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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意诗境总相宜
——读已故著名书画家姚茫父先生的作品

2018-06-29

国画家 2018年3期
关键词:金石学画法书法

曾几何时,我们有一种奇怪的观念:就是不会别的,只会画画的,叫专业画家;能史善论者画画的叫业余画者。似乎学史习论者的画绝不会有只会画画的所谓“专业画家”画得好。说哪位画者是搞理论的,似乎是在骂人,潜台词是说他画得不专业。然而,此种怪论在几十年前是绝对没有的。以前的画坛名家大多都是文坛高手、书法大家、诗词达人,不善诗文书法的画者,充其量只能称为民间画工或画匠。

回首20世纪初,当“西风东渐”冲击着中国画坛之际,在一些人呼吁汉字改拼音之际,中国却出现了一大批有识之士,以深厚的国学修养和书法功力介入绘画,促使中国近现代画坛一时出现了“文艺复兴”,并造就了一大批影响中国绘画发展进程的画坛大家,而姚茫父无疑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姚华,字重光,号茫父,1876年5月19日生于贵阳,弱冠之时即志向高远,于国学诗文、经史子集、说文音韵、金石书画、词曲乐律均有深入学习和体悟,终成一位国学大家。26岁时,贵州兴义笔山书院聘姚茫父为院长,主讲《佩文韵注》;28岁时,姚茫父中甲辰科三甲第九名进士,任工部虞衡司主事,后又任邮船部船政司主事、邮政司检核科科长等职。戊戌变法之际,姚茫父东渡日本,就读于法政大学。1912年,他任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参议院议员,执教于清华学堂、民国大学、中国画学研究会等,曾任北京女子师范学校和京华美专校长。后因时局变乱,有归隐之心,他曾隐居于宣武门外莲花寺,故署“莲花庵”,此时迫于生计而鬻售书画糊口。因隐居佛寺,姚茫父便取“佛”字一半,将其书房命名为“弗堂”,所以他的许多讲义、书稿都印有“弗堂论著”字样。1926年夏,姚茫父患中风致左身偏瘫,但身残志坚,仍于书画执笔不辍,自嘲为“风书”“风画”。诗人徐志摩在《五言飞鸟集》序中,曾说他“只是只有半边身子是活的了”,仍然“在书斋里危然坐着,作书作画”,可见姚茫父于书于画之痴迷程度。

姚茫父以诗文书画之道交友甚广,梁启超、鲁迅、郭沫若、郑振铎、徐志摩、陈师曾、陈叔通、马叙伦、梅兰芳、刘海粟等社会名流都是他的挚友,他们对姚茫父其人其文、其书其画多有高度评价。

姚茫父学习绘画,其实和当时的其他文人一样,习画是他们“齐家、治国、平天下”自我修身、自我修养的组成部分,是一种中国文人文化素质不可缺少的重要资质。姚茫父习画较早,涉猎也较广,花鸟、山水、人物均有所学,花鸟远学李鱓、赵之谦、海上名家,近学京派名家,受陈师曾影响较深;山水师学明季“文沈”、清代“四王吴恽”,并于小名家也全不放过,洗发精神融而汇之;平生所作人物不多,有金农笔意,求朴求拙。

对于文人画家而言,通文理必能通画理,姚茫父就是以文通画,深谙画理之人。能通学诸家而博采众人所长,不以形迹所限,全以书法统摄。也就是说,他无论是学花鸟还是学山水,都以自己的书法笔法和书风去打通形迹关节,以文理通画理,以书风统画风,如此一来,他无论师学哪家哪派,都有了他的精神与气质,书风与画风也就高度统一起来。

关于书风与画风、书法与画法,黄宾虹也以毕生精力努力践行,将书法之于画法的作用全盘揭示于人,将书法推动画法现代化的功用也申明清晰,给后学以全方位之启迪。

黄宾虹常言:“前清道咸金石学盛,绘画称为复兴”,“清道咸中金石学盛,绘事由明启祯诸贤上溯北宋,一扫吴门娄东虞山柔靡之习。”此种言论已包括对书法、绘画两方面的认识,而更强调了“金石学”对绘画的特殊意义。“金石学”实为研究“三代”以下古器物文字之学,兴于两宋,中衰于元明,清代承训诂考据考据之风复兴于道咸之际,而成独立之学。“金石学”研究功用大致有三:一是考订,证经定史;二是文章,寻其渊源体制;三是艺术,书画雕刻。从传世实物来看,“三代”多金,秦后多石,故“金石学”又分金、石两类。金包括钟、铎、鼎、鬲等铜器;石包括碑碣、墓志、造像等刻石,属艺术类的书法铭文、绘画图像就是彰于金石器物之上而被保存下来的。因此,通过对金石学的研究,可以梳理出书法、绘画的流变过程,碑、帖版本承传次序与真伪,尤其对书法演变轨迹的探究更有帮助。

由于“金石学”对书法和绘画均有重要作用,因而晚清之季,“金石学”在书法、绘画界成为学术风尚,清代画家赵之谦、蒲华、吴昌硕,现代画家黄宾虹、潘天寿、齐白石都从“金石学”中得到启示而成为卓然大家。而与黄宾虹身处同一时代的姚茫父,也是一位“金石学”的研究者,自然明了书画同源亦同法的道理,并一以贯之于他的画法与画风中。

“引书入画”的关键是画家的书法功夫和书法品质。姚茫父书法楷、隶、篆、行草皆造诣高深,传统法度深厚而又习古能变,创自家面目。他的楷书取法颜真卿、欧阳询,定体后又广涉别体,内用颜体外示家风。他曾言:“颜书是学人中框,学颜则四通八达皆可是适也。惟学人浅固,不知变通,往往中其气习。”颜体虽已是唐楷风范,但却内含魏晋遗风,特于魏碑中得格局,因而学颜体不易蹈入唐楷的均等呆板的局限中,得“四通八达”之“活棋”。姚茫父的隶书取法《曹全碑》《礼器碑》,吸收汉代摩崖石刻,格制雄强。篆书师学邓石如,广掌三代金器铭文、碑额印玺,因此能婉通畅达。其行草书有帖学之舒和,有碑学之凝重,更有楷隶之体制韵味,实际上就是此时流行的“金石味”。

绘画在姚茫父看来,就是用写书法的方法去画画,其中笔法、点画是要害。

我们看他的《黄蔷薇》就能体会出书法之于绘画的功用,花以行草笔法连绵写出,全无一点迟滞,一气呵成,枝以遒劲之笔顺势写成,叶以大点、小点阔笔点成,花盆则以隶笔折落勾写,画法后面全是书法。虽然该图以书法之笔挥就,但却没以书法代替画法,以文抑质,而是文质彬彬,蔷薇花的特质和禅韵都在笔墨行走间表现了出来。在构图上,整个花枝与花盆均偏向左侧,右侧则显过于疏空,而作者在右上角题了七行珠帘般的行书,一下子改变了右倾的局面,而有了上升的气势,提振了画面整体格局。

黄蔷薇立幅 59cm×32cm 纸 1923年

《四君合传》扇面,写梅兰竹菊四君子,梅花向右斜上而出,胭脂点花,没骨法为之;竹叶双钩填绿向下垂悬与梅花构成俯仰对比关系;做种两朵菊花,花头双钩,菊叶没骨,协调梅与竹;最左侧几笔兰花出笔潇洒,一花两叶向画外伸张,另两笔兰叶一短一长,特别是那一笔长叶,凌空出世一般,与梅花枝干形成呼应,让画面总体趋势向右侧舒展,左上题字封住上端,更使扇面右侧空灵无限。

《多子忘忧》扇面,写萱花与石榴花,几笔萱草全是兰花功夫,石榴花点花勾叶全是点画之功,书法隐于画法里,笔墨隐于形色中,看似不经意,实则法度森严。

《秋海棠菊石》扇面,此图乱石几笔,三朵菊花,最精彩处是左侧的秋海棠,下面几片绿叶,全以大笔写生,又以粗笔勾筋,拙厚不雕,而红花如焰火般冲向天空,俏拔怒放,花瓣大小参差,别有生趣,笔墨纵横间显大家风范。

四君合传图折扇面 19.2cm×51.5cm 蜡笺 1927年

多子忘忧图折扇面 22cm×56cm 蜡棉纸 1928年

秋葵菊花折扇面 19cm×53 蜡笺 1928年

《腊梅图》应可谓姚茫父写意花卉的代表之作。画中写一丛腊梅向春开放,粗枝向右斜出画面,另一株细枝向左斜出,在左右间,一枝主干向上出枝,几个分枝于怀中几经穿插,构成“女”字分割与“兰花眼”,显得格外清秀俊俏。该图虽言腊梅花,实则难度全在梅干上,用笔全以中锋出之,粗笔多以篆隶之笔顿挫而出,细笔多以行草纸笔连笔生发,浓淡间似有阴阳明晦,梅干穿插间凸显盎然书意。作者在枝干布置停当后,又于枝头树杈间以藤黄点花,以墨色点叶,花叶无多春意浓。

此幅《山茶腊梅》又是姚茫父的一幅写意绝品,画几朵山茶横空出枝,几枝腊梅垂枝而下在粉色与黄色的暖色调的烘托下,早春的暖意、万物的生机都在寥寥几笔中表现出来。为了避免画面右密左疏的构图弊端,作者在左下最大空间内,题字四行,不仅一下子打破了章法僵局,又给画面平添了一分书卷之气。此画虽是作者52岁所作,但却有大画家晚年气象,格高意远,泰然自若,充满着文化上的自信。

我们统观姚茫父的写意花卉,在总体感受上无非一个“写”字,一个以书法包前裹后的主动追求,而在意趣境界上又无非一个“诗”字,一个以诗意为画意、以诗境为画境的着

山茶腊梅立幅 68cm×39cm 宣纸 1928年

菊橙立幅 89.5cm×32.5cm 宣纸 19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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