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的快乐
2018-06-26张延伟
文 l 张延伟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就像一个旋转的陀螺,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平时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就没有停歇的时候。耳濡目染之中,父亲这种勤劳的美德也传承给了我,让我体会到许多的快乐。
在我左腿小腿肚儿上,至今还留着一个一寸长、半指宽的凹陷伤痕,那是我幼时劳动的印记。7岁那年,记得是夏季的一个周日,住在同院的好兰姐要到河边割水草沤制农家肥。我也拿起镰刀,提着竹篮跟在后面。来到河边,我学着好兰姐的样子,一手抓着茂盛的水草,一手挥镰去割,因为用力过猛,锋利的刀刃一下子砍在小腿肚儿上,疼得我“唉呀”一声跌坐在水里。好兰姐慌忙丢下手中的镰刀,背起我就往家里跑。当时只有奶奶一个人在家,看着像小孩嘴似的伤口往外冒血,奶奶心疼得掉眼泪,赶紧手忙脚乱地用土办法给我止血。她拿出梳头时积攒下来准备换针线的一撮头发,连同一大团棉花烧成灰,使劲敷在伤口上,好长时间才止住血,我硬是咬紧牙关没哭出声来。邻居们得知我是因为割草才受的伤,纷纷夸我。那时的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疼痛也早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20世纪七八十年代,学校里放麦假时还要布置拾麦任务。十天半个月的假期,许多和我一般大的孩子都是在东奔西跑的玩乐中度过的,临开学时从自家麦囤里取些麦子充数。而我除了写作业,每天都会提着小竹篮,头顶烈日、汗流浃背地跑到麦地里,捡拾人们手工收割后遗留下的麦穗。有时运气好,偶尔还会在路边碰到一小捆从拉麦的架子车上散落的麦穗,于是我就美滋滋地蹲在树阴下,把一个个颗粒饱满的麦穗掐下来。篮子拾满了,回到家小心翼翼地揉碎,让奶奶帮着用簸箕簸干净,金灿灿、亮晶晶的麦粒就呈现在眼前,我把它们像宝贝似的装进袋子保存起来。开学的时候,我总是超额完成拾麦任务而受到老师表扬,并且得到几个作业本或一支圆珠笔之类的奖励,心里就甭提多高兴了!
如果地里墒情还好,为了将来除草方便,人们往往会套着牲口把麦茬地犁了再种玉米。这时候,我就会和小伙伴们一起趁星期天到犁过的地里去拾麦茬。麦茬一撮一撮的,有的裸露在外面,有的半掩在土里。我们用手轻轻抖落麦茬根部粘连的泥土,把麦茬一点点抱到地头,整整齐齐地堆放起来,像小山似的。末了装一篮子带回家,余下的则让大人趁空用架子车拉回去。看着母亲用我捡回来的麦茬烧鏊子烙油馍,还没吃就觉得满嘴飘香。
秋季收获过的红薯地里或多或少都有“漏网之鱼”。那时,我最快乐的事就是和小伙伴一起背着小铁耙到地里溜(方言,捡拾遗漏的意思)红薯。我们认真查看地势,找一片地方撅着屁股可劲儿刨,一会儿工夫身后就撂下一小堆大小不一的红薯。刨得有些累了,便围拢在一起,挖个“地窑儿”,在里面放堆干柴点着,等火焰落下后再各自选几根细长条红薯放进去,迅速把周围烤得滚烫的土坷垃推倒在上面,用土封严实。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争先恐后地把焖熟的红薯扒出来,相互打闹着,争抢着,连皮儿也顾不得剥就填进肚子……秋假一般有半个月时间,攒着劲溜下来,至少能收获几百斤甚至上千斤红薯,这在当时也算一笔不小的收入。这时,父母就会兑现诺言,在即将到来的集会上给我买企盼已久的新棉鞋、雨靴或书包什么的。于是,我便再次拥有了在小伙伴面前炫耀的资本。
当然,我还有过在收过庄稼的地里溜花生、溜玉米的经历,每每看到自己劳动得来的果实,自豪感便油然而生。
如今30多年过去了,农村的生产生活水平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收种庄稼全都实现了机械化,根本用不着再花费力气。割草积肥、拾麦穗、捡麦茬、溜红薯……这些都已成为我对童年快乐生活的一种美好回忆。只是,从小与劳动结下的那种深厚感情却总也割舍不下。黎明即起、不睡懒觉成为我多年养成的习惯,提前几分钟上班,把办公室整理得干干净净;周末回到老家同样忙碌着整理庭院,拾掇花草,挑粪浇水,拔草种菜……劳动以及劳动带来的无限快乐,让我平凡的生活过得无比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