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帧一卷,一场旧梦
2018-07-10
每隔一段时间,母亲总会要我陪她一起翻看家里的老相册。那种大大厚厚的相册影集,大概只有上个世纪出生的老中青少年的家中才会有吧。
以前每每出去游玩活动,照相都是非常隆重且充满仪式感的一件事。以前的照片,器材贵重,胶卷难得。而且在洗出来之前,看不到你拍的是什么。于是在拍照的时候,眼睛使劲盯着想照的景物或者人,用力寻找他最好看的时候,同时在心里不断构思、描摹,手指郑重按下,充满希冀的瞬间被收集起來,等着它经过黑暗,经过洗礼,只希望打开冲印社的纸袋,那方寸之间,留住的是当初看到的样子。因此每一张出来都是慎重。
那时候,即便是普通相机也算是家里比较大的投资,每次父亲一买相机,我如果要再买其他玩具,母亲就会说,因为才买了相机,要节约一阵过日子了。印象中童年并没有埋怨过这个购买的决定,大概那时已经觉得拍照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事了。
家里的相册有厚厚的十几本,并没有像其他旧物一样被束之高阁,而是被母亲细心地按时间的标签整齐放置在床头边的小柜子里,想看的时候,随时就可以拿出来。母亲年轻时爱照相,黑白相片时代就有很多。她这种爱好也投射在我的身上,不知从我几岁开始,生日时的一个固定节目就是去照相。小一些的时候去影楼,大了的时候就去公园,我最无忧无虑的样子,都在这些照片里面了。
有段时间仇视照相机,就算哄了也拍不出笑的样子。但现在看来,觉得留下来的这种不高兴都是很生动的回忆。当然更多的是笑的样子。有一张我很喜欢的鬼脸照,是家里乔迁新居的时候照的。那时候,最高兴的事就是终于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了,喜笑颜开地冲进门,脑海里畅想着对新房间的布置,高兴得合不拢嘴。看着这张抓拍的照片我都记得下一顿吃的暖房宴的滋味。还有接下来收拾新家的场景。这些都是刻在照片里鲜活的回忆,一翻开就像iphone live模式一样,一点就自动播放。而这些照片也记录了我自己都不太记得的一面,会爬树,会翻墙、会捉小昆虫。好像人生再过一次,活成一个小霸王的样子。
更多的照片里封存的记忆都已模糊了,当时吹过的风,周围的声音,都只能存在于看照片时候的脑补和想象中。一个时代怎样开始,一个时代又如何结束呢?当时照片里的人们并不知晓。
看到这些胶片,以前看不见的成长脉络就好像被一根线这样穿起来。在那些笨重的影集中,有母亲的少女时代,有我的童年,有父亲的追求,放到今天手机和数码的时代好像不足一提,但那沉甸甸的分量却从手上一直压到心里,让人明显感到是有什么不同的。
那些不用过分怀念,却会让人更加珍惜的时光。一帧一卷,都是一场繁花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