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去了纽交所，但什么都没改变

杨直

5月11日晚，游戏直播平台虎牙成功在纽交所敲钟。尽管在游戏直播领域虎牙属于发力较晚的平台，但作为“游戏直播第一股”，虎牙的上市还是吸引了很多行业内外人士的关注。在其他直播平台囿于资本困境卖身、调整业务和直播平台受到更强监管的背景下，虎牙的上市仍然不失为直播行业的一剂强心剂。当然，由于和电竞的强联系，虎牙的上市也被视为电竞产业发展势头正猛的佐证，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这些讨论主要集中在两个话题：上市能带给直播平台或者说直播行业什么帮助；作为虎牙Pre-IPO的投资者，腾讯在这次虎牙和市场的交易中收获了什么？

然而，如果我们将直播平台的发展和经营梳理一下会发现，上市本身带给直播平台的帮助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甚至对于出身YY的虎牙来说，接受了腾讯的投资很可能是一件祸福相依的事。

上市前的虎牙

虎牙的相关历史，笔者不想再赘述。诞生自YY的虎牙与其他直播平台相比有两处明显的不同。一是在弹药的供给上，虎牙的成本可能最低，这源于YY不断地输血；二是和其他直播平台相比，虎牙并没有注重内容长尾化的构建，反而是率先在游戏直播的平台里引入了秀场直播。

然而，與其他游戏直播平台走上了一条看似不同的发展道路并没有让虎牙享受到另辟蹊径的好处。反而是虎牙回过身来加入直播行业激烈的竞争时，留下了上亿合约签约MISS、安德罗妮这样的大手笔，也留下了烧Uzi照片这样的败笔。之所以举这两个例子是为了说明，作为一家游戏直播平台，虎牙仍然没有解决平台与头部主播之间的博弈等直播平台自身面临的固有难题，同样也走上了要么流量成本攀升、要么拼出奇招的道路。

我们不能说虎牙没有进步，毕竟根据QM的数据，虎牙是目前日活跃用户最高的游戏直播平台。但确实又有一些困扰着直播平台的根本问题虎牙没有解决。

从直播平台自身的经营看，虎牙仍然没有跳出围绕着流量和成本构建起来的怪圈。额外说的一点是，可能时间会验证这是直播平台最终的模式，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还是有理由对这个极度依赖资本、同时又无法通过烧钱形成规模化优势的模式提出质疑。

在吸引流量上，除了秀场的贡献外，虎牙仍然依靠头部主播和顶级赛事代表的头部内容。并且在这些内容的获取成本上，虎牙也没有呈现出明显的优势。这些成本既包含主播的引入成本，也包括带宽成本。而且，对于不依赖主播的内容，比如泛娱乐和一些第三方赛事，虎牙也没有取得明显的优势。当然，凭借着《绝地求生》的热度，虎牙举办的天命杯帮它吸引了很多流量，但不要忘了，虎牙上名气最大的4AM战队也参加了斗鱼举办的吃鸡比赛。

获取内容的成本过高，这是从虎牙诞生以来就一直面临的问题，直到上市前哪怕一秒，虎牙也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虎牙在这几年里尝试了对这个困局的突破。比如虎牙独有的公会体系。这个体系确实在培养新主播这件事上起到了不小的帮助，但虎牙的公会和斗鱼的经纪公司本质上仍是相同的，因此，虎牙和公会之间并非一条心。虽然没有在斗鱼上看到过某经纪公司携旗下艺人全部跳槽的例子，但我们却看到过虎牙整个公会跳槽的情况。至于跳槽的原因，无外乎欠薪。正如我们前文提到，困扰直播平台的问题同样困扰着虎牙。而且，公会跳槽和头部主播跳槽引发的效应是类似的，那就是会带走一批忠实的观众和这些观众里出手大方的土豪。

在盈利这件事上，虽然虎牙传承自YY的秀场直播和公会体系构建得很成熟，但在虎牙的招股书中也明确提到了目前虎牙的主要盈利方式——打赏。至于打赏收入在秀场直播和游戏直播中的比例，虎牙没有提及。不过据网上流传的消息：目前虎牙已经找到了不同于斗鱼的经营模式：大主播吸引流量，中小主播变现。但打赏就是打赏，用户打赏的是主播并非是平台，这就和前面提到的问题形成了闭环。为了让观众打赏，虎牙必须有好的主播，为了有好主播，虎牙就要付出高昂的成本。

最后，虽然虎牙已经宣称盈利，但是否真的实现了稳定的盈利目前仍难以下定论。二级市场上股价的上涨也仅仅是因为看好了游戏直播的前景，不计较当前的盈利状况。但通过前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知道，目前虎牙在成功本上并无优势，收入上也仍然以打赏为主。

而且，从平台自身的增长看，按照市场披露的数据，虎牙自身的增长恐怕难以和斗鱼7倍多的增长相媲美。

上市带来了什么？

首先，上市为虎牙带来了更多样化也更灵活的融资手段。在最坏的情况下，如果直播平台行业非要烧出一个赢家，同时腾讯又袖手旁观，那么虎牙可能会获得一点优势。当然，一旦斗鱼上市，这个优势很可能就会转化为劣势。一定程度上，这个市场上看好直播的资本可能就那么多，或者说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目的，相信没有人会同时重仓两只直播平台的股票。

其次，虎牙有机会成为腾讯的子公司。从目前看，这可能会让虎牙未来的内容获取成本下降。同时，一旦腾讯在游戏直播领域摸索出了成功的造星模式，虎牙很可能凭借着这层关系近水楼台先得月，但这还得看腾讯的意思。况且，在这一点上，斗鱼也有同样的机会。

成为腾讯子公司这点也取决于虎牙接下来的干劲。如果虎牙做得不好，很可能就会失去这个机会。如果同时失去了和YY、腾讯之间的紧密联系，相信虎牙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上市后的虎牙

在敲钟之后，虎牙CEO董荣杰宣布了此次融资的用途以及未来的发展战略。

关于此次募资的用途，虎牙直播CEO董荣杰表示，上市募资和腾讯独家投资的B轮资金将主要用于游戏直播内容和体验的建设。上市之后，虎牙将着重发展电子竞技的上下游产业链环节，希望通过资本合作、业务合作等方式与上下游如游戏、周边、战队、赛事、硬件等友商建立合作关系。

关于公司上市之后的主要发展计划，董荣杰主要提到两点内容：搭建主播培养生态，培养头部主播；和腾讯在电竞赛事、游戏内容等方面进行深度合作。

听着不错，但问题是，董荣杰说的这些就是虎牙这两年一直在做的事情。如此，我们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就顺理成章了：如果之前没有迹象表明虎牙在这些事上能够快速取得成果，那么上市后我们不应抱有同样的期待。对斗鱼也是同样的道理。

并且虎牙提到的这些事情和我们前面提到的事情都可以一一对应起来。比如用于游戏直播内容、体验建设。直播做到现在，衡量指标已经从单纯地由内容决定向着由内容、清晰度、直播活动掺杂在一起的综合性体验转变。内容本身仍然是重中之重，但体验也越来越被用户所重视。

目前，虎牙和斗鱼都有蓝光模式。但我们无法确定的是，虎牙是不是和斗鱼采用了同样的手法：在网络的推流上做文章。简单说，就是以前你看的超清现在叫蓝光。而继续在体验上做建设，就面临着继续提高画质，从而承受更高的带宽成本的境地。而在推出会员制度这件事上，虎牙作为一个市场上的非垄断者，恐怕难以凭借一己之力做些什么，更何况斗鱼不会袖手旁观。在虎牙难以保持对主播绝对控制权的情况下，可能和斗鱼一样，二者都面临着会员制推进上实际的困难，除非二者共谋。

至于募资用途里面提到的游戏和周边，实际上一个是直播平台和游戏的联运，一个是直播平台的零售业务。这两个业务虎牙和斗鱼之前都已经尝试，但均未取得好的结果，杂志之前有一篇文章专门分析过原因。

说完了募资用途再看看未来的布局。其实主要就是两点，一个是关于主播，一个是和腾讯的合作。

说到主播就不得不提在上市之后虎牙的第一个大动作。上周末，微博上就爆出了斗鱼主播跳槽虎牙的消息。剧情和前几次类似，大概又是欠薪与否的事情。但看多了直播平台间的戏码，恐怕更多人愿意原因相信虎牙开出了更高的价码。就算欠薪是真的，高价码仍是一个不可忽略的因素。

这也意味着斗鱼如果上市了，那么意味着这两家直播平台又要重复昨天的故事了。至于同时作为二者股东的腾讯，目前看来没有任何动作。当然也不排除在资本上，同为腾讯系直播平台的二者通过频繁交易主播拉高各自的股价的行为。毕竟主播的价值目前确实可以折算成直播平臺价值的一部分。

至于和腾讯的合作，恐怕也是基于腾讯同时在游戏领域和电竞领域的不可撼动。腾讯UP发布会上宣布了《堡垒之夜》国服的相关信息，不久之后又宣布了其在电竞领域布局的信息。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腾讯强大的资本能力已经转化成其在游戏和电竞领域的护城河。考虑到授权这个特性，适时地站队对虎牙和斗鱼来说都是必要的。

和斗鱼类似的一点是，非腾讯的游戏直播可能会越来越少地出现在优质的推荐位。尽管目前这一点尚且没有拓展到网游等其他非竞技游戏的品类上，但发生在《第五人格》身上的例子不一定不会出现在其他品类上。这对于必须丰富自己内容的直播平台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最关键的一点，腾讯没有放出信号表明接受了自己投资的虎牙和斗鱼会在电竞相关内容的版权上有优势。即便虎牙获得了优势，也是看腾讯的脸色。并且，这部分内容仅仅负责给虎牙提供流量，能不能留下来还要看虎牙自己，说白了有没有能够留下人的主播和本事。对于未来的增长而言，这相当于在砍去了一部分空间的同时没有补足。相信在明年2月份，即腾讯的继续收购合约开始生效的时间点上，市场会给出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线下仍然是虎牙的软肋。与YY越来越远、但与腾讯越来越近的虎牙，也许会越来越少地出现在YY盛典上。至于在线下的探索，虎牙甚至要比斗鱼慢一步。

最后，PUBG、堡垒之夜的推出也许意味着整个电竞产业仍然热衷于做增量市场。增量市场就意味着，虎牙要一次次地用资本在新市场里开拓并稳住自己的份额。

成本的高低都掐在别人手里，自己的营收又没有好办法保证，即便虎牙去纽交所敲了钟，仍然不会改变什么。毕竟直播平台烧到现在也就得到了垄断这个终极但不能用的办法。

最后谈一个有趣的现象，在虎牙上市后，YY的股价迎来了一波难得的大幅上涨。这让我想起了杨致远创立的雅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