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中色彩视觉解构与融合表达
2018-07-12王永清
王永清
《水形物语》是由美国福克斯出品的奇幻畸恋剧情片,影片的叙事时空设定在20世纪60年代冷战方兴未艾的美国,作为一部近年来罕有的高达13项提名5项获奖的领跑奥斯卡的杰作,电影以一种吉尔莫·德尔·托罗所独具的暗黑系绘画风格类型,而向后现代观众映现出了一种异化与畸化反讽与隐喻着的后现代式百年孤独,尤其是影片中巧妙建构的基于人性恶意的解构与反诘等,更是使得其成为托罗自《潘神的迷宫》以来的最佳创制。
一、 绘画色彩视觉表达
(一)基于孤独的初物语视觉表达
《水形物语》在开篇即以一种横跨了两个平行世界的两种状态的第一人称追忆形式,展开了万能视角下的叙事过程。这种透过男主角回忆女主角的叙事往往更显用情之真与用情之深,同时,亦为影片带来了一种向虚拟真实代入潜意识沉浸的表达,当影片中女主角撕下那张“逝者如斯”的日历一瞬间,带着崭新希望的明天即已来临。女主角是一位默默无闻生存在自己无声世界中的哑女,而男主角则是与其同在地下研究所的水形怪异生物。影片的主要叙事在行为率真、直接、幼稚,外表冷淡的女主角身上展开,迤逦建构起了多重化、多元化、多级化绘画色彩的视觉表达,影片中所映现的每一种色彩都代表着各自不同的视觉体验,多重化色彩为电影带来了既丰富又深刻的视觉表达,多元化色彩则以其同色异质化意涵带来了基于绘画色彩的视觉叙事,而多级化色彩则带来了次第展现的不同色彩、色系、色度所映现的迥异心理世界。影片以这种绘画色彩的心理表达建构了四个孤独的角色,其中孤独的女主角与男主角之间形成了强烈的情感共鸣,而另外两个孤独角色则走向了两种孤独的极端。
(二)场景氛围方面的视觉表达
绘画色彩的视觉表达要义在于以丰富的意涵实现色彩塑造力、表现力、感染力,而作为一种最基本的技法则应由平凡的生活场景入手,首先将观众向浅表场景氛围的浸染式表达加以代入,最终将观众代入到一种更深层次的潜意识沉浸的状态之中,从而不断地由沉浸向移情加以过渡,以实现观众视觉感受与视觉表达的同步、观众情感与演员情感的同步、观众情绪与叙事情境的同步。《水形物语》由一种幽暗淡雅古朴的浓郁青蓝色,作为开篇的主要绘画色彩视觉表达基调,这种视觉表达向观众释放出了一种油然的忧郁性、淡然的压抑性、悠然的在场性,使得观众自然而然地融入于这种具象化的场景氛围之中。影片中的场景氛围全部进行了作旧式的极具年代感的斑驳表达,包括墙面、墙边的画作、家俱、装饰等均弥漫着这种青蓝色的基调,同时,与这种生活化基调若合符节的则是地下研究所中取自大海的水色以及整个地下研究所的场景氛围。这种异构同质化的表达更进一步地将女主角在此情境中的融入进行了基于绘画色彩的暗示性视觉表达,从而使女主角与男主角之间跨物种关系的升变更加自然。
(三)表象化角色方面的视觉表达
女主角在开篇的设定中即被置诸于一种失聪失语者的场景氛围。随着幽暗抑郁的环境由生活场景氛围向工作场景氛围的延展,女主角的整个人生似乎都完全笼罩于一种压抑的情境状态之下;这种基于绘画色彩的视觉表达非常成功地为后续人物的建构、刻划、转折与升华等进行了一种基质铺垫;同时,在这种强烈压抑的视觉表达中,一并被压抑的还有女主角与水之间的那种释放。这种一体化的压抑情境将女主角这一人物的特征、色彩、情感等透过基于绘画色彩的视觉表达刻划得栩栩如生;并且人物的情感特征亦能与影片中的色彩表现,宛若天成般地形成了一种在表象化与具象化上的視觉统一、心理统一、抽象统一,从而将一种放大了的压抑感与忧郁感一并掷诸于观众的脑海。影片中的色系转折,由女主角和水形怪异生物之间的关系升变为开端,女主角一袭红妆代表着一种蓬勃的热情、不可遏止的激情、跨越种族的爱情,这恰恰体现了以绘画为代表的艺术的具象化与表象化的极致,同时,这也是影片中女主角情欲的一种直白表达与抒发。
二、 绘画色彩的象征性视觉表达
(一)抽象化视觉表达
《水形物语》中的主要色系为绿色与红色,从绘画色彩的视觉表达意义而言,红色与绿色属于一种最高级别艳丽等级的互补色。在二者互补的作用下,其对于视觉表达而言有着加成的刺激感受,红绿互补能够最大限度地激励红色与绿色表达,使得原本的色彩视觉表达在激励中产生出更加强烈的由视觉对比、视觉映衬、视觉烘托效应等,而生成的更加强烈的视觉冲击与震撼。单就绿色色彩视觉表达而言,整个地下研究所基本是以绿色系为主色调,这种本来彰显蓬勃生机的绿色在影片中却被赋予了一种强烈的间离、疏离、悖离之感,从而硬生生地将女主角和男主角,以这种冷酷情境进行了抽象化象征性的解构。而影片中的女主角在其与男主角第一次接触之后,旋即迸发出了一种烈焰红唇般的即视感,将她的生命、爱情、自由等全部进行了从头到脚全部为红色的强烈表达。这种抽象化的象征性既象征着无言无语的女主角对于生命认同、爱情寻获、自由灵魂的一种更加强烈的渴望与追求,同时,又恰到好处地为影片带来了更加深刻的画外之思的反讽与隐喻,影片以这种进阶技法一方面表象化与具象化了女主角的率真纯洁童心未泯,另一方面则抽象化了女主角内心深处的那种波澜壮阔浪漫至极。[1]
(二)基于色彩管理的复杂人性表达
《水形物语》以幽暗淡雅为主要基质色调,影片中的象征性色彩管理在视觉表达方面显得十分强大,依不同的色彩与色系建构起了不同的抽象化象征性表达,其中的色彩基质以暗黑与绿色为主体,表达了女主角最初了无生机与色彩平淡得宛似一池死水般的日常。水的无色、清澈因为水形怪异生物而浸染了一种淡蓝色,这种淡蓝色既对应着水怪天蓝色的光以及片中略显深灰的蓝色;同时,更代表着一种生命的自由、爱情的执著、信仰的坚守;影片的主色系为青绿色,青色代表着一种完全不符合人道的强者对于弱者的鱼肉与霸凌以及传统对人性的压抑;而绿色则既代表着一种宁静的孤寂,又代表着一种男女主角之间,以及女主角与其他人类角色间的充斥着无尽孤独的和平共处;其中的黑色代表着一种极具不确定性的可能是潜在的危险与危胁,而其中的点缀性黄色则代表着一种虚假现实的隐忧;而作为另一种主色系的红色则代表着生命释放、畸恋爱情、自由关系。可见,这种强大的隐性色彩管理,以各自迥异的色彩表达建构了一种针对复杂人性的一种强烈的解构与反诘,并由此体现了以绘画为代表的艺术的形而上抽象表达。[2]
(三)互补色彩视觉解构与深度融合聚合
《水形物语》有着针对冷酷现实压抑的抽象化象征性的反讽,将那种冷酷至极的压抑、冷漠、刻板、扭曲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影片中的水亦表现为一种滋养生命的绿色,为男主角蓝绿色的生命表达带来了生存依托,同时,影片更以这种独特的绿色而将男主角的略带神秘色彩的身世,及其面对无边未知世界的恐惧等进行了一种一体化的基于绘画绿色色彩的视觉解构;而另一方面,作为一种红色的解构,影片中的来自冷战对手区域的红色针剂与红色的鲜血等更是形成了一种与绿色相互相匹配的,由二元对立而二元融合的一体化解构表达,红色与绿色抽象作用至此相互抵销殆尽。影片将男女主角的孤独的边缘化意象以一种无人陪伴、理解与抚慰的情态表达得流畅自然,由此更充分表现了以水形怪异生物这一非人类与女主角这一人类,二者两种本应处于各自平行世界中的生物,在交叉时空中的彼此交融与契合的深度融合聚合。而这恰恰是一种由表象化与具象化世界,向精神世界递进的一种更具沉浸性的水乳交融表达。
三、 形而上的视觉表达
(一)意象性无极升华
影片既建构了绘画色彩的视觉表达,又以一种对立与融合相悖反的技法针对相同的绘画色彩进行了基于相反的视觉表达解构。这种更为进阶的建构与解构两相深度融合的技法,将原本充满着善意与光明的女主角的居室设计得古朴晦暗幽微,却将最大反派的居室设计得阳光明媚浪漫温馨,这种绘画色彩在技法上的倒置式视觉表达在好莱坞的大制作与大手笔中并不多见。导演大胆采用的这种更为进阶的技法与多元化色彩的正反两方面二元一体化的表达等共同为影片建构起了一种具有强烈非同质化的基于绘画色彩的视觉表达。这种反差强烈、对比强烈、张力无穷的表达为影片带来了在艺术创制、艺术指导、艺术表达等诸多方面极高的艺术成就;影片亦由这种直指人心的基于绘画色彩视觉表达的强烈视觉震撼与冲击进而一举升华为一种绘画艺术、色彩物性、精神神性的三位一体的深度融合,并透过这种深度融合,实现了影片爱的主旨由绘画色彩进阶支撑着的形而上表达的终极升华,这种升华亦是一种艺术的形而上的精神表达的无极性升华。[3]
(二)由情感而人性的意象化升华
纵观全片,观众看到水的物象、形态、色彩等自始而终地贯穿于其中,以水煮蛋、以水沐浴、以水溶情等已将水由单纯的生活化利用,与水形怪异生物一同进化至一种水的意象化升华,一如自如舞动于玻璃上的两颗融合的水滴一般,以一种深度融合的意象化而为观众带来了触景生情的视觉体验。在这种深刻视觉体验的营造过程中,显然水的色彩及其周遭环境氛围场景的渲染表达居功至伟,在这种渲染表达下,观众的情感闸门亦如同浴室的一池春水到一场倾盆大雨,进而由一场倾盆大雨到融入一片海洋一样,进行着与角色、叙事、情境完全同步的深度移情。这种深度移情由水中开始,在水中发展,至水中完结,一切都在绘画笔触与色彩的视觉表达之下显得那么地悠然、油然、自然。[4]而若从这种情感色彩的视觉表达而言,影片中的意象化实际上是试图打破人性传统价值及其束缚理念,而由浅入深地将那种传统价值压抑下的人性以一种向他者隐性展現的视角,近乎赤祼裸地以情欲为表象、情感为抽象、情结为意象地不断进阶地表现出来。
(三)艺术精神表达升华
《水形物语》中的绘画色彩的视觉表达既有着传统色彩的意象化表现,又有着与传统大相悖反的色彩意象化表达。二者的对立与融合,为片中的绘画色彩视觉表达的升华带来了一种既矛盾又统一,既现实又魔幻,既冲突又和谐的一体化表达,由此,才足以名状出复杂、多面、变化着的生活、人性、世界的本质,一如片中女主角的看似一泓深潭般冷淡的表情之中,所蕴涵着的如同春水般的万千温柔、温煦、温暖一般。影片最后时刻女主角的红色与男主角的蓝绿色进行了更加深度的融合之后,女主角在人类世界中所遭受到的恶意结果——颈部的疤痕,反而成就了女主角的第二次生命,这种生命基于恶意的升华强烈地解构了人类社会中的恶意。实际上这才是符合人性表达的一种基于所有善意的真谛,由此而幻化为同类的男女主角,最终亦得以在水的无所不在的形状的包覆之下,更加深刻地感受彼此完美的轮廓与完美的爱的表达与升华,而影片亦由此而完成了基于绘画色彩更高阶审美的升华,从而体现了一种以绘画为代表的艺术的形而上的精神表达。[5]
结语
《水形物语》一片的创制者托罗本人即系设计专业出身,因此,他在与设计息息相关的以绘画色彩为主的视觉表达方面尤擅胜场。影片中的基于绘画色彩的视觉表达不仅建构起了不同色彩的色彩管理大系,而且更进阶地将同色异质进行了针对现实反讽式的隐喻与解构。这种进阶技法为影片带来了一种去同质化的魔幻色彩升华,而这也是《水形物语》之所以能够掳获奥斯卡评委青睐的原因所在;同时,影片亦在这种色彩的复杂性建构的基础之上,将女主角与男主角之间那种跨越了物种的惺惺相惜,建构为一种超人性、超意象、超现实的精神升华表达。
参考文献:
[1]罗群.《水形物语》和《三块广告牌》:一个叙事精悍,一个氛围独特[N].中国文化报,2018-04-03(1-5).
[2]杨雷.《水形物语》:以爱对抗世界的冷酷和残缺[J].世界文化,2018(4):25-27.
[3]牛春颖.《水形物语》:“套路”之外有门槛[N].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2018-03-28(1-8).
[4]任明.《水形物语》:一场虚无的童话[N].21世纪经济报道,2018-03-26(19).
[5]孙晓娜.康定斯基抽象艺术理论及其对现代设计理念的影响[D].济南:山东大学,2017:36-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