收新事物，从而提升自主创新绩效。Rangarajan(2004)*Deva Rangarajan,Lawrence B.Chonko,Eli Jones,James A.Roberts,“Organizational Variables Sales Force Perceptions of Readiness for Change,Learning,Performance Among Boundary-spanning Teams:A Conceptual Framework and Propositions Research”.Industrial Marketing Management，33:pp.289-305.等指出组织文化和组织氛围能够对团队学习起到积极的作用。Dodgson(1993)*M Dodgson.Organizational Learning:A Review of Some Literatures，Blackwell Publication,1993,14:pp.375-394.认为组织学习是特定文化范围内企业围绕自己的核心商业活动建设、补充、调整知识结构和商业运作程序的过程，是企业围绕自己的日常活动和企业文化，构建知识体系、补充知识技能以及组织例行公事的一种方式，是组织通过广泛运用员工所掌握的各项技能，从而发展组织创新效能的一种方式。Ahmed(1999)*Ahmed，P.K Loh，A.Y.E，Zairi，M.“Cultures for Continuous Improvement and Learning”，Total Quality Management,1999,Vol.4 No.10:pp.26-34.等研究了文化和学习的关系，他认为组织中一旦正确的标准和规章制度被组织成员所接受，文化就能促进学习行为的产生，从而可以使组织持续不断地加以改善得到提升。相反的情况是，一旦错误的标准和规章制度在组织中被组织成员得以实施，此时组织中一些新思维、新理念的推广将会变得非常困难，从而使创新等行为无法顺利完成。Fiol(2001)*Fiol,M.“Revisiting an Identity-Based View of Sustainable Competitive Advantage”.Journal of Management,2001,27:pp.691-699.发现，只有在创新被组织成员通过不断的学习接受并与组织融为一体，创新成为了整个组织的行为之后创新过程才是成功的。王晖(2010)*王晖：《基于文化创新的企业持续自主创新能力提升路径》，《中国科技信息》，2010年第6期。从企业自主创新的持续性入手，探究了自主创新能力的本质和构成要素，研究了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的提升与企业文化创新的互动机理，指出企业自主创新能力实质上是企业的学习能力和组织能力，其构成要素不仅包括硬实力，而且涵盖软实力。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的作用，是通过影响企业管理者与员工的价值观、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来发挥作用的，企业全员学习能力的提高和社交默契刺激了生产资源的交流和综合，因此促进了技术创新(Tsai,W.,Ghoshal,S.，1998)*Tsai,W.,Ghoshal,S.“Social Capital and Value Creation:The Role Intrafirm Networks”.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1998,41(4):pp.464-476.。基于以上分析，企业文化自主创新绩效的实现受到组织学习能力的影响，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的影响过程中要考虑组织学习能力的中介作用。基于以上分析，我们提出假设3：组织学习能力在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过程中发挥中介作用。

三、数据与变量

(一)样本选取与数据收集

本文的研究对象是中国企业家，因此我们所甄选的调研对象只针对企业的董事长、总经理两类人群。2017年3月我们对山东省、湖南省企业家协会的企业家群体以及上海交通大学、山东大学、山东财经大学等8所高校管理学院的EMBA、MBA学员发放调查问卷1000份，回收问卷927份，其中有效问卷430份。有效样本中，男性占73.23%，女性占26.77%；国有企业占36.04%，民营企业占42.69%，三资企业占13.50%；500万元规模以上企业占77.38%，500万元规模以下企业占22.62%。

(二)变量与测量

1.自变量：企业文化

目前对企业文化的研究已经相对比较成熟，学者们大多从四个角度对企业文化进行定义，即从企业文化的组成要素、层次特征、具有统领作用的价值观、所产生的经济性作用四个方面来定义。Cameron和Quinn(1998)*Cameron K.S.,Quinn R E.Diagnosing and Changing Organizational Culture：Based on The Competing Values Framework.New York:Addison Wesley Press,1998.提出了一个较为综合的企业文化竞争价值框架模型，包含组织主导特点、对待员工的管理方法等六个要素，还基于这六个方面开发了一个四维度24条目的企业文化测量量表，四个维度分别是宗族式、灵活式、市场式和等级式，各个维度分在四个象限中，且各个维度的两端是对立的，该量表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并被后来的研究学者广泛引用。本文选用此研究成果作为研究的自变量。企业文化框架如图2所示。

图2　企业文化框架

框架中的四个象限代表着四种不同类型的组织文化特征，分别是宗族式企业文化、灵活式企业文化、市场式企业文化、等级式企业文化。框架明确表明了文化特征的四个价值取向，分别是注重内部管理和整合、关注外部竞争和差异性、灵活性和适应性、稳定和控制。宗族式企业文化中充满了共享价值观和目标、团结和互助、不分彼此的氛围，重视员工的长期目标和自我提升从而给予员工更大的自主权,激发员工的参与、贡献和忠诚；等级式企业文化的最显著特征，即制度化、专门化、知识技能、等级、所有权分离、冷漠、责任和义务，强调清晰的决策框架、标准化的制度和工序以及严格的控制；市场式企业文化主要关注的是外部环境，将成功定义为市场份额和渗透力，超越对手和成为市场主宰是最为重要的指标；灵活式企业文化主要致力于新产品的开发和服务，管理的主要任务是培养组织的创造力和应变能力，主动变革以适应不断变化的竞争环境。

本文在对企业文化分类的基础上研究不同类型的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具体化为假设1a：宗族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有正向影响；假设1b：灵活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有正向影响；假设1c：市场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有正向影响；假设1d：等级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有正向影响；假设3a：组织学习能力在宗族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影响过程中发挥中介效应；假设3b：组织学习能力在灵活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过程中发挥中介效应；假设3c：组织学习能力在市场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过程中发挥中介效应；假设3d：组织学习能力在等级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过程中发挥中介效应。

2.因变量 企业自主创新绩效

学术界目前对自主创新绩效的测量方式不一，本文采用郝生宾等(2009)*郝生宾,于渤:《技术战略与企业自主创新的作用路径的实证研究》,《研究与发展管理》，2009年第6期。对自主创新绩效的测量量表，该量表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并被后来的研究学者广泛引用，包括如下几项：(1)独立开展内部创新活动；(2)自主研发新产品和新工艺；(3)将自主研发的技术和产品推向市场；(4)产品和服务具有很高的原创新颖性；(5)有效地从自主创新中获利。

3.中介变量 组织学习能力

陈国权(2005)*陈国权，郑红平:《组织学习影响因素、学习能力与绩效关系的实证研究》,《管理科学学报》，2005年第2期。提出组织学习能力模型，他认为组织学习能力是组织成员作为一个整体不断地获取知识、改善自身的行为和优化组织的体系，组织学习能力使组织在不断变化的内外环境中保持可持续生存与健康和谐发展的能力。组织学习能力体系由发现、发明、选择、执行、推广、反思、获取知识、输出知识和建立知识库这9种相互影响的能力构成。本文对组织学习能力的测量采用国内目前普遍采用的陈国权(2009)*陈国权,周为:《领导行为、组织学习能力与组织绩效关系研究》,《科研管理》，2009年第9期。开发的组织学习能力量表中经常采用的9项简化条目，每一个条目也代表组织学习能力的每一个维度，包括发现能力、发明能力、选择能力、执行能力、推广能力、反思能力、获取知识能力、输出知识能力、建立知识库能力。陈国权还指出组织学习的总能力可以通过对这9种分能力加权平均计算出来。该量表系统地分析了组织学习能力的构成维度，并得到了有效验证。该量表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并被后来的研究学者广泛引用。

四、数据分析与结果

表1列示了各主要变量的相关系数。

表1　各主要变量的相关系数(N=430)

注：** 表示p<0.01，* 表示p<0.05

在各变量的相关性上，宗族式企业文化、灵活式企业文化、市场式企业文化、等级式企业文化与企业自主创新绩效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P<0.01)，研究假设1a、1b、1c、1d通过验证；组织学习能力与企业自主创新绩效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P<0.01)，其相关系数为0.727，相关性很强，研究假设2通过验证。本文进一步采用层次回归的方式检验主效应和中介效应，如表2所示。

表2　层级回归结果：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组织学习能力的中介作用

注：n=430； ** 表示p<0.01，* 表示p<0.05

首先，分析主效应的检验结果，从模型2、模型4、模型6、模型8中我们可以看出宗族式企业文化、灵活式企业文化、市场式企业文化、等级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p<0.01)。宗族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系数为0.49，灵活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系数为0.54，市场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系数为0.37，等级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系数为0.39，假设1a、1b、1c、1d得到进一步验证。灵活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程度最大，其次是宗族式企业文化，等级式企业文化和市场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程度较小。

再次，检验组织学习能力的中介效应。将企业自主创新绩效作为因变量，在回归方程中依次放入控制变量、自变量、中介变量。层次回归的结果显示：加入中介变量(组织学习能力)后，宗族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系数由0.49降低到0.08，P值大于0.05，由此可见，组织学习能力在宗族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过程中发挥完全中介效应；灵活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由0.54降低到0.19，P值小于0.01，由此可见，组织学习能力在灵活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过程中发挥部分中介效应；市场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由0.37降低到0.11，P值小于0.01，由此可见，组织学习能力在市场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过程中发挥完全中介效应；等级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由0.39降低到0.08，P值大于0.05，由此可见，组织学习能力在等级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过程中发挥完全中介效应。因此，研究假设3a、3d得到全部验证，研究假设3b、3c得到部分验证。

四、研究结论与管理启示

自主创新能力是影响企业能否处于价值链竞争优势地位的核心要素和关键动力，是决定其能否在激烈的国际市场竞争中取得成功的关键，推动自主创新能力建设已经成为了国与国之间综合实力竞争的重要指标。本文以430位中国企业家为实证研究对象，探寻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前置内生性影响因素——企业文化的影响机制及组织学习能力的中介作用，实证研究结果表明：(1)企业文化的四个构成维度即宗族式企业文化、灵活式企业文化、市场式企业文化、等级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都存在显著正向影响关系。(2)不同类别的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程度是不同的，因此企业在塑造企业文化时也应该区分对待。灵活式企业文化对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程度最高，宗族式企业文化次之，市场式企业文化和等级式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影响程度较低，因此为了更好地实现企业自主创新新绩效，企业更应着重培养灵活式企业文化，其次是宗族式企业文化。灵活式企业文化假定适应性、灵活性和创造性是利润存在的关键并积极变革以适应变化的外部环境，在灵活式企业文化氛围下，自主创新绩效尤为明显；宗族式企业文化为员工创造人性化的工作环境，给予员工更大的自主权，激发员工的参与、贡献和忠诚，在这样民主平等的组织氛围下，很容易产生浓厚的创新基因，增加企业的自主创新绩效。(3)不同类型的企业文化要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产生影响，要通过组织学习能力的改善来实现，具体来说，考虑不同类型企业文化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的完全中介效应和部分中介效应，宗族式企业文化、灵活式企业文化要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产生积极的影响，企业必须诉诸于组织学习能力的提高这一必要条件，市场式企业文化、等级式企业文化要对企业自主创新绩效产生积极的影响，企业亦需部分地依赖于组织学习能力的提高这一手段。从这个意义上说，组织学习能力本身就是组织的创新能力，能更好地整合企业的文化和资源，提高企业资源配置的效率，组织学习是对企业顶层设计(企业文化)的进一步落实，进而影响企业自主创新绩效。

自主创新能力是衡量一个国家或地区核心竞争力的重要指标，它也是决定一国经济发展速度和质量的关键要素。纵观国内外企业的兴衰轨迹和发展历程能够发现，卓越企业成功的背后往往是永不停息的创新，而从盛大走向衰落的企业，往往最重要的原因是忽略了自主创新。因此，对于微观经济体企业而言，创新就是企业生存与发展的根本，是否具备自主创新的能力已经成为决定企业成败的关键。而对于如何提高企业自主创新绩效，学术界目前少有基于企业文化等内生性驱动视角的实证研究，在习近平主席提出的“坚定不移地走中国特色自主创新之路”以及李克强总理大力提倡“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背景下，深入探讨企业自主创新的内生性前置影响因素——企业文化的影响机制以及组织学习能力的作用，以此作为企业推动自主创新管理的发力点，是有其时代意义与价值的。企业文化与持续自主创新能力的提升相辅相成、协同互动，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过程。企业应基于创新文化的培育，着力提升硬实力和软实力。

首先，企业需要认识到企业文化是影响企业自主创新能力、战略变革的关键因素，需从企业文化这一顶层设计着手来推动企业自主创新管理水平的提高。四个类型的企业文化中，企业更应塑造的是灵活式企业文化，灵活式企业文化将更多精力放在新产品的研发和抢抓市场机会上，积极地扫描企业所处环境的变化，准确把握用户的动态需求并能适当地引领消费需求，灵活式企业文化管理的主要任务是培养组织的创造力和应变能力，主动变革以适应不断变化的竞争环境并能做到适度引领时代潮流。灵活式企业文化将适应性、灵活性和创造性作为创造企业价值的关键，国外的3M公司的鼓励创新的制度文化、微软公司的“距离破产永远只有18个月”的危机文化以及国内的华为“以奋斗者为本”的文化、海尔“内部创客”文化等便是灵活式企业文化的典范。要让企业自主创新发生，必须通过文化塑造来鼓励员工去打破现状，并去尝试更好的解决方法，这种现状可能是产品、服务、管理方式等等。一个富于创新的企业，它的产品、服务、管理模式、内部结构等一定不是长期静态的，这些因素需要不停地被打破和重构，以适应新的客户需求和内外部环境。

其次，志在打造新产品类别的企业尤其是大企业，必须在企业内部为这些敢想敢干的闯将们营造一个宽松自由的创新环境和氛围，对这些不守规矩甚至和企业主流格格不入的异类不但不能打压，还要加以保护和支持，同时要鼓励他们从事探索性实验并包容失败。集权式的研发模式，如建立中央研发中心，往往不利于这类创新的产生。例如，曾经在过去多次推出新产品类别的联合利华在九十年代建立集权式研发中心后，再没有成功地打造出任何具有显著影响力的新产品类别创新。为开发此类创新，企业应通过创新导向型企业文化的打造来建立相关体制机制，建立去中心化的创客平台，不但对其提供足够的资金支持，而且允许它们游离于企业主体的管理结构和流程之外，正如Shapiro(2001)*Shapiro,S.M.24/7 Innovation:A Blue print for Surviving And Thriving in an Age of Change.Mc Graw Hill,2001.强调的：创新文化要持续不断地将它渗透到企业创新流程的整个执行过程中，在组织的每一个层面实施建造能力的方法并持之以恒地协调战略、绩效评价、流程、人员和技术的相互关系以提高企业绩效。

再次，组织学习能力是对企业顶层设计的进一步落实，企业文化要想真正引导和激励企业自主创新并获得持久的竞争优势，需诉诸于强有力的组织学习能力，通过组织学习能力的提高来使得创新导向的企业文化内化于心、外化于行、固化于制。建设创新导向的企业文化与建立学习型组织并行不悖，需很好地发挥二者的协同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