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杀女父亲画像
2018-06-27毛翊君
毛翊君
6月8日上午,广西柳州市里高镇东街后山,警察封锁了三个出入口。下午两点五十分左右,两个橙黄色的麻袋被吊在木棍上,由两个戴草帽的男子扛下山。
村民围满了山下的篮球场,场边的荷花池旁停着数辆警车。其中,一辆深蓝色的面包车,后备箱开着,里面是4个深长的冰柜。麻袋被抬进去,迅速关了门。韦音走上前,打破人群的安静,“你们上山是不是找到孩子了?”
“是法医通知我们来拉尸体的。”车里的人是殡仪馆工作人员。
韦音,两个失踪女孩的姑妈,此时掉下眼泪。在纷纷开始哭泣的人群中,她看见自己的堂弟韦越从山上被警察带下来,一言不发地低着头,随即坐上警车走了。
之前的四五天,韦越是跟镇上村民一起在寻找自己两个女儿的父亲。面对一名拍客的视频,他面色平静地说,“小孩如果被拐走了还好,还有希望找回来。但是孩子出现三长两短,或者是不在了,那肯定是谁都不愿意接受的。”
就在这天早上,韦越以嫌疑人的身份指认了自己的作案现场,带警察找到了藏着孩子尸体的山洞。两个被杀害的女儿,一个4岁,一个6岁。在之后的供述中,韦越承认自己和两个女儿上到“独山寨”山顶的废弃石房子处,在两个女儿躺在其左右大腿上休息时,自己用两手同时掐住两个女儿的颈部致二人窒息死亡。
失踪
听说两个侄女失踪时,韦音在拉堡镇,距离里高镇老家38公里。将近十年前,她嫁到这里,逢年过节才回家。信息是家乡的朋友通过微信发给她的,她开始没有在意,心里想着,老家从没出现过拐卖孩子的事情,小孩肯定是跑到哪个角落玩了。
她让朋友在附近寻找,又给家乡的另外两个同学打了电话,让他们一起帮忙。
此时,是6月3日17点多。韦越和妻子肖珍已经在镇上找了一个小时,逢人就说孩子不见了。随后,越来越多村民开始寻找。在柳州市柳江分局的通报里,18点多接到了韦家的报警。
19点过后,韦音得知还没有音讯,向家人要了两个侄女的照片,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寻人启事,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照片里,6岁的韦诗珊扎着两个羊角辫,粉色带花的连衣裙下面穿着牛仔裤,4岁的韦慧珊顶着稚气的短发,一身大红格子连衣裙,两人比着胜利的手势举过头顶,站在滑梯上笑得灿烂。
韦音记得,自己在晚上又打了通电话询问情况。那时,她才回到家洗了澡,时间刚过22点。听闻还没有找到孩子,她和丈夫开车回了里高镇老家。
家乡老屋子加盖过,一共两层。进门后,韦音看见韦越坐在楼梯口,眼睛是红的,充斥着血丝。她猜想,堂弟刚哭过。而一旁的弟媳妇肖珍很平静,与往常一样。那时,还有街坊邻居在寻找孩子。
韦音在韦越对面坐下来,开始询问堂弟下午事发的经过。韦越开始讲述,声音很小,并且越来越小,以至于韦音坐到他身边也几乎听不见。“弟弟,你可以说大声一点吗?”韦音要求之后,韦越调高了一点音量,马上又变得十分微弱。
韦音能听到的是:当天,堂弟去小卖部给孩子买了零食之后,带着两个女孩爬上后山玩,在正午一点多。
“一点多太阳那么大,怎么会在这么热的时候想到带孩子爬山?”韦音不能理解。韦越说,是孩子闹着要去。
“上山下山的时候有什么人看见你吗?”韦音想,山下有水泥台阶通到半山腰,早上和傍晚都有很多村民去锻炼,应该有人能遇上。韦越解释,因为是中午,没碰见人,而下山的时候,小孩闹着要玩滑滑梯,跟自己分头下了山。
东街后山有三条上山的石阶通道,一条通向滑滑梯所在的篮球场,一条通往韦越和韦音的老屋后,另一条靠近韦越给孩子买零食的小卖部。按照韦越的说法,他带着孩子走到石阶尽头的半山腰后,吃完了零食,两个孩子从滑滑梯的方向下山,他自己则走了屋后的道路回家洗澡,之后便发现孩子一直没有回来,四处找寻不到。
凶手
面对找上门的拍客,韦越一身黑灰格子相间的衬衣,穿着牛仔裤,皮肤黝黑,留着垂到耳际的短发,说话时,眼睛基本直视镜头,除了偶尔看向右侧,没有太多躲闪。
柳江分局的警方曾从东街上了后山,翻到另一座山头下来,直到凌晨3点,又在第二天早上8点接着上山搜寻,依然没有结果。篮球场边的荷花池,水深只是没过膝盖,警方和村民也手把手下水摸过一遍,同样毫无发现。
在孩子失踪后的四天里,韦越和肖珍夫妇每天也都在镇上四处寻找,和街坊邻居一起。可村民渐渐觉得奇怪,两夫妻显得并不着急,韦越经常低头看着手机,肖珍总是有说有笑。还有邻居劝肖珍收敛一些,“这种时候,你就不要笑啦。”
“好像不是他们的小孩丢了一样。”不少邻居至今回忆起来,这样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们都不着急,我们着急什么……”
韦越配合警方上山指出自己和孩子走过的路线时,韦音和几位村民也在场。他们见证,韦越告诉警方他们当时吃了AD钙奶和八宝粥,并且很快找到了垃圾所在的位置——半山腰的草丛里。
这是水泥路的尽头,按韦越的说法,他们就是坐在这里吃完了零食。而在再往上,是陡峭的山壁,没有路,也没有人会去攀爬。
两天之后,6月5日下午,里高镇派出所带走了韦越。家人不知所以,等待拘留48小时之后放人的时间里,他们打了电话给派出所,得到的回答是:只是在协助调查。
家人没有等回韦越,他被带到了位于拉堡镇的柳江分局刑侦队。6月7日,警方到韦越家中告知他的家属,目前最大的疑点已经集中在韦越身上,但韦越始终只有一句话:你们认为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警方希望跟韦越交流顺畅的亲人能去沟通一下。
据韦音说,韦越在家跟家人都少有交流,相對沟通多一点的是韦音的父亲和妹妹。韦音的父亲,是韦越的大伯,在韦越十岁丧父、母亲改嫁之后,一直抚养韦越长大。
临去前,韦音叮嘱妹妹,不要刺激韦越,先找到孩子要紧,“钱能解决的都不是大问题,如果真把孩子卖了,我们可以赎回来。”
当天晚上,在拉堡的刑侦队里,面对大伯和二堂姐,韦越仍始终咬定原先的说法。结束见面后,警方曾问韦音的父亲和妹妹,是否相信韦越的说法。在韦音父亲后来对韦音的讲述里,他说自己是不相信的,并跟警方说,不管用什么高科技手段,一定要向他问出孩子在哪里。
韦音记得,父亲和妹妹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天亮之后,也就是6月8日一早,韦越向警方指认了自己带孩子买零食的小卖部,以及藏尸的位置。关于韦越转变的过程和更多信息,韦音的父亲不愿再面对媒体,柳江市公安局也以不便公开案情为由,拒绝了《中国新闻周刊》的采访。韦越为什么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虽有诸多传言,但都无法证实。在几天后的警方通报中称,嫌疑人共欠下18万元债务,担心自己被控贷款诈骗罪后,女儿无人照顾而作案。
韦诗珊(左)和妹妹韦慧珊。
韦越接受采访时说:“小孩如果被拐走了还好,还有希望找回来。”
就在韦越对警方供认的前一两天,村民在相互议论中,也开始怀疑韦越。大家猜测的可能性,只是韦越因在外欠钱,想把孩子卖了换钱。疑点的出现,是警方排查了上山路口的监控后,里面显示了韦越和孩子一起上山,最终只见韦越一人下山,始终没有看见孩子。而韦越一直没法解释清楚这一点。
吸毒、家暴和债务
韦音知道韦越欠钱,是在6月3日孩子失踪之后。就在她夜里赶回家询问堂弟情况时,妹妹问了一句,“你在外面到底欠了多少钱?”
韦越先是否认。韦音的妹妹翻出自己手機上的一条短信,内容大致是:我是韦越,希望家人和朋友们帮帮我,发个红包,五块十块,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感激你。电话是个陌生号码。
韦音的妹妹起初担心,是由于欠了高利贷,对方来绑架孩子要钱。问了两遍,韦越承认,只是欠了网贷和信用卡,一共8万多元,没有高利贷和其他债务。
韦音想起,就在三个小时前,自己要发寻人启事,打电话问了母亲,对外是留堂弟还是弟媳的电话。母亲告诉她,韦越夫妻俩从广东回来之后都没再使用之前的号码,早已停机欠费。韦音才觉得,“可能是怕外面追债吧?”
韦音今年33岁,妹妹31岁,两人比1991年出生的堂弟分别大了6岁和4岁。自从她们先后出嫁到拉堡镇和柳州市,平时很少回家,更少有与韦越有联系。
他们父亲一辈是个大家族,兄弟姐妹有六七个,韦音姐妹的父亲排行老大。幼年,老房子只是一个砖头和水泥搭起的小空间,韦音一家和韦越一家共同住在里面,分了房间和灶台,各自过日子。
韦音6岁那年,韦越出生。在她印象里,这是个让全家都疼爱的男孩。韦音和妹妹上小学时,每天早上大人分别给她们5毛钱买早餐,她俩都会省下一两毛钱给韦越买零食。
上了小学的韦越,给韦音留下的记忆是开朗的样子,喜欢开玩笑,爱说冷笑话,基本是个老实的孩子.不会参与打架。偶尔跟同学闹矛盾的时候,韦音的妹妹总是最先站出来保护他。
那时候,韦越有着在旁人看来较为富裕的家庭和恩爱的父母。至少,在韦音和邻居眼里,韦越父母早年出门时总是形影不离,他们都在镇上的焊接厂做活,收入不错。韦音形容,在上世纪90年代,自己家三天才会买一斤或者半斤猪肉,而他们家总是能吃上筒骨。
大概是韦越八岁的光景,村民陆续听说韦越的父亲沾上毒品。有一次,韦音跟小伙伴好奇地爬上一个阁楼,从窗口看见韦越的父亲在用针扎向自己。年少的她没敢告诉大人,害怕叔叔责怪自己的告状行为。
在那段时间,韦越父亲的脾气变得暴躁,经常跟妻子吵架,甚至在大街上拳打脚踢。村民用“家庭暴力”来描述那些的场面,他们也曾上前劝架。不满10岁的韦越常站在一旁哭,喊着“爸爸,你不要打妈妈……”韦音记得,妹妹有时候会过去抱着他。
半年之后,韦越父亲过世。村民和韦音称,是在镇上的一个山洞里,注射过量的毒品而死。在韦音印象里,韦越父亲只是打骂妻子,没有打过韦越,对邻居和家人脾气算是正常。
“我们这边有说法,丈夫去世不到36天,妻子不能离家。”韦音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就在韦越父亲死亡满36天后,韦越的母亲立刻出去打工,再也没有回来。很久之后,他们才得知,韦越的母亲是回了自己老家广西来宾市武宣县,早已改嫁,有了两个小孩。
之后,堂弟经历的心路历程,韦音只是通过跟弟媳肖珍的聊天才得知一二。肖珍曾告诉她,韦越当年想跟着母亲一起走,但是母亲对他说,你在伯伯家等我,我出去安定了就回来接你。但在那之后,韦音记得,韦越的母亲只打过一次电话,寄过一双鞋给韦越。肖珍跟韦音提到,韦越曾一直在说,“为什么我妈妈骗我……”
后来,韦越从里高镇中心小学毕业,在里高镇一中继续读了三年。学费是韦音的父亲和其他几位长辈凑的。每天,韦音的父亲会骑着摩托车送韦越去上学,成绩如何,韦音并不了解。就在这几年,韦音外出工作,和妹妹先后出嫁。
初中毕业之后,韦音听说堂弟跟自己父亲讲,要出去打工赚钱.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了。在家待了一段时间后,韦越去了广东,每年只有过年回家几天。韦音觉得,他越来越沉默。
母亲与妻子
韦越只告诉家人,他去了广东一家工厂干活,没有更具体的信息。生活的动态,韦音基本是从他QQ心情上看见的。
更新也是很久一条,多数是不好的状态。韦音记得,前几年,他写道,广东的天气很热,租的房子就像蒸桑拿一样,肉都不舍得吃。而最后一条状态停留在去年,大概是说,自己的方向很迷茫,问有没有高人指点。
之后,韦越转用微信,韦音没有再跟他互加好友。韦越的婚姻生活是在2011年后开始的,那一年他带回了网聊认识的女孩肖珍,来自母亲老家武宣县。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就在老家的屋里同居。
掘韦音的了解,堂弟打工之后,也曾带回过一个网恋的女友,但谈得时间很短,家人已经没有太多印象了。而这次,同居不久,两人就有了孩子。
成婚后,韦越带妻子肖珍去武宣县找过自己的母亲。肖珍后来告诉韦音,韦越在那里遭到了母亲的冷眼,后爸也对他说,“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现在的生活。”韦越曾跟肖珍说,“妈妈对我太狠心了。”
不久,韦越独自回到广东扣‘工,肖珍在里高镇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韦诗珊。此后,韦越很久没有回过老家,只是偶尔寄些钱回来。最初的印象里,韦音姐妹觉得肖珍性格开朗,“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地叫我们,人也挺勤快,(看上去)弟弟对她还是蛮满意的。”但在怀孕之后,家人发现肖珍喜欢出去打麻将,参与赌博,不太顾得上小孩。
韦诗珊长到一岁多,肖珍才带着她去广东找韦越。2014年,第二个女儿韦慧珊的出生,韦音还是在韦越的QQ相册里看见的。孩子出生在肖珍的娘家。直到这次出事,韦音才听肖珍讲起,韦慧珊出生不满35天时,肖珍的亲弟弟喊还在坐月子的肖珍出去倒垃圾,肖珍见外面打雷下雨,不想出去,弟弟便想拿刀砍她。第二天,肖珍的母亲把肖珍赶出了家门。
肖珍只好带着两个女儿回到广东找韦越。直到小女儿韦慧珊一岁两个月,韦越夫妻把两个小孩送回里高镇老家,托付给韦音的父母,因为两人想一起专心赚钱。
在带孩子的期间,韦音母亲忽然中风,左手和右脚瘫痪,住进了医院。随后,韦越夫妻回了趟家。韦越去医院看望了伯母,给了一千块钱,两天后又去广东打工。让韦音感到不满的是,在母亲住院的一个多月里,身为弟媳的肖珍从未来医院看过自己母亲。等母亲出院,肖珍又丢下孩子走了。
有村民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两位老人靠种桑养蚕过活,经济条件并不好,尤其是韦音母亲中风之后。老人对韦越夫妻有些抱怨,逢人会说家里没钱给两个女孩买衣服,有些邻居因此送了些衣服给她们。
邻居看来.作为大伯的韦音父亲是疼爱韦越的,毕竟抚养韦越长人,又照顾他的小孩。在韦音印象里,韦越半年或者三个月会寄些钱回家,有时一两千,有时三千。
但韋越不会主动跟伯父伯母,或者两个堂姐说起自己的生活压力。伯父问及,他只是简单应上一句,提过旺季能赚四五千元,淡季只有两三千。
今年回家,韦音察觉韦越更加沉默,往年至少见面还会说声“姐,你回来啦”,这次根本不打招呼。街坊邻居也提起,今年见到韦越,别人笑脸相迎,而他表情冷漠,“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了。”
肖珍是在去年11月带着两个孩子回家的,韦越在二月过年之前到家。几年前,老房子加盖了二楼,瓷砖和水泥砌成的房间比一楼大出一截。两人住在楼上,韦音的母亲跟韦音姐妹说起,这半年,除了吃饭,两人很少下楼。也没有找到工作。
家人并不太清楚韦越夫妻为什么不再去广东打工。韦音曾听肖珍回来时提起,广东学费太贵,他们想让孩子在老家上学。
今年3月,幼儿园开学,韦越夫妻把孩子送入园,交了每人1550元/学期的费用。女孩的班主任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每天基本是韦越来学校接送孩子,肖珍偶尔在早上送过孩子,两人都没怎么跟老师有过交流。
邻居评价起肖珍,一致说到,不傲家务。经常打牌。这些话,韦音也听街坊在聊,“他们也会跟我弟媳说,伯母都生病了,你应该把家里照顾好,但她说话也很苛刻,‘我们家的事要你们管,我伯母都没说什么,你说什么。”
出事之前,韦音记得肖珍得了重感冒,几乎说不出话,韦越给了她钱去看病,但她拿着钱又去打麻将赌博了。
“杀了孩子”
直到现在,韦音跟家人也没有想通韦越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韦音想起,父亲说过,这半年曾听到他们夫妻在家里吵过两次架。有一次,听见肖珍喊,“那你不相信小孩是你的,可以去验DNA啊!”再有一回,是韦越拿着一张男人的照片问肖珍,这个男的是谁?肖珍说。只是朋友。韦越就喊,“你再说是朋友!”随后,两人打了架。
也有邻居听闻,他们吵架的时候,肖珍说,如果韦越不要她了,她就把两个小孩杀了,自己也去死,让韦越后悔一辈子。这样的话,韦音也听肖珍亲口对自己说过,那是2017年,肖珍在广东唯一打过一次电话给韦音。
6月11日,韦音跟肖珍聊天,想问问他们夫妻俩的情况。肖珍说,韦越一直是这样的人,“她讲,在广东时,隔壁来人打招呼,我弟弟就会说,你跟人家很熟吗,你干吗跟人家打招呼?!”
从肖珍的讲述和老乡得来的传闻里,韦音得知,韦越在广东也经常跟朋友打牌,不回他们租住的房子,肖珍便把大女儿韦诗珊放在屋里,留些饼干做食物,自己带着小女儿韦慧珊出去打牌。而肖珍经常打骂韦诗珊,却很宠爱韦慧珊。
每年舂节,两个女孩被带回家时,韦音都会买上她们爱吃的菜。最近的一次回家,她特意带了50块钱的鸡翅,给她们做喜欢的可乐鸡翅。两个孩子嘴甜,见到韦音,会一直喊着“姑妈”。韦音总交代自己7岁的女儿要让着两个妹妹,因为自己孩子太霸道。这反而让她觉得。两个侄女懂事,从不争抢玩具。
韦音认为,在礼貌上,应该是自己父母教育了孩子,才让孩子看起来懂得了基本的教养,而韦越和肖珍显然并未尽到父母的职责。她想起一次吃饭,韦诗珊喜欢看电视,她就劝孩子,“我们吃饭的时候不要看电视好吗?”而韦越总是一声不响地起身,直接把电视关掉。韦音转而问韦诗珊要不要吃鱼,女孩没有应声,韦越冲孩子嘁。“你不会应姑妈吗?!”韦音立马跟韦越说,你不要总是对孩子这么凶。而韦越也没有回应韦音。
上幼儿园的日子,每天四点半放学,韦诗珊姐妹被接回家后,会跟邻家媳妇黄莹的两个孩子玩拼图。黄莹六岁的儿子是韦诗珊在大二班的同学,黄莹在一次做饭时,听见4岁的韦慧珊冲自己儿子说,“哥哥,你好帅呀!”她评价两个女孩,又可爱又会说话。
两姐妹在幼儿园的班主任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姐姐韦诗珊性格活泼,因为之前从没上过幼儿园,不太适应集体生活,上课容易走神,而妹妹韦慧珊比较内向。
就在孩子出事前,最后一次上课是星期五,那天是六一儿童节。老师在前一天通知所有家长交20多元给孩子买演出服,只有韦越夫妻没有回应。起初,韦越告诉老师不买,老师又在肖珍来送孩子的时候提了一遍。最后是肖珍交了钱。
6月8日。两姐妹的尸体在距离上山阶梯尽头垂直距离20米左右的山洞里被找到。
肖珍是在殡仪馆的车开走之后被人告知死讯,村民见到她情绪崩溃,哭到站不起身,被家人扶进了屋里。
如今,韦音的父母一想到两个孩子就落泪。韦音的妹妹还是相信堂弟有自己的苦衷。希望韦越还有改过的机会。
而韦音在孩子遇难消息被公布的第二天,换掉了手机号和微信,“太多人发信息来骂我,说我们家都不是好人。”韦音不想再见到韦越,“我们都想不到他怎么会这么残忍,我觉得太恐怖了,连自己女儿都杀了,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