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极致是厚道

嵇振颉

1

路边，有一位母亲正在教育孩子：“这些内部资料，花了爸爸妈妈很多钱，怎么可以直接送人？”孩子低着头，声音很轻地说：“乐乐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东西不该和他分享吗？”

“等到期末考试，他的成绩超过你，看爸爸怎么教训你？”

“我错了。”孩子憋出了三个字。

母亲不忘继续叮嘱：“现在是竞争社会，沒必要过于厚道，做人还是精明一点好，这样才能在竞争中取胜，知道吗？”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

这对母子渐渐走远，我却变得茫然。现代社会，难道每个人只能把自己包裹起来，用一种警惕的、精明的眼神，四处打量可能的竞争对手？如果大家都用这种方式对待别人，那是多么可怕的场景！好比丛林社会，每个人都将他人视作敌手，每时每刻都生活在提防中，这样活着有多累。这种精明，真能让我们在各种竞技场中无往不胜吗？

或许那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道出诸如王熙凤等过于精明者的可悲结局。过分精明，可能会在一时收获颇丰，毕竟你是有备而来，会占得先机。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精明带来的收益会被稀释。反倒是那些一开始厚道的人，大有后来居上之势。原因很简单，你可以精明，但天底下一定有比你更精明的人。一旦陷入精明的旋涡，你想抽身而出就变得很难。

2

和我一起进公司的，还有另外几个女生。我生性木讷，不懂得花时间去钻营人情世故。或许那几个女生，曾在入职前看过很多人际关系宝典，上班第一天，就开始投身于各种交际圈和应酬中，和领导、其他同事走得很近。只有我，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图纸中，画图、设计，常常在办公室熬到深夜。家人和朋友说我傻干，应该多花些精力在处理人际关系上。我只是笑，说干好工作是一个职工的本分。

时间一天天过去，到了决定谁能正式入职的时候。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几个女生和领导、同事走得那么近，最终的录用名单中不一定有我。但我不后悔，毕竟通过这几个月的加班，我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出人意料的是，我成为最终录用的幸运儿。后来我才知道，同事们一开始很喜欢这几个活泼、善于交际的女孩。但时间一长，他们过于精明，在很多事情上不肯吃亏。比如加班，比如额外的任务，她们都找出种种理由拒绝。她们以为搞好人际关系，至于那些苦活、累活，都是留给诸如我这样的傻子干的。结果我这个“傻子”，反而胜出了。

正如有记者问香港首富李嘉诚的儿子李泽楷：“你父亲究竟教会你怎样的赚钱秘诀？”李泽楷坦诚地说父亲没告诉他赚钱的方法，只是教他一些做人处世的道理。记者不相信，继续追问是什么做人道理。李泽楷说，父亲叮嘱他与别人合作时，假如你拿七分合理，八分也可以，那李家拿六分就可以了。

有时候看似很傻的厚道，却能带来别人与你合作的意愿，带来职场上、事业上的发展机遇。因为别人和厚道的人很多，会感到安心。厚道的人，不会让别人产生被欺骗、被算计的担忧，能让其他人把时间花在刀刃上。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给那些过于精明者机会？

3

特别在对待比自己弱小的人，厚道更显得难能可贵。

多年来，在当当网销售部办公室的醒目位置，摆放着一只破旧的大沙发。客人们一进门就能看到这只沙发，与周围现代化的办公条件极不协调。某次董事会结束后，有位高管在老板李国庆耳边低语：“公司每天接待的客户很多，这只沙发有碍观瞻，请您处理掉这只沙发。”李国庆拒绝了，没有明说理由。

这只沙发，是当当网全体员工茶余饭后的聊天八卦内容。有人猜测这只沙发背后有什么秘密，或许和老板当初创业时有关，这才不愿意丢弃；还有人认为，老板有恋物癖，喜欢旧的东西。年底的员工大会上，李国庆开诚布公地说出留下这只沙发的原因。他清楚地记得，销售部有一个大块头，体重有近300斤，腰围是普通人的两三倍。此君有午睡习惯，对这只沙发“情有独钟”。因为别的沙发尺寸太小，根本容不下他的身躯。为了让这位员工舒服地睡上十几分钟，李国庆宁愿舍弃公司的一点面子，一直要留着这只破沙发。李国庆的一席话，赢得了员工热烈的掌声。尤其是那个偏爱破沙发的胖子，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此前，他还想通过猎头推荐跳槽到另一家公司，现在彻底打消了离职的念头。

面对不如自己的人，很多人难免会表现出傲气和颐指气使。能在这时保持厚道的处世方式，更是一种睿智和境界。对弱者傲气和羞辱，不会给你增添分毫，只会带来负面效应。因为你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弱者，或许会在未来某个时刻变成强者。你用厚道善待他，他就会回馈感恩戴德，这才是最大的智慧。

罗贯中在《三国演义》第六十回提到：“宽以待人，柔能克刚，英雄莫敌。”厚道竟有如此大的威力。难怪小区内那位年过九旬的孤老，平日里能得到街坊邻居的照顾。或许在她年轻时，她就一直用和善和宽容对待别人，那颗厚道之心，闪耀着人性的光芒，也让她收获了幸福的晚年。

厚道是火，能温暖那颗被凄风冷雨伤过的心；厚道是水，缓缓流过，能带走喧嚣生活带来的尘埃。与人厚道，就是于己方便。正所谓：“聪明的极致，就是厚道。”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