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戒指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戴戒指，摘戒指这样一件生活中极平常的小事，竟然也会衍生为话题、问题。而我却想让他成为一篇随笔的主题。

戒指，古人以金银为环，置于妇人指间。这其实就是用金属和石料结构而成的指环，是装饰品。不过那金属非一般金属，多为黄金、白银等贵金属；石料也非一般石料，多为玉石和钻石。其从很早很早以前就走进了人们的生活，并被赋予情感和价值，成为定情的信物、富贵的装饰、昂贵的商品。一枚钻戒，甚至可以价值连城；一枚戒指后面，连着说不完的故事。将它佩戴在手指上，可使纤纤细手变得华贵，使饱满的胖手显得雍容，使干瘪的老手变得富有沧桑……

如今，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大多讲究些的女性，都会佩戴一枚戒指，那是高雅的象征。

然而有的时候，它也会成为人们的烦恼。这就是想摘却摘不下来的时候。手指肿胀，痛苦万分。每到这种时候，戒指便失去了其华丽与高雅的内涵，让人急于将其摘除，恨不得马上扔掉。

戒指大都戴在女性的手上，而女性又多娇贵者，强行摘下，必然疼痛难忍。此时，要想顺利将其摘下，又无痛苦，便成了一件急难之事。但在七十二行中，有打戒指、卖戒指的，却无摘戒指的。为了免除痛苦，有些人会想到求医。但此等事医院大都不会受理，因为这不是病。即使非求外科医生不可，也要先排队去挂号，既费时又难熬。到了医生那儿，医生说不定也会为难。因为他们的手术器械能剪开人体组织却剪不断金属。而且医生还会很认真、很负责、很专业地告诉你：赶快去别处，尽快摘下，否则会因血流不通造成组织坏死……话听起来没错，但着实吓人。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从什么人开始，情急无奈之下想到了专门排忧解难的消防官兵（以后可能不再这样称呼了）。那些粗手壮脚的小伙子之中也不知是谁最先想出了办法，顺利地将戒指摘下，为其解了燃眉之急。从此便一传十，十传百，每有此类之事，便都去找消防队了。日久云长，摘戒指成了消防队的一项基本功，一个为民服务的项目，一种排忧解难的职责。尽管条例条令上没有这条，但群众信任，非其莫属。消防官兵也会欣然接受。

常言道，没有金刚钻儿，揽不了瓷器活。渐渐地，消防队的抢险救援车上，便会多出一些并未被列装的器材装备，如各种超小的手钳、剪刀、锯和自制的工具……还有由战士发明的戒指切割机。

我在北京华威消防中队曾遇到这样一个故事：一天傍晚，夜幕将至。我走出楼门时迎面遇到中队长刘雪松。只见他正在往手指上戴戒指。我以为他准备结婚了，便问道：“是不是给对象买的？”他竟然回答说：“不是，是给自己买的。”我有些纳闷儿：你当队长的带头儿戴戒指？恐怕不行吧……“你看——”他说罢伸出双手，只见他除了两个拇指外，竟然戴了8枚戒指。我更纳闷儿了：“你这是干什么？是不是家里特有钱？”“不是，不值钱。铁的，从网上买的……”“买这么多干什么？玩儿？”“也不是，是让战士们琢磨着怎么摘。”

我听了这话不禁心里一热，一种感动涌上心头……这就是我们消防官兵的情怀啊，难怪他们会摘戒指，难怪群众都找他们摘戒指。

不过摘戒指的场景我却从未遇到过。

巧了，又是去华威消防中队，又是一个傍晚。那是2018年6月17日，我遛弯溜到中队门前，见车库门开着，救援车前，围了一堆人。我走近一看，人群之中，专勤班士官杨绅力正蹲在地上，托着一个老太太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面上，正在给她摘戒指。那老人戴戒指的手指已经被箍的粗粗的，肿胀的发紫发亮，手指肚像个熟透的西红柿，一动就会破。指根的戒指下面插进了一条像韭菜叶宽窄的钢片，戒指已经被剪断，只需往两边儿一掰就可摘下。可是那老人太紧张了，盯着自己的手指：“哎呦，哎呦”的，一个劲喊疼。也难怪，十指连心嘛。其儿子一边安慰，一边捂住老人的眼，让她别再喊，别再看。细心的小杨见此状不敢再用手去掰，他让一位新兵去工具箱取另外一把钳嘴儿更细小的钳子，直接剪开，以使老人免受这最后一痛。在此间隙，那老人的儿子似有歉意地解释说，他们先去了医院，医生无能为力，他们万般无奈才找到这儿。母亲怕疼，喊叫，是被医生刚才的话给吓坏了，以为手指保不住了……说话间，新兵把钳子拿来，小杨轻轻地一夹，戒指断开了，那老人转忧为喜，脸上露出了笑容。一家人千恩万谢，小杨和战友们则轻松一笑，送老人走出营门……

老人走后，我先看了一下战士们挂在钥匙上的那个专用工具——一叶薄如蝉翼的钢片，又问了一句小杨：“你给人摘过几枚戒指了？”他依旧轻轻一笑：“记不清了。”

我没再多问，心想，那只能是好事做得多了……多可爱的战士啊，赴汤蹈火金刚身，心细如丝巧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