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技术获取型OFDI区位选择的影响因素研究

王玉敏

(华侨大学工商管理学院，福建 泉州 362021)

0 引言

近年来，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的崛起，促使学术界的研究热点从发达国家对外直接投资转移到了发展中国家对外直接投资。一般认为，技术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OFDIT)的主体多为发展中国家企业，是指其在发达国家进行的、以获取东道国的核心技术为主要目的而从事的对外投资活动。 本文将发展中国家对发达国家进行的投资活动统称为技术获取型OFDI。Chang&Kogut(1991)利用实证研究首次证明了技术获取型投资的存在性，随后学术界对于技术获取型OFDI的研究也日渐丰富。进入21世纪以后，中国企业的技术获取型OFDI无论是从规模上还是从范围上都开始加速发展。投资区位的选择是我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活动的第一步也是首要问题，直接影响企业后续的生存与发展，对于其知识转移的影响更加不言而喻。另一方面，一个国家的制度因素是外来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的重要因素之一，我国企业“走出去”的区位选择有必要将这一因素纳入考虑范围。其次，随着海外华人网络在规模和范围上的日益发展，其对于我国OFDI企业的影响作用也越来越值得探讨。基于此，本文利用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区位分布的面板数据，对我国技术获取型OFDI区位选择进行实证研究，并揭示了制度距离和海外华人网络与我国技术获取OFDI之间的关系。

1 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1.1 制度因素与中国企业技术获取型OFDI区位选择研究

企业在东道国的运作与经营离不开制度环境的支持，东道国的制度质量与OFDI企业的生存和发展有着密切联系，因此制度因素也应该作为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决策的影响因素之一。技术获取型OFDI的主要目的在于获得东道国的战略性技术，而宏观制度水平是影响技术溢出效应的主要影响因素(武立东和杨军节，2016；杨亚平和高玥，2017)。因此，对于技术获取型OFDI而言，制度因素对于其对外直接投资决策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North(1990)指出，制度是一系列的博弈规则，可以分为正式制度与非正式制度，涵盖了一国的政治、法律、经济以及社会制度等众多方面。本文参照North的分类，将制度分为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相应地，制度距离也分为正式制度距离和非正式制度距离。

根据North的研究，正式制度涵盖了政治和司法规则、经济规则和契约，则正式制度距离即是指，两个主体间政治和司法规则、经济规则和契约间的距离。杜江，宋跃刚(2014)运用动态面板数据的系统GMM方法，实证研究发现，非OECD国家的制度距离对我国OFDI区位选择是负效应，而OECD国家的制度距离是正效应。基于此，提出研究假设1：东道国与母国正式制度距离对我国技术获取型OFDI区位选择产生消极影响，即正式制度距离越大，越不利于吸引我国企业对其进行技术获取型OFDI活动。

技术获取型OFDI是以获取逆向技术溢出为主要目的的，区位选择更加注重技术的获取。North指出，非正式制度涵盖了一个国家的政治、法律、经济以及社会制度等许多方面，有别于正式制度，非正式制度大多并无明文规定，具有不确定性，但却渗透在日常经营活动的方方面面，增加了OFDI企业的不确定性。因此，非正式制度距离会影响技术获取型OFDI企业的社会合法性的获取，从而影响其知识的转移。基于此，提出研究假设2：中国的技术获取型OFDI倾向于选择与其非正式制度距离更小的国家。

1.2 海外华人网络与中国企业OFDI区位选择研究

海外华人网络是中国的一种非常具有特殊性的海外社会资源，在促进我国经济结构转型以及经济健康发展方面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并且得到了学术界和理论界的广泛认可。海外华人网络在促进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方面的重要的积极作用也逐渐得到了学术界的认同。祁春凌，邹超(2013)使用 2003-2009 年我国在51个东道国的OFDI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发现东道国华裔关系资产对我国的投资活动产生了显著的正向作用。“走出去”是技术获取型对外投资的第一步，获得技术溢出效应才是企业的最终步骤，东道国丰富的华人网络对于知识的转移具有重要的影响。因此，提出研究假设3：东道国华人网络关系越发达，越会促进中国企业对该国OFDI活动。

2 数据样本与变量说明

2.1 数据样本

考虑到发达国家名单的变动性，本文选择联合国认可的OECD成员国和“亚洲四小龙”(包括韩国、中国香港、中国台湾、新加坡)作为发达国家样本。基于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最终选择29个国家和地区作为研究样本，其中包括亚洲国家和地区4个，非亚洲国家和地区25个。这29个国家全球研发资源相对集中，且发达国家地位被国际认可，我国对其投资大部分都是技术获取型，比较具有代表性。

2.2 变量说明

2.2.1 因变量

本文选取2003-2012年，我国对29个样本国家的直接投资项目数作为中国企业在投资国的直接投资水平的代理变量(TOFDI)。

2.2.2 自变量

(1)正式制度距离(PLD)。世界银行采用Kaufmann等人构建的“全球治理指标(Worldwide Governance Indicators ，WGI)”衡量一国的制度质量。参照此做法，本文使用该指标来测量正式制度距离，并采用Kogut-Singh距离指数公式计算各东道国与中国总体的正式制度距离，该值越大说明两国之间的制度距离越大，计算公式如下：

PLDj表示各东道国与中国的正式制度距离。Iij代表第j个东道国的第i个治理环境维度指标值，Iic代表中国第i个治理环境维度指标值，σi2代表第i指标的方差，文化距离测算公式中i、j含义相同。

(2)非正式制度距离(CD)。本文利用文化距离来衡量两国间的非正式制度距离。Hofstede(1980)提出权力距离；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男性主义和女性主义；不确定性规避；长期取向和短期取向；自身放纵与约束6个维度来比较各国的文化特征。采用Kogut-Singh距离指数公式，计算各东道国与中国总体的非正式制度距离，该值越大说明两国之间的文化距离越大，计算公式如下：

(3)海外华人网络(HR)。本文借鉴Gao和Singer等的做法，用各国华裔人口占该国总人口的比例来衡量东道国的华人网络。

2.2.3 控制变量

(1)距离修正的经济规模(LnGDPDist)。该指标数值越大，表示东道国距离修正后的经济规模越大，计算公式为：LnGDPDist=ln(GDP/DIST)。

(2)东道国经济稳定性(absINF)。以东道国年度平均通货膨胀率来表示东道国经济稳定性,值越大说明该国经济状况越不稳定。

(3)东道国技术水平 (LnPAT)。发明专利的授权量是一个国家科研水平的重要表现，本文使用东道国发明专利授权量作为衡量东道国科研水平的代理变量，取对数以消除异方差的影响。

(4)东道国科技资源潜力(LnReNUM)。本文选用每百万居民中研究人员人数作为衡量东道国技术发展潜力的代理变量,并取对数。

(5)东道国自然资源水平(LnNAT)。本文将自然资源水平作为控制变量。代理变量为东道国金属、矿石和燃料出口占商品总出口的比重，取对数。该数值越大，则该国自然资源越丰富。

(6)东道国劳动力成本(LnLabor)。本文选用东道国就业人口人均GDP作为劳动力成本的代理变量，并取对数。该指标数值越大，表明东道国劳动力成本越高。

3 实证分析

3.1 计量模型与方法

为了检验所提出的假设，本文借鉴Anderson(1979)引力模型来解释投资空间地理分布问题，设定如下计量模型:

TOFDIij=α0+θ*D+β1lnGDPDistij+β2lnPATij+β3lnNATij+β4absINFij+β5lnLaborij+β6lnRenumij+εit

(1)

TOFDIij=α0+θ*D+β1PLDij+β2lnGDPDistij+β3lnPATij+β4lnNATij+β5absINFij+β6lnLaborij+β7lnRenumij+εit

(2)

TOFDIij=α0+θ*D+β1CDij+β2lnGDPDistij+β3lnPATij+β4lnNATij+β5absINFij+β6lnLaborij+β7lnRenumij+εit

(3)

TOFDIij=α0+θ*D+β1HRij+β2lnGDPDistij+β3lnPATij+β4lnNATij+β5absINFij+β6lnLaborij+β7lnRenumij+εit

(4)

其中，i表示的是第i个国家，j表示的是第j年，如PLDij代表了中国与第i国家j年的正式制度距离。α0表示常数项，εit为随机扰动项。D表示“是否属于亚洲”的虚拟变量，东道国是亚洲国家取值为1，非亚洲国家取值为0。

模型5为将三个自变量都纳入模型(1)的综合回归模型。由于因变量是一个计数变量且0值较多(占观测值总个数的33.10%)，且存在“过度分散”因此本文采用零膨胀负二项回归法，使用软件为stata13.1。

3.2 回归结果分析

首先运用LLC单位根检验方法对面板数据进行单位根检验，检验结果表明，除控制变量lnGDPDist在10%水平上拒绝原假设外，其余均在1%水平上拒绝存在单位根的原假设，通过检验。其次，运用极大似然法和方差膨胀因子法对已建模型分别进行了面板异方差和多重共线性检验，均通过检验。

运用stata13.1软件，采用零膨胀负二项回归法按照东道国是否属于亚洲进行分组回归，结果如表1。模型(1)为指包含了控制变量的基础回归模型；模型(2)是在模型(1)的基础上增加正式制度距离(PLD)变量的回归；模型(3)是在模型(1)的基础上引入了文化距离(CD)变量的回归；模型(4)是在模型(1)中增加了海外华人网络(HR)变量的回归。模型(5)是将三个自变量都纳入模型(1)的综合回归。

表1 模型回归结果

注：①***、**、*分别表示显著水平通过1%、5%、 l0%的检验；②各模型的对数变异量参数(lnalpha)系数均不为0，在1%显著水平上拒绝原假设，因此采用ZINB模型。

模型(2)的回归结果中，PLD的系数的符号是负号，并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我国企业更倾向于在与我国正式制度距离小的国家从事对外投资活动。换言之，东道国与我国正式制度距离越小，越有利于吸引我国对其进行技术获取型OFDI，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设1得到了有力的证明。模型(3)中，变量CD的系数在1%水平下显著，符号为负，表明中国与东道国文化距离越大，越不利于对其进行技术获取型OFDI。文化距离不利于我国在东道国获取“社会合法性”，增加沟通成本，且不利于技术的溢出。这一结果充分验证了本文的研究假设2。模型(4)中，变量HR的系数在1%水平下显著，符号为正，这一结果说明海外华人网络充分发挥了我国与东道国之间的桥梁作用中国倾向于对华人网络更发达的国家开展技术获取型OFDI，支持了假设3。

本文中的控制变量也得到了很好的检验。此外，本文加入了虚拟变量occ，对东道国按照是否属于亚洲进行分类，是亚洲国家取值为1，非亚洲国家取值为0。表1显示变量occ系数的符号均为负号，并且除了在基础模型(1)中5%显著外，在其余模型中均在1%水平上显著，即在其余条件相同的情况下，相比于亚洲国家，我国更倾向于对非亚洲发达国家进行技术获取型OFDI。

4 结论与启示

本文首先对样本国家按照是否属于亚洲进行了分类，并运用零膨胀负二项回归方法对其进行了分组回归，通过实证分析研究了制度距离和海外华人网络对我国技术获取型OFDI区位选择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在技术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区位选择中，制度距离包括正式制度距离和非正式制度距离和海外华人网络均是重要的影响因素。并且研究发现，正式制度距离和非正式的制度距离均会降低东道国对我国的吸引力；而海外华人网络则会增加东道国对我国对其开展技术获取型OFDI的吸引力，非亚洲国家相比于亚洲国家更具有吸引力。此外，东道国技术水平、研发潜力以及劳动力成本也均会对我国技术获取型OFDI的区位选择产生重要影响。

目前，如何提高海外子公司的生存率已经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讨论。区位选择作为其“走出去”的第一步，对其影响至关重要。为了使我国技术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更好地展开，基于本文的研究结果，提出如下建议：(1)在投资决策的过程中将制度因素纳入考虑范围，不仅注重发达国家正式制度的考察与了解，还应该充分重视非正式制度的学习。(2)充分重视海外华人网络的发展。首先，重视并加大对全球华人网络等非正式制度安排的组织与利用，更加注重构建企业与华人网络之间的交流平台；其次，加大推广海外华侨、华人社会的华文教育的工作的实施力度。(3)在后续研究方面，对于我国倾向于非亚洲发达国家投资的“舍近求远”的行为，有待于进一步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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