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山水笔尖书访写意山水画家张东升
2018-07-09李磊
李磊
一幅画的震撼
听说要去采访张东升,心里十分激动。记得头一次看他的作品是在北戴河河北省人大会议大厅,那是10米长卷《东临碣石》。10米的长卷从体量上就是一种震撼,内容上,带给视觉,带给心灵的震撼也都是那么强烈,深凝之下我目瞪口呆。
笔墨在长长的画卷上掀起了波澜,海浪从右侧滚滚而来,一层一层锤击着岸边的礁石,在礁石上形成了片片水雾。好似惊涛拍岩卷起干堆雪,又似怒嘶汹涌白牙现。那画中的大浪拍打着礁石,那礁石如同矗立不倒的巨人一般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这时你仿佛听见涛声,那涛声时起时落,冲撞着你的心灵;这时你仿佛嗅到了那一丝成成的海水的味道,那味道直入你的心脾;那时你仿佛接触到了大海,拍岸的惊涛仿佛已飞溅到了你的身体,我不由得往后倒退了半步。
抬头看见长卷右上角一段文字:“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那是毛主席著名的《浪淘沙-北戴河》。它写出了老一辈革命家俯视古今的气度,也写出了北戴河渤海湾中气壮山河的景色,对于这幅长卷再合适不过了。
初识张东升
张东升的画室坐落于北京通州区宋庄,汇集全国众多画家的文化之地。采访张东升的那天北京天气阴冷,还下着小雨,让人心里着急,真想马上到达,在温暖的屋子里歇一下。但由于宋庄的美术馆、艺术区太过繁多,我在去往张东升画室的路上给他打了很多次电话,每一次电话那端慈祥的声音都安抚着我急躁的心。这使我不免产生了一分疑惑,画出这么震撼作品的画家,在我的印象中应该是一个留着长发,蓄着长须,目光犀利,声音激昂之人。而他的声音却是这样的平和,如果不是北方口音,我可能会认为他是一个南方人。
见到张东升更是~惊,他与我构思的那位《东临碣石》的作者没有一点相同之处。一位年过中年的艺术家,没有长发也没有蓄须,安详的两眼,透露着他与世无争的心,如果是在禅寺中与他相遇也可能会感觉他是一位“爱惜飞蛾纱罩灯”的方丈。当我问到您的作品都画了哪里时,张东升笑道,“我画的是我胸中的山河。”“祖国的大好河山,我去过很多地方。我们画家常去的黄山、江南水乡、东北黑土地、华北太行山,我都去了。但如果单画一个地方就不大有创意了,我把我所理解领会的很多地方的山水都融会于一幅作品之中,在那里你可能会看到太行山的雄伟,也可能会看到黄山诡谲的云;你可能会看见江南水乡的婉约,也可能会看到庐山的瀑布。”“画笔在我的手中,山河在我的心里。我可以尽情描绘我胸中的大好河山。”说到此处,我心中不由得热血涌动,但张东升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步入画室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高、大,比普通层高高出一倍多,画案也略大于大多画家。这里因为张东升的作品都是比较高、大,两米左右的作品在他的画室中比比皆是。进入画室的人不由得仰视,额头高抬,下颚微起,气息通达,让人一下就有一种心胸开阔的感觉。而你再专注于画作之后就会觉得更加的心旷神怡。环顾四壁青山绿水、白云流瀑,让这间画室中充满了大自然和谐的景色。在靜静的屋内,你好像听到了乌语与蝉鸣。
笔尖山河
“露暗烟浓草色新,一翻流水满溪春。可怜渔父重来访,只见桃花不见人。”是李白笔下的《桃源》。也正如我从张东升作品《春山云闲》中看到的景色。这座桃源是新绿浓浓的,是流水潺潺的,是只有桃花没有人的。虽然没有人,但画中间的小房子似一处美丽的田园,田园的主人像闲云野鹤一般,把人与心都融化在了大自然之中。这就是张东升心中的一片世外桃源与桃源中的主人,那也就是他内心的写照。
“山野低回落雁斜,炊烟茅屋起平沙。橹声归去浪痕浅,摇动一滩红蓼花。”张东升笔下的是元代朱德润的《沙湖晚归》。平缓的山势,隐于密林之中的民居,涟漪微微的湖面。一切都让人的心是那样的平和,你仿佛可以听见从民居中传出了《平沙落雁》古曲的琴声。
“高松出众木,伴我向天涯。客散初晴候,僧来不语时。有风传雅韵,无雪试幽姿。上药终相待,他年访伏龟。”这是唐代著名诗人李商隐的《高松》。而张东升笔下的这首诗配画,又增加了很多的意境。两位雅士闲聊于半山亭中,前有高松,后有流瀑,远处还有一处钓鱼台。把雅士在山林中的生活描写得淋漓尽致。这幅画中有的只是闲情逸致,没有诗中原有的对咏松抒情,让观者看了既高雅脱俗又不带一丝忧情。
“湖上春来似画图,乱峰围绕水平铺。松排山面干重翠,月点波心一颗珠。”白居易的《春题湖上》在张东升的笔下更是焕发出了新生。密密的松林之中一个典雅的小亭,亭中之人正在赏月。而被他欣赏的月亮,在画中边缘泛着涟漪,让我们看出,那不是天上的月亮,而是水中点在波心的一颗月色明珠。
“片片随风整复斜,飘来老鬓觉添华。江山不夜雪千里,天地无私玉万家。”这是宋代黄庚写下的《雪》。在张东升的笔下,那雪变为了《天地无私玉山家》的雪。“玉万家”是一个泛指的区域,而“玉山家”则把区域落到了实处。大雪之后的山村里一片苍茫,窑洞里的人们都遮好屋门,院里的桌子上是雪,门前的石碾上是雪,不远处的耕地也被大雪遮盖,只留下了一个个的小土包。雪后的一切都是这么的安静,雪地中没有人经过留下的足迹,那应该是一个大雪之后的早晨。
而《大雪有痕》之中的雪景则又或是另一番风貌了。大雪与大风夹杂在一起从天边呼啸而来,山路上的积雪在大风的作用下留下了不同的痕迹。山与路、雪与天,在不同墨色的表现下,显现出不同的肌理与质感。白纸的底色在其中穿插,有时作为雪,有时又是风,有时还可以充当沟壑,让观者迷醉于这样似真亦幻的表现力之中,感叹作者对于大自然的理解和笔墨的把握。
而《醒雪摇醒回家路》又是一个看雪的角度。车内的乘客在颠簸的车中被晃醒,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手在满是哈气的车窗上擦出一个窗口,向外打量着车外的雪景。你在画中分明还可以看出没被乘客手擦过的那半个车窗。
看了这么多的作品,其实张东升的画也正如他在作品《坐看流水卧观山》中左右题款所说。右款:笔墨是一种意觉,是构成中国画韵味的重要环节,山水画笔墨是自然提炼的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通过自己的感悟把自然独特之美用画面形象、章法来体现。空灵的山水画会令品读者怦然心动,为之倾情。而笔墨的精妙超越与否直接影响山水画境界的高下,经过历代画家反复锤炼,笔墨臻于炉火纯青。左款:追求意境空灵是吾近时期绘画的动力,在自然造化中感悟审美,与古人在精神层面上沟通,笔墨根底与个人学养综合体现。正本清源,心中有道,赋予笔墨以新的意蕴。张东升对于笔墨也达到了炉火纯青,体现出了他个人的综合素养。自然的山河也在其胸中融化入血液,随时可以尽情挥洒于纸间,用不到外表上的慷慨激昂,他用作品会让读者怦然心动,自己的心也静如止水。这可能也就是我见其本人与见其作品产生反差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