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见水
2018-06-22徐庶
“徐庶”名字带水,且水点多,水命。
哈喽,我在重庆合川。合川属于重庆,离重庆主城尚有60余公里。在鲁迅文学院的北方朋友看来,这个养着三条江(渠江、涪江、嘉陵江)的小城,什么都是奢侈的,人们时刻都在挥霍大把大把闲适的时光,挥霍大盆大盆晶莹剔透的水。离我最亲近的莫过于天然气公司的收费员了,还没到月底,他定准时造访,并在防盗门上贴一张表格,留下手机号。物管也是蛮拼的,月末准时来贴单,催交物管费,上面的业主名字是“杨成陈”。乖乖,我这人直肠子,心里藏不住事,每每见单,急匆匆拿去物管办。女收费员电脑上一查,打印机吱吱吱就出单了,“给,杨成陈!”我只得点头。
时光回溯,原来我的宿命早就沾上水了。小时候,家门口一条无名小溪,开门就有水汽扑面而来。石块下总住着螃蟹,水深处还住着小鱼,那是多么快活的时光啊!母亲怕我长不大,请来村里有名的“超先生”给我算命,80岁的“超先生”是个乡村医生,算命是副业,不收钱。他掐指一算,口中念念有词,说我属猪,猪要多吃粮才能活,他一拍大腿:“要改名,叫徐粮庶!”最终,我还是没使用那个似乎可以护佑我小命的“徐粮庶”。
考上县城的云阳师范后,学校就在长江边。开门即见波涛,遗憾的是,直至离开县城,我也没能“会当击水三千里”,去真正降服一条江。重庆成直辖市那年,我溯长江而上,在山城重庆定居。去年初,我所供职的报社改革,上级看我表现良好,本来决定把我由某集团“编委”提为“副总编”,次日干部处就派人来考察。我一时头脑发热,给几个同事说了“扎起(关照)”。孰料,单位竟有小人以此去发难,说我拉了选票。
我选择激流中勇退。离开重庆主城,再次溯江而上,来到长江支流嘉陵江上游的合川,做了一名大学教师。这所名叫移通的大学临江,始终割舍不了我与水的情缘。我任教的12个小班,351双如饥似渴的眼睛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期末的一天深夜,一名班长给我发微信说:“大家都在努力学习,希望不要挂科。”我回了一句话:“每一个孩子都是我的亲人,请转达我的思念与祝福!”发罢信息,辗转难眠,我所教的写作课一学期就结束了,下学期将迎来新的面孔,多么难舍这些可爱的孩子啊!
幸好,我租住的房子客厅有一扇大窗,养着一条波涛澎湃的涪江。
门即窗,窗即门。清晨起来,打开窗子,让眼睛尝尝鲜,这便算是开门了。
唐刘得仁开门见的是山,“常多簪组客,非独看高松。此地堪终日,开門见数峰。”
我国的民间传统,讲究开门三见:见红,即大红大紫,宏图大发;见绿,则生机勃勃,一生运势显昌;见画,则人在画中,享乐不愁。
我不奢求见红见绿,更不指望身在画中。每天,开窗先与一座花果山打招呼,山是一座小山,却绿荫环抱。林子里,住着不少的鸟,叽叽喳喳,它们每天都在欢快地交谈着。山是阻不住人的,从花果山的深处,小区居民踩出了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路,直通我居住的小区后门。
我想,这就是我与这座深藏不露的花果山、与神秘的鸟群,唯一对话的方式吧。
责任编辑:黄艳秋