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叔
2018-06-30刘秀伶
文/刘秀伶
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二叔眼睛里的那颗滚动而不落的泪珠。我四五岁的时候,常跟在二叔的身边,每见到陌生的人,我就靠紧二叔,双臂抱着他的大腿,听二叔跟他们说话。二叔先说的那句话是向他们介绍我:“这孩子才叫可怜呢,没爹没妈,就有一个老叔!”其实二叔说得有点夸张。我的妈妈去世得早,我生下来不到一年就病故了,以至于我不能记得她的模样,甚至连叫一声妈妈的机会都没有。到了会说话的年龄,没有人教我叫爸爸,邻居家的孩子管我的爸爸叫老叔,我也就那么跟着叫,我就成了二叔说的那样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了。二叔疼爱我,他每次说这样的话时,我都扬头看着他,在他的眼睛里会有一颗滚动的但不会落下来的泪珠。
在我的眼中,二叔是最标准的男子汉。所有男人的高大、健壮、帅气、潇洒的优点都聚集在他的形象中。我对二叔的感情似乎比对爸爸还亲热。大人到地里干活,二叔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二叔说话特别直率,我在地边玩,二叔有时看看我经常对旁边的大人们说:“这孩子要是早生一二年,也就扔去了,真是感谢生到了新社会。”我听得出他是庆幸我生在了好时候,也是赞美我的顽强的生命力。
我沐浴着新时代的阳光雨露长起来了。我感激二叔对我的怜爱,他的怜爱为我的心灵注入了能够健康成长的巨大力量,他的怜爱也让我从可怜中解脱出来,并下决心长成一个将来受人羡慕的正常人。
后来,我成了村里唯一的中学生,后来,我成为村里第一个有大学文凭的青年,后来,我当上了受人尊敬的教师。我把二叔对我的怜爱化为动力,艰辛努力,勤奋工作,以此报效给我美好命运的祖国。
不知不觉到了退休的年龄,我把退休作为生命的一个新的起点,继续孜孜不倦地对中华民族文化进行研究,并且写出了一本书。此时,我多么希望能够把我的幸福与二叔同享。二叔要是活着该有96岁了。在我的生命里,二叔的音容笑貌依然清晰,他说话的声音宛然就在耳边,我不能忘记他的眼睛里的那颗滚动而不落的泪珠,我牢记他对那个没爹没妈的孩子的怜爱,那深情的怜爱是我生命中最有活力的动能。我多么想让他看到,那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如今生活幸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