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进程中传统挑花技艺的发展原则与方法

张晓伟， 梁惠娥， 邬红芳

(1.安徽工程大学 纺织服装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2.江南大学 纺织服装学院，江苏 无锡 214122；3.安徽工程大学安徽服饰文化与产业发展研究中心，安徽 芜湖 241000)

历史悠久的传统挑花技艺在中国很多地区广泛流传，如湖南的土家族、苗族等少数民族地区，还有四川省郫县、湖北省黄梅县、安徽省望江县等汉族地区。传统挑花技艺采用经纬纹理清晰的底布，严格按照经纬纱线数丝刺绣，以两针挑一个斜“十”字为基本单位，每个单位大小一致，单位递进组合出各种纹样[1]。传统挑花技艺主要依附于服装和服饰品上，在人们的生活中随处可见。

在城市化发展的过程中，由于中国社会背景所带来价值观念的转变，传统手工艺的价值取向、需求对象、原材料和技艺等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传统挑花技艺的物质价值被贬低，精神价值被忽视。由于社会生产方式急剧转型到工业化状态，“传统手工艺”成为“落后的”生产方式而逐渐边缘化。文中通过探讨城市化进程的特点和城市化进程中传统挑花技艺的生存现状、困境以及发展趋势，论述传统挑花技艺如何将其文化内涵更好地融入现代服装设计中。

1 城市化进程对传统挑花技艺的冲击

城市化是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表现为人口的城市化、土地的城市化、生活方式的城市化等[2]。在城市化的背景下，传统服装以及传统手工被视为落后的代名词，已经成为无可厚非的事实。进步与落后、新与旧、传统与现代形成了激烈的对抗。

目前，少数民族部分人在日常、婚嫁、节日、庆典时，仍以穿着传统服装为荣耀，并从中获得民族文化心理满足。但是，由于他们当中许多年轻人或进城求学、或进城打工，已经逐渐融入到现代都市与城镇生活之中，他们在穿着上已经成为都市时尚一族。受其影响他们家乡的一些父老乡亲的穿着方式也发生了变化，在平日劳作生活中几乎与他们的穿着无异。民族服装受到城市化的影响正在逐渐消失，这是全球化、城市化及人类社会演进的必然趋势。

1.1 挑花产品的生活必需性降低

传统挑花技艺生产的产品主要是人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大多是自己或家庭内需，即使偶尔有交换也多限于馈赠或换工的需要。例如挑花刺绣的女性头巾(见图1)、衣、裤；小儿襁褓、围兜、抱裙及鞋帽；男性汗巾、腰带、褡裢；帐檐、桌围等。这些日常生活用品具有广阔的市场和利润空间，是现代城市工业规模化生产特别关注的焦点。因此，以生产日常生活必需品为目标的传统挑花技艺，渐渐地被高产、廉价的工业产品所取代，这种冲击是全面的、广泛的，难以应对的。

图1 挑花头巾 Fig.1 Cross-stitch scarf

1.2 后继乏人

传统挑花技艺所需的原材料主要是就地取材，材料的获取和再生能力直接与技艺相关联，从原料到成品往往由一个人或极少数人就能完成[3]。尽管挑花技艺者看似人数众多，然而，随着生活方式的城市化，廉价的工业产品以及便捷的购买方式，导致人们对传统挑花技艺产品需求不断下降，挑花产品滞销，从事挑花技艺的生产者数量也越来越少，原来从事挑花的艺人受生活所迫也放弃了熟练的挑花技艺，改学新的技艺。就挑花技艺而言，技艺知识难以言传，而在传承的过程也会由于个体的差异性，呈现出不同的个人特征。最终传统挑花成为只有少数人群才能掌握和持有的技艺类型，直接导致了技艺的衰退和变异。

1.3 原材料获取困难

传统的挑花技艺所使用的原材料来自大自然，但是城市化工业生产消耗了大量的土地和自然资源，原始的生态环境遭到破坏，用于生产的自然环境逐年减少，使原材料变得稀缺，无形中增加了挑花制做的成本。新兴的科学技术给传统的手工艺带来了挑战，越来越多高科技的材料应运而生，并逐渐取代了天然材料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日常用品习惯。这些因素使得传统挑花更多的只能以装饰品或旅游用品等艺术形式出现[4]。

1.4 粗糙开发

近年来各级政府为了推动当地旅游业的发展，对有地域特色的文化产业大力挖掘。传统挑花技艺作为具有民俗文化特色的当地手工艺品种，依托旅游文化产业发展的机遇，得到了大力开发。但在开发的过程中企业为了牟取暴利采用廉价的材质替代难以获取的天然材料，以半机械化的生产方式快速制成小商品并进入旅游市场。这种以市场为导向，为了刺激游客消费，采用廉价原材料与夸张符号元素的设计虽然迎合了大众需求，但其产品缺乏文化内涵且粗制滥造，带有明显的“功利性”，造成了挑花文化资源的粗放型开发。市场火热的背后，是资源的浪费和文化价值的贬低，这可以看作是一种衰退[5]。

2 传统挑花技艺在现代服装上的应用条件

传统挑花自古就是民间服装上的重要设计元素，但目前市场中挑花工艺被应用在现代服装中的却寥寥无几，现有的也多以旅游纪念品为主，无法满足现代时尚人士的日常穿着需求[6]。要想使传统挑花技艺作为民族文化符号很好地传承下去，就要将它的精神融入到现代服装中，变成现代人的日常生活必需品。

2.1 物质条件

传统挑花技艺生产的服装，首先不能通过降低或变相降低原材料的质量来牟取暴利。只有坚持采用环保天然的原材料，才能符合人们崇尚传统，追求绿色设计的审美趣味[7]。其次不能采用机械化生产方式简化生产流程，要在保证手工技艺品质的基础上制造具有传统意义的挑花服装。保留传统挑花技艺本真的同时，再进一步拓宽多元化发展渠道。

2.2 人员条件

首先，企业可根据自身实际状况，实行多元化的培养模式。对现有的传统挑花艺人进行高层次的文化素质培养，例如美学素养、绘画技能、传统文化理论知识等，提高他们的积极性和主动性。高素质的传统挑花艺人可以增加设计作品的文化内涵，使其具有更高的艺术价值。

其次，服装专业高校在人才培养计划中，可以开设传统挑花技艺的课程及实践，请传统挑花技艺传承人或专业技师到课堂进行相关专题讲座和培训，让更多高素质服装设计人才了解并参与其中，真正把握传统挑花技艺的核心价值，实现挑花服装的个性化创新，提高传统挑花技艺服装的设计水平。

服装设计师可以不承担传承者的责任，但要详细了解其纹样符号的意义以及制作技艺等。如果设计师仅仅依靠“技师”来完成服装中的挑花制作，是难以真正把握挑花创作的核心意义。其原因在于，设计师未能参与挑花生成过程，难以获得艺和技的统一。挑花技艺的本质凝聚在体悟合一的劳作过程中，通过亲眼观察、亲手制作，体验材质与工艺的核心意义，等他们熟练掌握技艺后，就会根据自我“喜好”总结出属于自己的体会和经验，进而在产品中进行“改良”。 每一个挑花艺人都要经历从“被动接受”到 “主动创造”的过程，其思想和审美在与社会和自然环境发生关系时也会发生变化[8]。

2.3 市场条件

2.3.1面向传统需求市场 消费者一般是从事传统挑花技艺的研究者或国外收藏爱好者，这部分消费者虽然对产品的需求量较少，但对工艺水准要求较高，同时，对价格承受力较强。

2.3.2面向现代需求市场 现代需求市场的消费群体庞大，主要由国内外游客、普通市民、装饰装修公司等组成，这部分市场需求量大但对价格承受能力不强。

在传统需求市场中，传统挑花技艺应当按照国际市场需求，保持传统挑花技艺精益求精的手工制作技术，产生品牌效应和收藏价值，在现代需求市场中，要把握现代人的大众审美习惯和生活习惯，以市场为导向开发新产品，同时跳出雷同化的设计围城，强调多元化，避免粗制滥造的单一品种设计。产品可以由本民族的服装需求转向国内外服装市场，不断增加服装种类，使服装款式更加时尚，用途不断拓宽。如传统挑花技艺的腰带可以发展到领带、吉他带、相机带、挎包带等日常生活用品领域。

3 传统挑花技艺在现代服装上的应用原则

原则是行为的规范和准则。事物本质和规律是客观的，在人类的活动中必须遵循一定的原则才能达到认识事物和改造事物的基本目的。传统挑花技艺在现代服装上的应用原则，就是在传统挑花技艺的服装设计过程中的基本准则。

3.1 适时原则

传统挑花技艺产品一定要与现代人的生活紧密结合，用最传统的技法做最现代的产品。被誉为“民艺之父”的日本著名民艺理论家、美学家柳宗悦认为最实用的器物所呈现的工艺是最完美的美，只有有用的美器才能成就工艺之美[9]。设计创新的目标和前提是：设计能否满足需求，能否解决现有问题。只有充分了解服装的时代性、功效性，才能合理表现和有效利用传统挑花技艺，从而服务于现代服装设计。

3.2 适地原则

生产性保护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种重要保护模式。若仅从欣赏价值出发是很难打开挑花服装市场的，只有走进寻常百姓的生活，其才能更好地发展。因此，可以面向两个消费层面的消费者进行产品设计：①面向聚会场所穿着具有中国民族风格的、富有时代气息的常服、礼服的需要，以及舞台戏剧表演等时尚艺术性活动场合穿着的服装需求；②面向爱美求异、求新,追求精神享受的广大时尚消费群体日常穿着的需求。

3.3 适技原则

运用数字化手段，将传统挑花技艺的技术与现代艺术相结合，对传统挑花图案的造型进行创新，使用夸张、拆分、置换或添加等数字化绘图手段。改变以理性有序的经验记忆为基础的传统形象，产生绚丽的视觉效果。传统挑花纹样经过数字化手段的再创造，不仅节省了创作时间和周期，还提升了设计工作效率，也在很大程度上拓宽了传统挑花技艺在现代人们生活中的应用范围。

3.4 适艺原则

研究挑花不只是局限于外部形式或造型风格，同时也为服务于现代服装设计做铺垫。因此，要深入研究传统挑花技艺的形态、色彩、技法等艺术构成背后的元素，及历史文化、宗教图腾的内涵、寓意和其独特的形式美等。从这些元素中提炼其精华所在，并运用这些元素、内涵和寓意等进行艺术重构。结合现代审美标准，打破传统文化的束缚与固定的思维模式，继承、重组、创新地将挑花技艺运用在现代服装中，从而设计出具有现代性、生命力强及个性化的时尚服装产品。将现代人的审美观念与现代时尚元素相融合，营造出全新的服装艺术设计形式，极大地满足消费者的审美需求。

4 传统挑花技艺在现代服装上的应用方法

通过对传统挑花技艺的研究，挖掘出传统挑花技艺的独特艺术语言，将这些设计元素经过提炼和筛选，提取其可用的部分与现代社会生活相结合，并将其运用到现代服装设计之中，为现代服装设计服务。

4.1 直接应用

“直接应用”指从事物外在表现的形、色、质等有形的部分提取所需元素，直接应用到新的设计领域中。传统挑花技艺独特的十字针法结构、规律的几何纹样形象、清雅的配色规律，及其在服装特定的装饰位置等都可以作为设计元素，在服装设计中有选择性的加以运用。同时对直接提取的设计元素的形态、色彩、材质等都可以进行调整，运用艺术化的分割、变形，技巧化的夸张、重组等手法进行大胆创新，使之更加符合其设计主题。如以往的民间服装运用挑花刺绣装饰时较为丰富、繁杂、图案完整，这是中国传统挑花技艺装饰的一大特色[10]，但在现代服装中只以局部效果示人的刺绣反而形成全新的设计形式，更贴合现代设计意识。在城市发展不断加快，经济条件不断改善的社会环境中，人们的追求也越来越高，既要传承民族的服装特色又要跟上时代的步伐，而传统的“求全”装饰形式已满足不了现代服装的立体造型。因此，可以通过对传统挑花技艺“形”的借鉴进行现代服装纹样创新，将“完整”的挑花刺绣图案打散，通过重构的方式进行创意设计。传统不是束缚想象力的枷锁，只有为传统挑花技艺赋予时代新色彩，才能使这种古老的装饰工艺得以延续、发展。

如装饰部位，随着现代人们欣赏水平普遍提高，穿衣的目的变得复杂和微妙。传统挑花刺绣的装饰方法也应适应时代的变化而不断更新。传统挑花在服装上的装饰位置比较单一，形成了固定的模式，缺乏变化，已不能适应人们穿着服装的心理需求。由此，可根据目前服装款式、色彩、工艺的流行趋势，尝试将传统挑花技艺装饰在一些出人意料的部位，满足人们求新求奇的消费心理[11]。这种设计手法使得现代设计与传统文化和谐统一，用现代服装诠释别样的民族风情，使传统得以新生。

图2 挑花在时装中的布局 Fig.2 Cross-stitch layout in fashion

4.2 间接应用

“间接应用”是指抓住事物形成背后的精神特质并将其运用于新的设计领域。著名服装品牌“例外”的设计师马可曾说：设计中国风的服装要敢于放弃“中国的形”， 以民族精神为根本，深入挖掘“中国的魂”。[12]“间接应用”的内容是事物无形的部分，是潜在、抽象感受的表达。如传统挑花技艺给人的朴素、清秀、单纯等感触；传统挑花技艺在形式、材质和审美上对自然的崇敬、祈福纳祥、惜物惜福等造物理念。事物内在的深层含义能反映出人们的内心需求和精神需要，提取并运用这些内在的理念进行服装创新设计，通过设计作品传递出现代时尚与中华民族的文化底蕴，即深藏其中的中国味道与民族精神。间接应用的设计方法能表现出服装的神韵、符合国际流行设计趋势，使中国设计传达出自己的文化内涵，更容易获得国际市场的认可。

5 结语

伴随着中国当代社会价值观念的转变，传统挑花技艺出于生存的本能，价值观念产生了具有“当代”意义的积极转变。传统挑花技艺是中国传统刺绣的杰出代表，是历史的一面镜子，承载了时代的表情特征。只有在设计中注入民族传统的灵魂，根植于深厚的历史传统文化沃土之中，中国的服装才会在国际时尚的T台上走得更高更远，呈现出绚丽多姿的艺术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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