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清白死,绝不苟且生
2018-06-23余飞鱼
◎ 余飞鱼
东林党领袖高攀龙是沉水死的。死前,他脸色沉静,一如往常,谈笑自若。当天早晨起来,他端衣束带,去祭拜了宋代大儒杨龟山祠—他和杨龟山都以振起一代文风,甚至一代习俗为己任。他们都清如高山明月,白如雪地梅花。
祭祀结束,听人传话,魏忠贤派人正在大力抓捕正直文人。高攀龙知道,其中一定有自己,笑说:“吾视死如归,今果然矣。”他遣走客人,关上门。过了一会儿,大家觉得里面太过安静,有点反常,忙推开门进去,他已经穿着官服,沉入水中死去。
高攀龙是明末污浊腐朽泥塘的一朵莲花,洁白清雅,灼灼其华。这在世风日下的明末,算得上是一朵奇葩。
明末,万历当政,数十年不上朝。朝中,魏忠贤一手遮天,大明朝廷万马齐喑,寂然无声。甚至,外廷诸臣趋炎巴结,拜魏忠贤为义父,斯文扫尽,丑恶不堪。
此时,高攀龙风神飘飘,走出书斋,以他惯有的耿直指斥朝政,甚至笔锋所指,包括皇帝。在奏章中,他指出朝政,“近见朝堂之上,善类摈斥一空”。在明末三大案之一的“梃击案”发生后,太子险些遭到暗杀,高攀龙闻之,马上上疏,怒斥元凶,也就是万历最为宠幸的郑贵妃。他愤怒地指出,当时袭击太子的人,就是郑贵妃的父亲指使的。其意不言自明,幕后推手就是郑贵妃,她想让自己的儿子接任正统。
尤其在魏忠贤的亲信崔呈秀巡视淮、扬,一路贪腐、广受贿赂时,高攀龙更是难以容忍,即日上奏,“发其秽状”。崔呈秀闻之胆战心惊,魏忠贤一党也个个头冒冷汗。朝廷正气,因此为之一振。
高攀龙为人如幽兰在谷,他的为官更是如清风。为了严肃官风,他特地制定了《责成州县约》:“廉以励操。肃以御下。民自观而化之。”至于他自己,更是洁身自好。
在任职期间,他无论多么匆忙,也没有忘记对后辈进行廉洁德行的开导和教育。在书信中,他告诉晚辈们:世间唯有财色最能迷惑人,也最能毁人。他担心后代会因为贪腐走向道德的污池,因此再三告诫他们:“吾见世人非分得财,非得财也,得祸也。积财愈多,积祸愈大,往往生出异常不肖子孙,作出无限丑事,资人笑话,层见迭出于耳目之前而不悟!”也正是他的言传身教,他的后辈一个个卓然而立,从无秽行。
然而,高攀龙这样的人想活在万历年间太不容易了。他最终因为得罪魏忠贤党羽,被捏造罪名,“严旨诘责”。他呵呵一笑,长袖一挥,匹马而去,作别京城。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尤其是崔呈秀,必欲杀之而后快。他知道高攀龙的软肋所在,于是想出了最为恶毒的一招—假借别人的名字上奏,诬陷高攀龙贪污。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可是糊涂昏庸的万历竟然相信了,派人前去抓捕高攀龙。对于高攀龙来说,这是对自己人格和品行的侮辱。最终,他选择沉水自杀,洗白自己。在给皇帝留下的遗章中,他说:“臣虽削夺,旧为大臣,大臣受辱则辱国。谨北向叩头,从屈平之遗则。”在给晚辈的信中,他说,一生读书就是为了清廉洁净有尊严地活着,否则,宁愿死去,绝不偷生。
【字里行间】胭脂也称作“焉支”“燕支”。燕支最开始是草名,是一种红色的颜料,也是古代妇女面妆的主要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